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
“这里好痛。”
还没有等五条悟有所动作, “少年”看着他僵硬地擡起自己的手，笨拙地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处张了张嘴，率先发着声, 嘶哑微弱的声音听得木下脊背作凉。
五条悟凑近还没有试图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就听到“他”对自己说自己好痛, 虚弱委屈的语气听得他蓦然地怔住, 苍蓝色的眼眸望着眼前和小川肖似的脸, 神情显得极其微妙。
目光从苍白虚弱的面容移到他颈骨刺眼的锁链上, 盯着那和“他”宛如融为一体的咒纹锁链，五条悟没有回应，也没有说些什么。
反观着木下, 在听见对方说好疼时，他顺着声音僵硬地侧过头, 无端地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从后背冒出, 直抵向自己的颈骨, 冷意汇聚在那里又渗入骨子里，瞬间如坠冰窟的感觉让他不自禁地打起寒噤。
看着盯着自己监护人看的“少年”, 他神鬼时差的擡起手，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颈脖, 入手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细腻的触感。
猛然, 木下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后, 倏的一下收回手, 自己又不是“他”，身上怎么缠有那么奇怪的东西。
他在心里这么想, 但是看到对方那张脸, 还有“他”在看向五条悟时那张苍白脆弱的面孔露出的委屈时, 却又让他完全没有办法遏止内心里愈发强烈诉说的鼓动。
他身上好痛。
真的好痛。
“小川？”
大概是查觉到身侧木下异常的表情, 见小川突然变了脸色，还微弓着身体，双手紧攥着胸前的衣服，五条悟瞬间抽回神看向他，却发现眨眼的功夫，小川身上“诅咒”的气息就变得浓郁了几分，六眼从头往下扫视着木下，似乎在看他哪里不舒服。
“没丶没事。”木下朝他轻摇了摇头，深呼一口气，竭力地压制住心里那股几欲冲破束缚的声音。
他擡眼看向不远处仍旧跪在地上，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少年”，无法理解“他”身上不舒服，怎么自己也同样会感到不舒服。
一切未免太过突兀了。
哪怕他们很像，但是他很清楚“他”不是自己，自己分明也不是“他”。
他们两个人，是两个不一样的存在。自己现在是人，但他却是诅咒。
“你也感受到了，是吗？”
“少年”轻仰着头看着木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开口说道，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他也感受到了。
听到他的话，木下身体微微一僵，连同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的呆滞，但杂乱而动荡的心情竟是奇异地平静下来，他看着“他”，目光极其的覆杂。
同样，饶是“六眼”五条悟也没能捕捉到在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小川身上的诅咒又浓郁了几分。虽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小川身上的变化和眼前被自己弄出来的“少年”有关联。
微微眯起眼眸，五条悟偏头再度看向“少年”，这次同样没有等他开口，“少年”看着紧靠在一起的两人，准确来说，目光是看向身高刚到五条悟臂弯的木下，对着他浅浅一笑，友善地说道，“我没有恶意。”
他没有恶意，所以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他做些什么。自己不会伤害他。除此之外，自己不会伤害他身边任何一个人。
“没有这个想法就最好。”
闻言，五条悟轻哼一声，没恶意就好，省得自己动手，但就算有恶意，量“他”也不敢在【帐】里内做些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木下怔了一下，瞳孔也不自觉地颤了一瞬，愕然地看着他，沈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残存和异样的顾虑让他在惊愕之后忍不住问出一句，“你有名字吗？”
他知道“他”是诅咒，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他”没有恶意，也清楚“他”是五条悟为了自己制造出来的。他们身上都着一样的气息，但是他忽然想知道“他”有没有名字。
“少年”顿了一下，视线看着他，随机又调转看向他身侧高出一大截的成年人，带着微光的视线投向五条悟，望着那双好看引人注目的六眼，“他”迟缓地点了点头，“有。”
他并非是真正的假想咒灵，所以，他当然有名字。
“你丶你还有名字！？”
五条悟闻言皱起眉头，目光警惕地看着他，表情猛然认真不少，像是现在才意识到一切的违和异样之处。
一个刚“诞生”的假想咒灵怎么会有意识，甚至还有名字？就算“他”是属于特级一类，但也不是一出现就拥有意识，还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杰的咒灵操控术已经算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然杰不能同时操控多个特级咒灵，但最差也能地操控不少一级咒灵，他操控的咒灵都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聪慧的存在，自己到底这次究竟弄出个什么特级来了。
长得像人不说，刚“出生”就具有意识，甚至还能听懂他们的话，和他们交流。
“我有。”
看出五条悟眼底的认真和防备之意，“少年”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大概和他所预料的不太一样，但是自己确实有名字，而且自己的名字他也很熟悉。
木下看着“他”，表情到是没有五条悟那么凝重，“他”既然有名字，那“他”恐怕就像自己几次遇见的那个蓝发脸上有着缝合线的咒灵一样，属于特级那一类。
“你既然有名字，那你不妨说说自己叫什么？”
五条悟认真地眯着眼，意味不明地弯起唇角，声音依旧平稳，只不过额前散落的白色碎发轻轻遮住他的眼睛，衬得他脸上的表情在晦明的帐内模糊不清。
话音一落，空气便陷入了一阵莫名的静默，“少年”看着五条悟，又看向木下，五条悟见此挑眉看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他”身上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让他忍不住挑起眉，“很难开口？”
“木下川。”
“少年”张了张嘴，轻声说道，他有名字，他的名字就叫木下川。
微弱的声音扫过耳，惹得木下不由自主地缩紧眼眸，正个人僵在原地，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冰封了一样，连带着思考也在一瞬间静止住，胸腔的鼓动变得格外强烈。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坐在地上，除了那张脸还有身上那股诅咒气息和自己一样外，其他的都不一样的人，心跳的频率似乎有些快，喉结轻轻颤了一下，声音又轻又在颤抖，他在问，“你——”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他说他叫木下川？
