109 第一百零九章
◎……◎
病房内。
虎杖偏头望着手机, 良久未动的屏幕终于弹出新的的简讯，他浏览着回覆，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略略放下。
放下手机, 他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又撑起手敲击着屏幕回覆着简讯。
另一边, 刚跟着前辈进到包间放下网球包, 还没有坐下来, 木下就又再次感受到手机的震动, 垂眸望着新的一条回覆，看着简短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关心，暗红的眼眸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
快速地回覆着虎杖, 木下收起手机靠着莲二坐下来，眼神从桌面转移到围坐在一起的前辈身上, 还没有先开口, 就看到被他之前那句别有深意的话引起兴趣的赤也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只是赤也, 还有柳生前辈，甚至就连几次开口帮忙转移话题的仁王前辈也在看着他, 似乎都想知道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的意思。
目光偷瞄了眼从自己开口后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的部长，木下抿了抿唇, 喉结轻轻动了动, 重新地擡起视线, 异色的眼眸看向在座的所有人。
“之前说过咒灵是由人的负面情绪堆积滋生出来的产物, 但极致丶阴暗的负面情绪影响越大，形成出来的“诅咒”也就越可怖和厉害……”
木下清楚前辈不是自己, 他们对此从未有过接触, 尽量用着简单的方式让他们知道咒灵的存在和高低等级之分, 清楚它们的危险性。
仁王蹙着眉头理清楚这里面蕴含的信息量, 他大概听懂了一些，沈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即他又开口问道，“那这么说，那我们昨晚上遇见的那个男人算是属于一级的那一类？”
既然有负面情绪的地方就会产生等级不一的“诅咒”，可昨晚上他们也并没有在想什么负面的东西，而且那个男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低级无害的那一类存在，不是等级最低的那一类也就只有可能是等级最高的那一类了。
闻言，木下摇了摇头，“不是，他是一级之上的存在，属于特级诅咒。就和上次副部长和柳前辈见到的假象特级咒灵是一样的存在。”
在昨晚之前，他其实也没有见过那个蓝发男人，但是对方的目的却是想利用自己引出他的监护人，而且被人跟踪的感觉也是近期几天才有的。除了部长柳前辈他们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清楚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五条悟给自己的御守，他都一直都有戴在身上的，在学校里最近他也没有怎么动手，他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特级？怎么听起来像通关游戏里那个最厉害的大boss。”赤也略有些错愕，挠挠头嘀咕一句。
按理说他们就算运气不好，遇见也的也应该是战斗力最弱的小兵存在，可为什么一来就是最大的大boss？
这么一解释，随着叙述认认真真地做着记录的莲二蓦然怔住，再度想起关东大赛抽签那天，那天他们在走廊里见到的那个怪物……
“你也可以这么形容，除了特级咒术师外，其他等级的咒术师无论从实力还是其他方面来说都很难祓除掉一个特级诅咒，那个男人可以说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他拿通关游戏举例也没有问题，按实力划分特级确实是最大丶最难缠的boss。
说至此，视线与幸村那双鸢尾色的目光相触，帽檐下的眼睫轻轻抖了一下，木下移开视线，继续地说道，“这样充斥着危险的特级诅咒并不只有他一个，与咒术师对立且和咒灵一样危险的，还有诅咒师的存在。”
“咒术界很危险，同样诅咒丶咒术师对于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而言都很危险……”
咒力能相互吸引，诅咒和诅咒也能，只要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时间足够长，距离足够近，在没有刻意去处理的情况下，无可避免地会沾染上彼此身上的咒力“残秽”。
尽管自己一直有在用御守掩饰，隐藏住自己身上的气息，但是他们接触了这么久，再加上那个特级跟踪了这么久，这次没有得手，下次肯定还会出手的。
所以，前辈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吗？
