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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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有些昏黄沐浴在最后馀光下的狭窄楼道, 感受着夜晚微凉的燥热空气，木下注视着七海，又望了眼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的“木下”。
不着痕迹的地避着七海, 他看着“木下”，喉结轻动无声询问起是不是“他”向大叔泄密自己在这里的, 不然大叔怎么会来这里, 还恰好地找到吉野顺平家。
闻言“木下”朝他无辜地笑了笑, “他”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呢。随即“木下”又看向一直都在注意着他们两个小动作却没有开口的成年人, 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刚刚那个少年，大叔有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吗？”
“刚刚那个开门的少年？”
七海似乎是从“他”的不经意中听出了些许的故意, 狐疑地看了眼“木下”问道，回想起刚才给自己开门的少年, 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木下身上, 暂时性地压下他想询问小川怎么在这里的疑问。
见七海毫无意外地听出了自己的意思, “木下”也不着急，反而自顾自说道, “小川之前救过他，但是那次之后他好像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们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咒力, 而他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过。”
“虽然不排除那些东西是不是咒灵, 但他好像看不见我。”
话落, “他”还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虽然自己没有主动出现在他们母子两人面前, 但如果要是对方能看见自己其实一直都在, 甚至是他妈妈邀请小川到家里做客时自己也跟着去他家做客了。
要是看到两个木下川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母子应该会惊愕到惊慌失措吧。
“小川救过他？”
七海闻言看向木下,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神色也略有些惊讶，并把这听起来毫无因果联系的话在脑袋里仔细转了一圈，似乎依旧没有想起小川什么时候救过对方？
难道是小川在学校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那他将幸村君送回家在这里下车的目的就是来找对方的？
“我之前接高专任务的时候，在废弃楼救下的那个人就是他，当时大叔你也见过他的。”
见七海沈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谁，木下伸手理了理帽子，开口提醒道。
“是他？”
这么一提及，七海大致对顺平有了模糊的印象。好像是开学不久五条悟出国执行任务的那次，自己接到伊地知先生的电话后匆忙赶过去，确实在任务点看到了除小川外另一个少年的身影。
但那次的任务自己和伊地知后面去仔细地检查过现场的情况，伊地知先生也做过回访询问，当时并没有在发现什么异常现象。
闻言，木下也应了一声，同时他也沈默了一瞬，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大叔透露自己曾经在他身上感知到些许的负面情绪。
但是想到自己几次撞见对方都是看到他被人欺凌的场面，木下顿了顿，还是尽数地向七海坦言自己之前在他感受到情绪。
如果他真的因此能够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他很有可能就有机会脱离现在的学校，摆脱掉那群人，到高专或者是其他学校学习咒术。
虽然学习咒术这一条路不一定适合他，而他不一定能够接受这看似很离奇的世界和随时都可能会直面死亡的选择，但相比他继续地留在这里被欺负到不敢反抗，到高专学习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坏事。
“虽然他看不见我，但我和小川有些怀疑他有可能会是天与咒缚的体质。”
短暂的停顿之后，“木下”歪着头看了眼停下脚步的小川，思忖几秒后也跟着补充道，旋即也自顾自地分析下去，“而且如果小川之前在他身上感到的情绪是真的，他既然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再加上被人欺负的经历，再放任他下去，很有可能还会有咒灵出现。”
再度擡起眼的时候，“木下”和木下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来彼此眼里的意思。如果再因此出现咒灵，那就不止是他可能是天与咒缚这么简单了。
“我知道了。”
七海点点头，冷淡的面色也因此严峻不少，毕竟天与咒缚这种体质他知道的也并不多，这件事情也需要回去和五条悟那个不靠谱前辈商议确认一番才行。
视线转向他和“木下”，七海再度开口说道，声音里带出几分温情，“回去后我会五条悟提及这件事情的。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天与咒缚这恐怕得需要五条悟这个特级咒术师出面才知道。剩下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吧。”
“好，那我们先回去吧。”
……
“我真的有说那么过分的话吗？”
虎杖反应迟缓地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着难以接受的事实。
片刻后，他又忍不住擡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你说呢’神情的野蔷薇，再望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伏黑，再次确认了一遍，他真的有那么过分的吗？
“诶？！！！不会吧！！”
见伏黑都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虎杖顿时惊愕的瞪大了眼，连伏黑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真的是过分了。
反应了几秒，他只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然而他也这么做了——把已经震惊到错愕的脸埋进了抱枕里，自己简直也太过分了。
宿傩那家夥真的是个疯子，这次太过分了，过分到现在让他该怎么面对木下啊……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野蔷薇闻言看着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岂止是过分啊，简直是在诛心好不好。不信你问问伏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戳到伤心处，换成是你，你难道不难受？”
