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第二百零五章
◎……◎
夜晚, 窗外的风不停地敲打着玻璃发出啪啪的声响，微黑的房间隐隐折射着亮光，映照着幸村微皱起的眉眼。
睡梦之间, 手臂隐隐的麻木和微微到不起眼的刺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像是抽筋一般的酥麻和刺痛从手臂内部传来并逐渐向外扩散蔓延, 以无法抵抗地的形式向大脑的神经末梢传递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
身体泛起的酥麻和酸痛无力的感受让幸村在半睡半醒间忍不住挣扎, 试图摆脱掉这种让他产生不舒服情绪的感觉, 可手臂内里带起的麻痹颤动感像是在不断卸去他所有的力气, 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开自己紧紧绷直的手臂和紧紧攥住的拳头。
无力的感觉传遍全身，幸村睁开眼望着头顶被黑色阴影蒙住的吊灯，疲累似的轻喘着气, 微微湿透的发丝挡住他的眼，徒留着手臂残留的刺痛在隐晦地提醒着他。
刚才手上那阵麻痹到使不上劲的知觉并不是他的错觉, 而是他的身体好像确实出了一些问题, 并且恐怕并不是因为之前感冒的缘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的手臂会突然间抽搐, 隐隐作痛到没有力气，甚至连用力绷紧手臂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十分的吃力了。
“加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幸村调整了几分呼吸，闭上眼睛忍不住轻喃道, 自从天气转冷不小心受凉后他就有注意保暖, 就连训练都换上了厚衣服。在大家的监督下, 他的感冒也逐渐都好了, 头晕脑胀的情况也很少再出现过。
除了之前和小川训练失手那次外，剩下的就是昨天去仁王家的路上外他有些不舒服, 其次就是现在了。
“如果不是感冒也不是自己的手抽筋, 那会是因为什么……咳咳咳……”
深夜凝聚出的冷空气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 幸村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反倒是喉间忍不住泛起一阵痒意，他偏过头拢着被子不自觉地轻咳起来，清晰地感受着嗓子的不舒服。
好不容易勉强止住咳嗽，他翻身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有些睡不着，连续两次手臂都突然间抽搐刺痛到使不上劲，这已经不能再让他安慰自己是巧合和手抽筋的缘故了。
自己的感冒也早就已经痊愈，如果不是感冒引发的手臂刺痛，那会不会是因为提前结束修学旅行回国的那次？
从机场里出来，他们所有人都直奔医院看望小川，也是小川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身上出现了蝇头。一路同行的其他人身上都没有沾惹到“诅咒”，却唯独自己，所以有没有可能会是因为那个蝇头的原因……
想到那个蝇头让人厌恶的模样，幸村有些不确定，也有些不清楚导致自己现在身体异常的原因究竟是不是因为那个蝇头。但是除此之外，平常他都是和小川丶弦一郎他们在一起，而且一般的诅咒也不敢轻易地靠近小川这个咒术师。
更何况因为真人那个特级咒灵，小川和“木下”每天都会送他们一群前辈回家。所以不是那个蝇头，他想不通还会有什么原因让自己的手臂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搐和酥麻，甚至从内里还泛起突如其来的刺痛和无力，这种情况在他接收到邀请，去参加朝日奈美和的婚礼前都没有出现过。
在去参加婚礼前都没有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就一定是近期的原因造成的了，可近期……近期发生的事情也很多。
想到近期，幸村侧过身改为平躺，盯着被黑夜笼罩住的吊灯，在脑海里快速地筛选一遍毛利前辈他们退部后发生的事情，顿然发现自己身上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反而是小川。
这段时间内小川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发生的简直让他这个部长兼前辈都有些始料未及。
先是“木下”去找真人紧接着是他倒在东京街头被人发现，好不容易醒来后却发现身上的诅咒变得越发的严重，甚至是已经开始所谓的咒灵化。现在“木下”又牵扯进真人的事情中，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而小川……小川好像情况也不是很好。
回想起自己白天在车站接到的后辈，幸村不由得叹了口气。把小川到家的时候，借助着门口玄关的灯光，他有看到小川的瞳色好像又变灰了不少，这才离开家一天，小川身上的诅咒就又严重了一些，这让他怎么能够放心。
他没有忘记七海先生当初提到过的那个设想，也不敢忘记自己的后辈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诅咒的身份后，会面临什么残酷至极的处境。可是小川现在的眼睛瞳色在一点点地变成他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咒灵那样拥有的灰色眼眸，他在一点点地变成被人顾忌的存在。
照这样下去，他们所有人真的能够迎接到未来吗？
夜色笼罩中，幸村忽然间变得有些不确信起来。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也清楚自己未来大致会是什么样的，甚至也知道弦一郎丶莲二丶仁王他们所有人以后想要做什么，可是小川呢？
背负着痛苦到令人窒息的诅咒的他，真的可以摆脱掉那些宛如藤蔓般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诅咒，拥有光辉而灿烂的未来吗？
他不知道小川的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可是他无比地想看到以后的小川，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能够不再背负那些让人痛苦丶难过和感到窒息的诅咒以及过去……
那这样的话，那他们所有人就都有了一个明确，且光辉灿烂的未来。
这样试想着，思绪渐渐飘远，幸村也逐渐松开自己紧攥着被子的手，直到天光大亮，他起身洗漱。
注视着镜子里眼底微青的自己，幸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待会不会被小川看出来，目光凝视了一会，注意到自己的手裸露在的手臂。
擡起露出半截小臂的手肘，幸村垂眼仔细地观察着丝毫看不出昨晚上突然抽痛到让他难以睡着的手臂。回味起昨晚那种不受控制的抽搐，还夹带到深入骨头的刺痛和酸软，他微微用力绷紧着手臂肌肉，隐隐绰绰间还是能够感受到手上肌肉收缩带起的些许无力感。
“应该不会影响今天的训练吧？”