接纳作为咒术师的自己，还是跟作为被“诅咒”的自己待在一起，都是会有危险的。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自己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他不想欺骗任何一个前辈，也不想让他们陷入任何危险之中，但是现在一切都说清楚，部长他们还愿意接受可能会带来危险的自己吗？
木下低垂着目光，盯着桌面上的水杯，他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他却不敢擡头去看任何在座一个前辈的表情，安静又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那份答案。
“特级诅咒只有特级咒术师才能解决？那小川你岂不是——”
莲二偏头看着他，面色难掩着一丝诧异，他大概是理清楚这些东西了。
那天的事情到现在，他依然能感受到那只怪物带自己给压迫感和对危险无法掩饰的恐慌，但是那天是小川救了自己和弦一郎在内的三个人。
之前自己和弦一郎也没有多的询问幸村这方面的事情，可现在小川主动地解释起咒术，那这是不是也证明他并不是一般的咒术师？
“现有的特级咒术师只有四人，我并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对于这个问题，木下也没有隐瞒。
他确实也不是，没有人那么容易就能成为特级术师的。
特级咒术师应该是像他家监护人那样从实力还是能力来说都极其出众的存在，而不是像他这样的。
他能成为一级术师都不知道是被五条悟无情地扔进咒灵堆里多少次后，才活着从满是恶意的咒灵里晋级成为一级术师的。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五条悟最狠的那一次训练，在外面布下了【帐】，在【帐】内却放了五百多只抓来的咒灵，等级最高的二级，最低的是四级，那一次出去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他能力提升最明显的一次。
在满是近乎污浊的【帐】内，咒灵的残秽如附骨之蛆般攀附在他的身上，而他身上的气息也浓烈到宛如咒灵一般污浊。
四周除了分辨不清的咒灵外，一片嘶叫，没有人听从到他的呼救。
如果不是最后自己摸索到了领域，那他现在早就被那群咒灵淹没分食了。尚未成型的领域解救了自己，却也将自己推向了更黑的深渊。
从被诅咒的那一刻，他啊，他就已经不再是木下川了。
背负诅咒的少年痛苦地闭上眼睛心想道。
“既然你都说这么危险了，那你为什么要成为什么师呢？”
赤也捧着水杯歪着头看了眼部长和柳生前辈若有所思的样子，顿了一下，又疑惑地问道，脸上写的大大的不解。
既然这一切说的这么危险，那他为什么还要成为咒术师，他自己都还是一个学生，接触这些危险，他难道就不害怕？
经赤也这么一问，丸井胡狼他们也都同样看着他，虽然没有再开口但脸上的表情和赤也的话中的意思如出一辙。
闻言，木下蓦然地睁开眼望着他，胸腔里宛若雷鸣般的鼓动霎时停了下来，看着赤也好奇不解的面孔，从碧绿的眼瞳里看出来，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成为术师。
为什么要选择成为咒术师？
他垂下视线，低声地呢喃了一句，又笑了笑，音色温和又轻，“因为咒术师很厉害啊。”
不是他为什么选择要成为咒术师，而是因为只有成为咒术师，不那么早被发现身份是他活下去唯一的选择。
这件事情上，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权利，而上天自始至终也都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少年的话音落下的时候，空气似乎变得格外安静。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赤也和同样带着疑惑的丸井几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错愕地看向他。
尽管思绪还有些恍惚，但是这句话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因为厉害，所以才想要成为咒术师的？
幸村听闻也像是刚刚回神一般，僵硬地侧过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的意外，就这么看着布帘被吹进来的风牵动着轻轻摇晃，连带着投在少年身上的灯光也像是漾起了层层涟漪。
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慢慢的，淡了下去，幸村移开视线，罕见的僵着动作，似乎是听出木下那句话的意思，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缘由，他轻轻眨了眨略有些干涩的眼。
根本不是这样的……
莲二注意到幸村异样的神色，心情有点微妙，但瞥见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愕然的模样，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表情渐渐平静下来，目光再次看了眼他，似乎在怀疑真的是因为咒术师厉害吗？