“虽然木下没有说什么，还拜托五条老师帮忙压下宿傩那个疯子，让硝子老师帮忙检查你的身体，但宿傩的那些话确实很让人难以忍受。所以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跟木下道歉吧。”
“宿傩说的都那么过分了，道歉真的有用吗？”
见野蔷薇这么说，虎杖擡起头求助般望着她追问道，他替宿傩道歉，木下会接受吗？
想想都觉得这件事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宿傩性格那么恶劣，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地当着五条老师和大家的面撕开木下的伤疤，而且自己向木下道歉会不会又让他感到难过？
“可是你不道歉只会显得更没有诚意，而且谁让你是宿傩那家夥的容器呢。他闯的祸只能你自己来收拾了，这件事情就算我和伏黑有心也帮不到你。”
野蔷薇见他这么问，不可否认地挑了挑眉，顺带同情地看着他了一眼，又调转着视线望向门口在灯光照射下投射进房间的高大身影。木下现在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道歉有没有用呢。
“你道歉比不道歉会好一些，而且他不是那么喜欢追究责任的人。”
伏黑垂眸认真思索了一说，默了默，他想了很多话，但见虎杖这么纠结的模样，也只能这样宽慰他两句。
虽然这件事情确实不关他的事，但是野蔷薇有一点说的很对，说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而且木下本身也不是那种会计较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宿傩主动挑衅的，五条老师还有木下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特级没有直接教训占据他身体的宿傩，已经是很难得了。
“要是道歉就能解决这件事情就好了，我担心是怕我开口提到这事情，会让他觉得不太舒服……”虎杖下意识叹口气说道，声音也没有了往日里的轻松。
他头疼和担心的不是他们两个人说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要是自己道歉就能解决这件事情，他当然愿会选择道歉来弥补宿傩对木下造成的伤害，但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们认识接触过木下这么久丶也能从五条老师平时的描述中知道木下的性格其实比他们想象中要敏感的多。
他在墓园就因为诅咒的事情情绪失控，这件事情他们几个也都知道，虽然幸村君后面也解释过原因，但是那一晚上木下整晚都陷入了梦魇中，不停地在重覆着那些令人难过的只言片语。
他担心要是自己再提及会不会又会让他陷入这样糟糕的情绪中，难以挣脱。而且……而且自己也怕自己因此还给他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影响，他身上的诅咒已经很严重了，严重到五条老师那么厉害的人都没有什么办法抑制住。
但除了道歉，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没有经常性地待在一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为木下做些什么。
“七海不是已经去接木下回来了吗，你还作出这样不爽的表情打算做什么？”
眯着眼睛望着渐晚的时间，再扫了眼情绪不太高的挚友，硝子掐掉手上最后冒着火星的烟头，靠着靠垫，语气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疲倦追问道。
“啊啊——简直丶不丶就是糟透了!”
被这么一说，五条悟更烦躁了一些，甚至烦躁抓了抓头发，似乎又觉得房间里还有野蔷薇他们几个学生在，又松开手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扔在嘴里。
寂静了一会儿，他摘下眼罩，目光看了眼坐在沙发上陪他等七海回来的硝子小声发问，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硝子，你说我这个监护人是不是当的太失败了一些？每次好像都没有尽到监护人和老师应尽的责任。想想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不会带孩子，小川跟在我身后这么久，我还是没有想到办法解决他身上的诅咒，现在还让他被人欺负……”
“他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被欺负了，而我这个老师却没有替他教训那个欺负他的人，是不是好没用……尤其是宿傩那家夥，好气！真的是越想越气！”
闻言，硝子不经轻笑一声，“这话可一点都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不是说天上地下不是为你独尊吗，什么时候我们的最强特级咒术师五条老师也会有这么怀疑自己的时候了？”
“难道不是吗……要是我真的是合格的监护人和老师的话，也不会一直都没有找到参加解决小川身上的诅咒了，最强？最强还不是照样没有什么用。”五条悟挎着脸接下她的调侃，话音逐渐低下去。
虽然他是自诩为最强，但最强也没有办法阻止诅咒扩散，阻止诅咒在不停地侵蚀着他学生，没有参加替他的学生出头教训另一个占据他学生的身体还猖狂至极的家夥。
所以是最强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像他这样失败。
“好啦，这些话你就在我这里说说就够了，那群孩子可是一直都喜欢你这个老师的，木下那孩子也是。在他们眼里，你这个‘没用’的最强先生可是主心骨般的存在。而且要是没有你这个老师顶着压力，成为容器的虎杖恐怕早已经被那群家夥处以极刑了，木下那孩子估计也早就被发现身份了。”
看着他难得这么袒露心声，硝子不由得浅笑了一下，又熟练地安抚起烦躁到自我怀疑的挚友。
“所以我们的五条先生，并不是没有用，反而有些时候是格外很可靠的。真的很可靠呢，可靠的同时也是很值得我们信任的存在。”
“喂喂喂，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哦。”
“哦？那你骄傲一下看看？刚刚不是还在怀疑自己不会带孩子的吗？孩子还没有回家，作为家长的你难道不应该着急到不停地向七海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
“确实，小川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看着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五条悟眉头轻蹙，从“木下”发来消息这么久，按理说他们也应该回来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电子锁输入密码的声音，五条悟和硝子相视一眼再看向门口，果然下一瞬就出现七海和小川的身影，走在最后紧随而至的是“木下”。
看到聚集在客厅的五条悟和硝子木下微微一怔，随即又朝两人点点头，虽然知道五条悟大概是没有回高专的，但是硝子老师也在确实有点意外。