松开半握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一下，幸村活动起手臂，又自顾自道。肌肉带来的无力感他能够克服，但是他担心这样的情况会在自己训练时还会突然发生，就像之前和小川对练那次。
“还是放学后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如果真的是手臂出现问题，那恐怕就麻烦了……”
思索片刻，幸村停下动作，觉得自己还是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比较让人放心。
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月就是新年假期了，假期结束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假，等四月份开学后他们就会迎来新的赛季周期。如果在这个时间段内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那一定会影响接下来的训练和明年的比赛的，这不是他作为部长和队友想要看到的场面。
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立海大明年拿下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的冠军，包括他自己。所以放学后还是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比较好，这样他也能够放心，也可以知道导致自己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还可以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尤其是在大家面前。
收拾好一切后，也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脸色，确定不会让小川看出更多问题后幸村才提着书包和网球包告别母亲出门。
……
“怎么感觉最近越来越冷了。”
休息时间，后门被人推开，走廊外呼啸的冷风瞬间灌入进来，赤也拢了拢身上的围巾又忍不住瑟缩着身体跺起脚，他怎么感觉这还没有到冬天，怎么却比冬天还要冷。
“大概是快要到冬天了吧。不过最近的天气确实不太好，应该是快要下雪了。”
闻言，木下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窗外愈发显得阴翳的天空，哪怕窗户紧紧关闭着，也确实能够感受到外面肆虐的冷空气。
注意到他被风吹的直抖，又转过头好心提醒着他最近多添几件厚衣服上，以免再像其他人一样感冒。
催促着坐在门边的人帮忙关上门，赤也不停地搓着手，暖和着被冻到有些僵硬的手指，闻言表情微微有些讶然，“要下雪了吗？那难怪最近会这么冷，看来真要多穿几件厚衣服了。希望下午的部活部长能够改为室内训练，不然在外面训练太冷了。”
听到他这么说，木下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恶劣的天气他倒是不觉得有多冷，但是其他人未必能抵挡的住。早上在更衣室里，他就有听到仁王前辈和丸井前辈在吐槽最近的天气简直是在大降温，让他们两个经常锻炼还有所防备的人都开始感冒了。
早训是最考验人的意志和体质，看样子从明天早上起他就要准备一些保温御寒的姜汤给大家了。离天气预报中预报的大雪还有几天，这样糟糕的天气恐怕也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或许是外面的风确实有些大，也有不少人在周末放假里感冒不舒服，下午的训练还真的就被幸村从室外安排到了室内，但训练量依旧没有减少。
做完今天的训练后，大家才不紧不慢地收拾起各自的东西，聊着天又慢慢去换衣服准备回家，期间木下也没有忘记当面感谢前辈们给他和赤也带的礼物。
跟莲二和真田还有一年级几个负责人交流完今天的训练情况后，幸村才去收拾着自己的网球包，室内也只剩下了该轮到捡球和打扫卫生的值日生们。
告别过真田他们，返回美术社拿到被自己遗忘在画室里的东西，也确定小川和赤也跟着仁王丸井他们早早就离开学校，弦一郎和莲二也已经离开了，幸村才选择和回家背道而行的一条路，前往离学校不远的综合医院。
早上的早训没有暴露出他的身体存在什么异常，不过他也确实被小川追问过昨天晚上的休息情况。虽然被他顺利搪塞过去，也没有让小川起疑，但为了接下来的训练，午休时他还是避开大家预约了神奈川综合医院的看诊，也跟母亲说过自己会晚点回家。
毕竟他没有办法保证和杜绝让小川和大家撞见类似昨晚上那种突发情况。而且网球部里不少人都因为最近突变的天气都感冒发烧了，所以不能再拖下去，让不严重的事情经过拖延变得严重起来。
……
从医院里出来后就已经是入夜了，外面也早早的就亮起了五彩斑斓的灯光，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撒下，怎么看都觉得极其的刺眼。
幸村神色恍惚从里面走出来，外面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四散，搭在肩头温暖的围巾也没有办法让他苍白的脸色恢覆一丝红润。他死死地攥着一张被揉搓到不成样的纸张，紧握的手指还在不断地在用力收缩。
凝视着那些占据着自己视野，刺痛到让他想要闭上眼睛的亮光，幸村忽然笑了一下，嗤笑声很快就从唇边被周围来来往往的声音淹没掉，昳丽清俊的面容上充斥着嘲讽和可笑的神色。
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他只是手臂有些抽搐没有力气而已，怎么可能会严重到医生所说的那样，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怎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运动和训练的……
建议自己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做进一步的确诊，可是都检查不出来确切的结果，那为什么要建议自己住院再观察一段时间呢。
不觉得这样做多少显得有些可笑吗？
幸村在心里反问着自己，目光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擡手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报告单揉搓成团，揣回到口袋里。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围巾，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拨正，整个人又恢覆到他温润尔雅的一面。
但发丝的遮掩下，鸢尾色的眼眸里，窥探不见一丝亮光。
清瘦的身影也被周围的灯光用力拉长投射在地上，修长的影子随着幸村的举动微微扭曲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脚下浅浅地冒出了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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