虽然他也有些好奇小川是怎么成为咒术师的，但是这个回答确实超出了他的数据，这个答案和他预想中的回答不一样。
声音太轻又太过不同了。
看着他们诧异的样子，木下扬起了唇角，眨着眸子一脸真诚地反问道，语气极其地轻快，“难道前辈你们不觉得？”
“是挺厉害的。要不是你不愿意教我，我也想学。”
赤也抱着水杯在原地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迟疑了片刻，又撇着嘴嘟哝了一句，表情还有些幽怨，他是挺厉害的，可惜就是不愿意教自己。
见其莲二柳生幸村他们不说话，胡狼疑惑地挠挠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辈觉得厉害就选择成为咒术师的，但是后辈喜欢，他们做前辈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真诚地夸赞道，“很厉害，感觉像是电影里那种拯救世界的超能力者。”
“拯救世界？胡狼前辈你居然还看这种电影？”赤也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没有看出来胡狼前辈居然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puri，居然敢笑话起前辈，我记得某人还偷偷地在看小学生才会看动画呢？”
仁王看了眼木下，灰蓝色的狐狸眼慢慢的带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心中那丝怪异的情绪还未松，又瞥见赤也笑得难以自已，又毫不客气地打压起某个太过忘形的后辈。
“我才没有！上次是不小心碰到遥控器而已，谁会看那么幼稚的东西。”
赤也红着脸，梗着脖子反驳道，他才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呢。
柳生看着仁王又欺负起后辈，想要说些什么阻止他们俩继续，但望见笑着说出因为厉害而选择成为咒术师的后辈，他心里说不上哪一种情绪更多一些。
家里人有人遭受过咒灵的伤害，他比大家更清楚咒术师是什么样的存在，又具有什么样的风险，这份职业成年人尚且都不愿意选择，更何况他还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存在，还是一个未成年人。
觉得咒术师厉害所以才选择成为咒术师这种慕强的话，恐怕在场的也只有赤也和胡狼才会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扪心而论，小川作为咒术师真的会不清楚诅咒丶咒灵的危险吗？
就算他真的不知道作为咒术师会面临什么，他身后的监护人，作为特级咒术师丶五条家的家主五条悟也会不清楚？
这种带着安慰的解释怎么听都像是拿来哄他们这群不知道咒术师具体情况的前辈们，他成为咒术师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咒术师厉害才会选择成为咒术师的。
他的性格就不像是。
看到被弦一郎喝止住的两人，莲二叹口气，视线望向身侧的后辈，微眯的茶褐色眼眸有些覆杂。
咒灵的能力和伤害他们都亲身体验过，情况现在也都清楚，但小川那句话让他有种朦朦胧胧的怪异感，不甚清晰，也无从下手判定。
但是既然是后辈自己的选择，他们作为队友不会干涉，也不会对此持有任何异样的看法和意见。
只是这份职业危险太高了，喜欢固然重要，但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再三思虑后，莲二看了眼对此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幸村，温和地开口。
略带安慰的语气就像他本人的性格一样，轻弯着的唇线弧度透着种说不出的温柔。
“咒术师的事情我们了解的不多，之前也都不曾听说和接触过这方面，这还是第一次极为详细全面地了解到这么多有用的信息。评价能力的话，小川你作为咒术师的确很厉害，但是这份职业太危险了。”
“我们几个前辈都不是这方面的能手，也没有资格评判太多了，但是有一点希望小川你能够明白。”
莲二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稍微顿了一下，又见其他人也没有意见，继续地说道。
“不管你是不是咒术师，作为网球部的正选，你都是我们当中很重要的存在。”
对于小川是咒术师，除了最初的惊愕外，他现在剩下的也就是担心，这份职业的危险性或许比他们想象中更高。
他们不奢求自己的后辈在这方面能有多厉害，能在日常中多以自己安危为重就够了。
作为普通人，他们几个人不一定能帮到什么，但是太累的话，也可以试着依靠他们几个前辈的。
如果需要帮助，他们前辈都在，一直在他身后，回头就可以看到。
“军师说的没错，太危险了。”
丸井吹着泡泡也跟着说道，语气姑且比之前略端正了些。