但更后面出现的野蔷薇和伏黑，还有醒过来的虎杖就更让他意外了。所有人都没有回高专，似乎就像是在等他回来一样。
确定人没事后，五条悟瞥见七海示意的动作，嘱咐硝子帮忙检查一下身体又跟着七海进了房间。
“木下”看着硝子为小川做着检查，耐心地等着结果，期间也“他”也看到虎杖从见到硝子老师起身后就紧张地看完硝子老师检查的全程，脸上不止一次露出紧张和担忧的神色。
但对上硝子的眼神后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收敛了一些自己的神色，直到硝子老师借故去找五条悟后，虎杖才像是找到了机会似的。
“有点饿了，我和伏黑先去看看哪一家外卖的东西好吃，然后我们待会就点外卖吧。”
视线回落在在有些紧张的虎杖身上，野蔷薇见此大概知道他有话想和木下这个后辈说，颇为有眼色地开口，顺便还捎上了伏黑。
“那个，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拽着伏黑进着卧室，但瞥见还有一侧微微有些好奇虎杖接下来道歉的“木下”，野蔷薇又指了指对面的房间主动邀请道。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咒灵能帮木下减轻身上的诅咒，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和木下长得一模一样的木下川。
“一起吧。”
看了眼小川，再望着略有些局促的虎杖，“木下”应了一声，也微微勾唇笑了笑。“他”大概知道硝子老师借故离开，还有野蔷薇他们两个找点外卖的理由是为了谁了。
回头看着伏黑他们，“木下”朝他们走过去，还不忘礼貌地说道，“为了和小川能够区分开来，前辈以后可以称呼我为木下。”
“啊？叫你木下，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叫木下小川了，不过好像叫小川也没什么，反正木下也是最小的那一个。”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高专到现在也还是只有高中部啊，明明都有一个国中生的后辈了，再建立一个国中部应该也不难吧。”
木下和虎杖就听着野蔷薇和“木下”一人一句聊着天，然后瞬间闪身进屋还带上了门，彻底地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客厅里。
望着彼此，瞥见虎杖有些窘迫的刮了刮脸，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木下见此抿了抿唇，似乎是知道虎杖想要说什么，率先地转移话题，开口打破沈默的氛围，“前辈身体好些了吗？”
“啊？我没丶没事了。我……”
闻言虎杖反应有点强烈，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但视线落在坦然的后辈身上，他心里的歉疚又多了一些。
“那个……木下，宿傩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
见虎杖脸上的歉疚更深了一些，而且还反而给自己鞠了一躬，木下一怔，随即慌忙地制止着他，“这件事情和前辈没有关系，前辈也不需要因为这件事情感到抱歉的。”
“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是我没有控制好宿傩才造成了这件事情，给大家带来了麻烦，也给你带来了伤害。我和他都有错的。我没有阻止住他，也没有办法让宿傩出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更没有办法让他为自己的言行承担起他应该承受的惩罚，真的很对不起。”
见虎杖再度弯腰鞠躬向自己道歉，木下抿了抿唇，心情很微妙，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恐怕会真的让对方心里的歉疚越来越深。
这件事的情责任真的不在他虎杖悠仁身上，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自己也没有打算要计较这一切的，不过要是宿傩下次还占据他的身体，再像这次这样，他同样也不会客气的进行反击的。
沈默了一会儿，木下叹口气说道，“这和前辈你没有关系，而且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听到他这么说，虎杖显然没有被安慰到，只觉得真的像是伏黑说的那样，但是木下越说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就越觉得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大。
如果真的没有关系，野蔷薇就不会说当时木下的脸色属于那特别特别的难看的那种了，所以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没有关系呢。
自己是宿傩的容器，宿傩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掀开他的伤疤，在外人看来说那个掀开一切的人就是自己，是虎杖悠仁。就算大家都清楚他身上的诅咒一样，都清楚那个“虎杖”是宿傩，但这一切的发生也有他虎杖悠仁的责任在。
他不会逃避责任，将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在宿傩身上，但是他好像除了道歉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减轻宿傩那番话给他带来的伤害。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道歉在木下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毕竟受到伤害的人不是自己，自己也没有办法体会他当时的心情。
见虎杖不为所动，甚至一根筋到底，木下又环视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人能帮自己劝一下对方后。
想了想，注视虎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端正了下态度，开口道，“前辈的道歉我接受了，如果前辈真觉得歉疚的话，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闻言，虎杖呼吸微微一滞，目光猛然亮了起来，擡头望着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语速甚至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什么要求？别说一个了，十个要求都可以的。”
只要自己能够做点什么，能够减轻宿傩给他带来的伤害和减少他心里的难受都可以，所以别说是一个，就算是十个丶一百个他都愿意去做。
“不用那么多，一个就够了。至于是什么要求，很抱歉，暂时还不能告诉前辈。”
“那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想好后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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