他是木下川，那自己呢？自己才是木下川，如果自己不是木下川，那自己又是谁？
是日向川？还是其他没人要的可怜鬼？
无意识地，木下逃避式的后退几步，骤然上涌酸涩的情绪让颤抖迅速蔓延到全身，呼吸变得艰涩无比，错综又覆杂的情感拉扯着渐趋崩塌的理性。
耳畔不断回荡“他”刚才的回答，和着他心底的害怕丶震惊愈发清晰，是因为自己不是没人要，不是一个人，所以现在就连名字都要和自己争抢吗？
“你丶你是小川！？”
五条悟也被“他”回答炸的不轻，表情顿时有些发僵，他都已经最好了准备，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回答却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木下川，和小川一个名字，同名且同姓。
等丶等一下，同名同姓，一样的诅咒气息，还有能称得上一模一样的面孔——
五条悟蓦然一怔，毫无遮掩的六眼不受控制地看向“少年”，凝重的面容逐渐浮现出截然相反的笑容，他明白了。
他明白为什么杰弄出来只是一个特级咒灵，而自己用杰的办法弄出来的却是一个和小川九分似的假想存在了。
眼前这个长得和小川很像的少年，恐怕就是小川内心的自己。“他”是小川内心真实情绪所诞生出来的假想存在，是小川自己，也是他的“一部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可以把“他”看做是小川现在被诅咒侵蚀的模样。
侧头看到小川难以置信的模样，查觉到他身上的诅咒气息又浓郁了两分，五条悟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他低垂的头轻擡起来，扬起唇角说道，“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他说他叫木下川，我也听到了，但是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 我没有忘！我只是……”
“是没有忘，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看到他瞥开视线，倔强地吸着鼻子，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苍蓝色的眼眸直视那双避开自己视线蓄着泪，努力强忍着眼泪的暗红眼眸。
五条悟动作温和又严厉板正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说道，“小川，拿出你作为一级咒术师的能力观察他，让他好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木下川。”
知道这几天因为遇见那一家人，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在和以前，也知道哪怕时间过得再久，他还残留着当时的心理阴影。尤其是去过医院，撞见那个养女，还提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就更没有那么容易走出来。
但是这并不是全部，这些事情是不会过去，但作为咒术师这类事情会遇见很多，他不能每次想起这些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一直都停留在阴影中。
看到木下没有忍住的眼泪，“木下”楞了一下，微微起身，拖着沈重又带着禁锢的锁链朝他走过来，走到他面前。
“他”擡起那只没有束缚的右手，动作温柔地抹掉木下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
看着他那双暗红眼眸里潜藏的想法，“他”轻叹了口气，声音和之前一样虚弱，但却又带着某种特有的温和，“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五条老师说的很对，就算我是木下川，但这又什么好难过的。”
“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小川你完全不用畏惧丶害怕我会夺走你的一切。相反，我会好好的保护你。”
看着明明是自己，却又和自己性格明显不同的自己，“木下”擡着手，凭借着自己略高一点的优势，笨拙地轻地拍木下的头，朝他笑了笑。
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他一直都知晓小川心里在想什么，害怕丶讨厌什么，但自己现在出现了他的面前，以后自己也可以好好的保护好他了。
不会再有人说木下川是怪物，是没人要的孩子，是厄运了……木下川身边以后将会多了一个自己，就算大叔他们很忙，高专和工作上的事情很多，那除了部长他们和金桔外，也有会自己陪着小川的。
所以别再让自己见到那一家人，还有那个男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可还没有找那个男人好好的算账。拜他和那些人的疯言疯语所赐，身上的锁链可是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在折磨自己，折磨着小川。
这笔隔了四年的账，他会一点点向那个男人清算清楚。
五条悟看着“他”空洞暗红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望着他身上又浓郁一分的诅咒气息和体内不停翻滚的咒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将“他”弄出来。
他们原本是想弄一个能分担诅咒，容易操控的假想咒灵存在，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所期待的假想咒灵会是从小川内心中诞生出来的，积攒了小川所有的情绪和想法。
虽然说“他”的出现是分担了小川身上的东西，但是“他”有意识丶有能力，身体里还有那股被压制住的咒力，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将不该放出来的东西给放出来了。
虽然说“他”现在没有做什么，但是小川身上的诅咒现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他”的出现又多了一些。
多一个人保护小川是好事，但是依据“他”现在时不时的增长一点诅咒，他有些担心硝子的话会成真。
如果小川控制不住“他”，那“他”日后的存在将会直接威胁到小川的安危。
这点他极其的担心，不只是小川，他也同样担心着悠仁丶野蔷薇丶惠他们几个学生。
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慢慢地变成大人，但是他不希望小川和悠仁他们没有因为其他事情遭受到危险，却因为自己的选择出了什么意外。
作为老师和监护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和看到大的孩子因为某些事情，在血与泪的碾压下，一夜之间摧残出了大人的臂膀。
就算他们都具备成为咒术师的资格和能力，拥有一些特殊的体质，遭受过一些不该他们这个年纪遭遇的不幸，但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子。
作为咒术师，能力和体力他们可以锻炼，但心智却不能。咒术师生离死别的场面不少，遭遇的不幸更多，更不应该因为不幸就垂头丧气，陷入悲伤与阴影之中。
作者有话说：
挠头，还是有一些卡，先贴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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