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第二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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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车站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木下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又拉下帽子盖住自己的眼，想到没有随着自己一起回来的“木下”, 他垂下眼，忍不住问着七海, “大叔, ‘木下’就这样留在高专, 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他还有课也还有训练, 不能留在高专等“他”醒来，可是就这样暂时将“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硝子老师答应过自己说是“木下”醒来后会通知自己的, 可就这样将“他”留在学校，他有些担心会被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
尤其是“他”现在还没有醒来, 硝子老师目前也检查不出任何结果, 而且……而且他明显发现自己的眼睛瞳色又变灰了不少。
“有家入前辈和他在, 不会再出什么事的。”注意到他遮挡眉眼的举动，七海不胜其烦地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清楚他很担心“木下”的情况, 那样以牺牲自我为代价的术式需要承担很严重的伤害，但“木下”不会有事的。五条悟检查过“他”昏睡不醒的原因, 虽然没有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 但是能保证的是“他”现在没事。
“会没事的, ‘他’醒来后家入前辈会通知我们。‘木下’的术式带来的伤害很大, 这几天训练，你也不能太过勉强自己。”
虽然他没有受到“木下”太大的影响, 可他目前的身体情况暂时也不支持他做一些高强度的训练, 特别是现在“木下”还没有醒来, 还还不清楚“他”这样持续下去, 到最后会不会也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和伤害。
“学校那边，我也拜托了幸村君监督你。”
“部丶部长……？”
目光注视着不远处人群里朝自己招手的人，木下有一瞬的晃神，部长怎丶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
“七海先生！小川！”
看到后辈和七海从拥挤的人群里出来，幸村朝两人招了招手，又抱着怀里的纸袋快步走过去。
“幸丶幸村君！？你怎么会在这里？”瞥见到穿着一身素色便服戴着围巾出现在这里的幸村，七海微微有些讶然，这也太过凑巧了吧，他刚才还提到他，结果下一秒他就出现自己和小川面前。
“我去仁王家拿东西，知道你们下午回神奈川，就顺便来接你们。”伸手理了理被风吹拂起来的围巾，幸村扬了扬手里的纸袋笑着说道，目光扫视向一侧戴着帽子又带上兜帽的后辈，脸上的笑意顿时消褪不少。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注视着木下围巾包裹下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幸村有一瞬的错愕，又左看右看打量着他关切地问道，是受凉感冒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会这么病弱，看上去就像是大病未愈的人似的。
纤细有力的手掌在眼前晃动了一下，木下从错愕中倏的回过了神来，看到部长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自己，似乎是迟疑了片刻，他迅速的变了情绪，摇摇头，笑着说安慰道，“受凉了而已，没事的。”
“真的没有事吗？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
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围巾，再扫视见他脸上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容，幸村动作微顿，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投向一侧的七海，温柔的面容带着几分深意，小川是不是又受伤了？
对上幸村掺杂着探究的视线，七海似乎是看懂他眼神透露出来的意思，抿了抿唇，微不见微地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昨晚上他会在电话里提到小川训练的事情。
见此，幸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了然地看了眼微微垂下眼眸，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后辈。他就知道小川在说谎，如果真的是受凉感冒，那最多就是咳嗽和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脸色不会看起来这么像大病未愈的人。