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成为咒术师的，但是从他们昨晚上的经历和他的描述中就能清晰地知道咒灵和咒术师之间是实打实的较量。
且不提能力，那些家夥体型古怪，身高也比他高，怎么看都是他一个术师最容易吃亏。
如果受伤了，他们几个前辈还都没有办法，而且就以他那单薄的身板能在那些家夥手里撑几次？
说的严重点，每次受伤他难道就不痛？也不怕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跟他们训练比赛了？
又不是钢铁做的的身体，怎么会不痛，也只有笨蛋才不会说。
木下闻言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帽檐下的目光有些僵硬的扫视过他们。
看着他们一人一句发表着他从事这份职业的危险性，听着言语里皆是站在自己所处的角度考虑咒术师遇见的危险。
脸上的表情带着苦恼，带担心，带着不赞同，但是唯独没有排斥和恐慌咒术师带来的危险。
音色不一的声音短促而有力，透过有些失真的喧闹清晰地传入耳朵，震得人目光失神，心头微微泛麻。
这声音打破那不肯散去的忐忑丶固执，像是被惊起涟漪的湖面，那些因为畏惧丶忐忑的情绪开始化为一连串的浪花摇曳散开，勾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似乎过了很久，也好像没过多久，木下看着幸村结束话题，又见那双鸢尾色的眼睛转向自己，眼中清晰的倒影着自己的影子，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但开口的话却让他呆滞僵住。
大叔什么时候跟部长说了这些？
……
“硝子老师有说找我们什么事吗？”
顺着走廊前行，野蔷薇望着过来通知她的伏黑，有些好奇硝子老师找他们什么事。
“具体的不太清楚，但五条老师也在。”伏黑闻言摇摇头，他收到消息就过来通知她，虽然不清楚硝子老师有什么事，但是他今早上看到五条老师了。
“嗯？那个不靠谱的教师终于回来了？”这么一说，野蔷薇挑起眉，昨晚上他们没有找到人，今天他居然没有消失到又不到人，还真是难得一见啊。
“不靠谱的教师？原来在野蔷薇眼里，老师我是不靠谱的存在啊。呜呜呜，太难过了。”
身后突然的声音响起，拖长的声调听得两人一怔，回头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难道不是吗？和硝子老师相比，你这个样子看上去那点靠谱了？”
野蔷薇注意到在门外等他们的硝子老师，死鱼眼的说道，但凡他负责一点，她都不会贴上不靠谱的标签了。
没在搭理开始假哭起来的不靠谱教师，野蔷薇望着朝着在解剖室等他们的硝子走去，三步合成一步地小跑过去，打着招呼，“硝子老师。”
望着两人，硝子笑了笑，“还真是不好意思，难得今天没有课，休息时间还把你们叫来。”
“诶？没有的事，我们也没有什么要忙的。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和伏黑做的吗？尽管吩咐。”
硝子看着她又望着点点头的伏黑，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未开封的口罩和手套递给了他们，“确实有事需要你们帮忙，不过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接过东西戴好，看着硝子推开解剖室的门，迎面而来的冷气让人不自禁地打着寒噤。
跟着进入，看着房间里病床上放置着四五盖上白布的身形，两人微微怔住，盖着白布……
只见硝子朝着最近的人走去，伸手掀开身上的白布，微微侧让开身，将尸体完全的暴露出来，一览无馀的一幕看得野蔷薇和伏黑呼吸一滞，目光惊愕地盯着裸露出来的躯体。
望着五官还算是在原处的躯体，野蔷薇吸了口冷气，视线注意到白布遮掩下异变的躯体，瞳眸猛然一缩，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见，“他丶他们……”
“他们是人。”硝子望着她和五条悟带来的人，叹口气说道，“应该说之前是人。”
“之前？”伏黑诧异了一瞬，再次扫视着其他蒙上白布的身影，该不会这些人都是一样的情况吧？
之前是人，那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他们看上去也并不像是咒灵。
“他们现在算是半成品。”
五条悟垂眼望着这些人淡声说道，冰冷的解剖室里灯光明亮，清楚地照耀出他脸上的冷色，“昨晚上小川在神奈川遇见特级和这些人，那个特级咒灵跑了，就剩下这些非人非咒灵的家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18 22:25:58~2021-12-21 23: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地为牢 2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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