幸村也不打算戳破他的谎言，既然小川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他就装作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当他真的只是感冒受凉了而已。
他伸手接过木下手里的东西，也不忘将纸袋递给他，催促道，“既然是着凉了，那就先回去再说吧。”
见幸村强硬地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又伸手递来一个包装显得有些紧密的纸袋，木下下意识松开手，伸手接过纸袋，就这样看着他拿过自己的东西。
木下抱着怀里略有些沈重的纸袋，目光覆杂地盯着幸村，微微掩下眸中的情绪，又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
看到率先拿着钥匙去开门的七海，幸村将东西送到门口，回头看着落后一步的小川，微微笑道，“我就送到这里了。”
“部长不进去坐坐吗？”木下接过东西道着谢，将手里的纸袋递还给他，又忍不住邀请着他进去坐一会。
“不用给我，这个是送给你的。”幸村没有伸手接过木下递来的纸袋，而是笑着看着他，这是送给他的礼物。
“送丶送给我的！？”
木下讶异地擡眼望着他，看了眼手上的纸袋表情又有些不解，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今天似乎应该不是什么节日吧，部长怎么突然间送他礼物了……
“没有送错，确实是送给你的。之前修学旅行的时候给你和赤也带了很多中国的特产，但当时回来的比较匆忙，有些东西就没有办法和我们一起回来，所以就拜托了对方邮寄过来。”
见他一脸惊讶，幸村微微有些失笑，今天确实不是什么特殊节日，但也没有规定必须是特殊节日他才能赠送礼物啊。而且这些礼物也不是他一个人挑选的，除了那个由草图定制出来的彩色泥塑外，有很多东西都是莲二弦一郎和丸井，还有仁王胡狼为他选的。
他和赤也都有，但大部分东西都不一样，就比如那个泥塑。第一眼看到那个手艺人和他烧制出来的作品时，他就知道自己适合送什么东西给小川了。
“要不要先拆开看一下？”
在仁王家收到邮寄过来的快递时，他就先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破损情况，那个彩塑被封存得很好，呈现出来的效果和他当时构想出来的草图画面也所差无几，只不过他有些不确定小川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毕竟这份礼物的草图是自己在看到那些栩栩如生的彩色泥塑后，根据脑海里临时迸发出来的灵感画出来的，并没有给小川看过，也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和允许。
“啊？可丶可以吗？”
“当然可以。”见他如此震惊和不好意思的表情，幸村弯着唇角笑着点点头，虽然没有人会当面拆开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但是他也想知道这份礼物小川会喜不喜欢。
如果不喜欢，那这份容易牵扯到内心深处情绪的礼物，他会回收回来的。哪怕需要自己花时间再动手制作几份其他的礼物都好，他会将这份礼物从他手里要回来，并且再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看到这个由一整块泥塑构成的彩色人物泥像的。
听到幸村这么说，获得同意后木下也有些好奇纸袋里装的东西是什么，他也没有想到修学旅行都已经结束了这么久，自己还能收到部长和前辈送的礼物。
之前部长和副部长他们几个前辈在寺庙里特意为他和赤也求取的平安符和长命符，这已经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没有签收的礼物。
将手里其他的东西放下，木下小心地沿着密封的纹路打开纸袋，入目一眼就看到里面包装严密和紧凑的包装盒，木下擡眼看了眼幸村，在幸村的眼神示意下又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被封存的十分仔细的包装盒。
幸村接过他手里的包装纸，将纸袋里剩下的其他东西放在一旁，继续看着他拆着包装盒中由泡沫盒封存完好的彩色泥塑。
注视着小川动作小心，一点点地将泥塑从盒子里取出，幸村抿了抿唇，内心不经也有些紧张，心里期望着小川能够喜欢自己为他画得这幅人物泥塑场景。
木下轻呼了一口气，紧张地取下最后一圈胶带打开色彩斑斓的盒盖，看到里面裸露出全貌的泥塑后，目光顿时怔住，略显得有些紧张的神色明显地僵滞住，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震撼不已的画面。
半大的盒子中央躺着的是一块色彩比较明艳的泥塑，整块泥塑被捏造成了一个日常的小场景。穿着驼色长裙的眉眼温柔的女人一手紧紧地牵住着身侧头戴着棒球帽子的小男孩，两人微微擡头和微微低头构成的相视一笑的场面被人捏造的十分温馨和自然，真实到像是日常生活中最不起眼的简单相处。
望着那块手牵着手，上有艳丽颜色栩栩如生的两人一猫的泥塑，等比例缩小的精致外貌和逼真的动作神态让木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目光紧紧锁住那张和自己记忆里和家里合照中一模一样的温柔面孔，木下眨着眼，呼吸一点点变得艰涩起来，喉结无意识地颤动一下。
他伸出手，像是碰什么易碎的物品一样，轻轻地碰了碰那个一手牵着和自己面容有几分肖似男孩，身影也明显高出一截，穿着一身驼色长裙眉眼微弯，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身侧小男孩的女人，脚下憨态可掬的橘猫也围在她身边，姿态亲昵地贴着她。
冰凉光滑的触感紧贴着指腹，木下盯着手里半大的泥塑，声音嗫嚅地开口，“妈妈……”
幸村一直都有关注着自家后辈的神色，不动声色的将全部看在眼中，看着小川打开盒子后整个人就怔楞住，病白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就充斥出惊愕丶诧异丶欣喜……等等一系列错综覆杂的情绪，目光也紧紧地被盒子中的彩色泥塑吸引住。
他看着小川动作僵硬地伸出手，又缓慢地贴近泥塑，再听到耳边那声无比眷念的呢喃，幸村神色微微一滞，微微垂下了自己的视线，心情不免也沾惹到几分沈重，他明知道小川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是在亲眼看到之后，忽然间，他又有些后悔送这样的东西给小川了。
“小川……”
“我没事……”
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木下看着将母亲的温柔捏造的活灵活现的泥塑，带着细微的鼻音轻摇了摇头，目光却极其羡慕地望向一侧那个缩小若干倍紧紧地牵住母亲手的自己。
他还能抓住母亲的手，真好，真好……
凝视着那个同样注视着母亲，笑得眉眼也浅浅弯起来的自己，木下按捺下那份原本就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想念，抱着泥塑，擡眼看着盯着自己面色有些担忧的幸村，哽咽的嗓音变得平稳许多。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谢谢部长。”
“真的很喜欢。”他垂下眼忍不住再次看着手里的泥塑，目光眷念地划过穿着驼色长裙，笑得很开心的母亲，再一次说道。
他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他没有能够抓住母亲的手，但是部长让“他”牵到了。他们母子没有分开，他和母亲还有金桔，一家人都在的，他们都在……
听到小川这么说，幸村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又上前一步擡手安慰的抱了抱他，表情略带着歉意开口，“其实我很怕小川你看到这个泥塑后会生气，我没有经过你允许就私自画下了这样的草图，还拜托对方烧制成泥塑上色邮寄过来。但我在街上第一眼看到那个手艺人精湛的手艺时，脑海里瞬间想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很抱歉，我的行为有些冒犯到了木下阿姨和小川你，但这样的画面我也曾无数次地遗憾过自己没有机会亲眼看到。过去的虽然已经都过去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小川，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过去的事情作为前辈，自己没有办法再去改变，也没有能力阻止那些在他身上曾发生过的不幸，所以在脑海里冒出这样的画面时，他就画了下来，也希望自己可以用这种形式让小川知道他们一家人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母亲虽然离开了，但她一直都有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和金桔生活下去。
她一直都有陪在他的身边，无时无刻地都在陪着他，训练丶上学丶比赛……无论是咒术师的他，还是被诅咒的他，她其实一直都在的，就像是他们一群前辈一样，都在他的身边。
“怎么都站在门外不进来？”
七海将东西放好后出来就看到两人还站在玄关那里，靠的还很近，气氛也明显地有些不对。
扫视见幸村微微离身抽回手的举动，七海目光顿住，所带的疑惑和好奇也尽数的消失。
松开手，幸村擡眼目光穿过玄关看向客厅里的七海，朝他隐晦地点点头，视线又看向抱着泥塑还没有完全平覆下情绪的后辈，伸手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笑着催促道，“外面天冷，快进去吧。”
“人也接到了，礼物也送到了，我也该回家了。”伸手将脚边装着其他人送给他的纸袋递给木下，幸村弯了弯唇，轻笑一声，又笑着看着他。
“那明天早上见。”
“明天早上见。”
木下轻点了点头，又目送着幸村离开，直到看不见幸村的背影后，他才收回视线望着怀里的彩色泥塑和还有一些未拆封的礼物。
视线再一次落回到泥塑上，他微微垂下眼，遮掩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抿着唇瓣，忍不住伸手再次摩挲了一下手里质感光滑的泥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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