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利亚,大马士革,当地时间9月2日中午11:32分,由杜拜飞往大马士革的航班安全落地。人群之中,于少阳显得毫不起眼。他身着一件简约的短袖 T 恤,右胸处印着一个华兴集团 LOGO 标识。身旁,一个行李箱静静地立着,箱体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式各样的航空行李签,每一张都仿佛在诉说着它跟随主人辗转奔波的旅途故事。此时的于少阳,神色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站在海关通道前,耐心地等待着通关手续的办理,眼神偶尔扫过周围的人群和环境,
这趟从杜拜飞来的航班上,旅客们大多是频繁穿梭于大马士革和杜拜之间的商人,其中又以赛利亚族人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于少阳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静静地等待了十几分钟。这段时间里,周围的喧嚣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以及人们用各种语言交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嘈杂氛围。终于,坐在柜台里面的海关工作人员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于少阳身上,接着冲着他轻轻勾了勾手指,那简单的动作便是在示意他上前去办理过关手续。
于少阳见状,赶忙快步走到海关柜台前,神色镇定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双手将早已提前准备好的护照和签证递向工作人员,脸上还挂着一丝友善的微笑,试图营造出一种毫无威胁的普通旅客形象。
坐在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是一位面容沧桑、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眼神中透着几分历经世事的精明与审慎。他先是不紧不慢地拿起于少阳递过来的护照,翻开仔细端详起来,目光在那一页页签证记录上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片刻之后,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于少阳,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开口说道:“王先生,看来你去过不少地方。这次到赛利亚,不知您是有何贵干呢?是商务出差,还是旅游度假?另外,方便告知此次打算在我们这儿停留多久吗?毕竟这涉及到一些必要的入境信息登记,还望您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话间,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于少阳,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和回答中探寻出更多隐藏在背后的信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疑点的细节。
于少阳递过去的这本护照上,登记的名字叫做王阳。他冲着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笑了笑,说道:“是的,先生。我是华兴公司的调试工程师,在中东地区,有很多国家都使用我们华兴公司的设备,所以,我经常会在各个国家间飞来飞去。我这次到赛利亚来,是调试电视台的转播设备。如果调试进行顺利的话,估计三、四天的时间就能够完成。”
海关柜台内,那位工作人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情,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于少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冷峻与严肃,接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王先生,实在很抱歉要给您带来这样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但按照我国现行的入境管理规定,由于您此前曾有入境沙乌地的记录,我们经过审慎的考虑后,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此次您的入境申请无法被批准。” 说着,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果决,将手中的于少阳的证件用力地甩了出来,那动作仿佛带着某种潜在的意图,证件在空中划过一道并不友好的弧线,落在了于少阳的面前。
于少阳刹那间便心领神会,什么他妈的规定,这家伙这摆明了就是蓄意找茬,目的无非是索要贿赂!像这种情况,于少阳也是无可奈何,他不动声色地从随身背包里缓缓取出一个信封,脸上堆起一丝略显生硬的笑容,开口说道:“先生,我这里有一封来自赛利亚新闻二台的邀请函,麻烦您过目一下,这封信这能证明我此次行程的正当性与必要性……”
柜台内的工作人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迅速接过重新递上的护照,同时一把拿过信封,手指轻轻挑开封口,眼角余光瞥见里面那几张崭新的粉红色百元大钞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那副嘴脸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他的如意算盘得逞了。
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拾起被扔在一旁的护照,另一只手拿起入境章,故作姿态地说道:“按理说,像你这种情况,本是绝不符合入境条件的。不过呢,既然你有电视台的邀请函,那我们就权且当作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吧……”
说罢,他抬手将那枚鲜红的入境章重重地扣在于少阳的护照上,随后将护照递出柜台,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的真诚与善意,只是虚伪地说道:“王先生,衷心欢迎您来到我们这美丽的赛利亚!祝您旅途愉快!” 言语间的前后转变,将其唯利是图、给钱办事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于少阳有一种预感,在这片陌生且复杂的土地上,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潜在的危机,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于少阳拖着行李箱,刚踏出机场的大门,一股炽热且干燥的劲风便如汹涌的热浪般猛地扑了过来,瞬间将他紧紧包裹。那风里似乎裹挟着来自沙漠深处的滚烫沙砾,肆意地摩擦着他的肌肤,每一寸毛孔都在这股热流的侵袭下急剧扩张,拼命地想要散发热量,却只是徒劳。
此时的于少阳,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瞬间渗出的细密汗珠,望着远处在烈日下有些模糊的景物,终于明白埃及人为什么会创造出木乃伊这种独特的保存方式,在这般酷热难耐、宛如火炉炙烤的天气里,只要将一个人毫无遮蔽地放在太阳下暴晒,恐怕仅仅只需一个中午的短暂时光,那无情的烈日便会如贪婪的恶魔一般,将人体内的水分一丝不剩地全部榨干,让人迅速脱水而亡,
走出机场的于少阳正拿着手机,准备联系当地的接头人。可他的电话号码还没有拨出去,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的大胖子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开口问道:“你是华兴公司的王工程师吗?”
于少阳的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有些光亮的头顶,几缕稀疏的头发无力地耷拉着,仿佛在诉说着岁月对这片 “头皮荒漠” 的侵蚀,形成了一片略显突兀的 “地中海” 景观。
然而,与头顶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体其他部位的毛发却异常茂盛。那满脸的连鬓胡子如同杂乱无章的野草,肆意生长且毫无章法,甚至一路蔓延向下,与胸前那一片浓密的胸毛无缝连接,仿佛是一片黑色的丛林,密不透风地覆盖在他的上半身。再看他的胳膊,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毛,每一根毛发都粗壮而黝黑,层层叠叠地簇拥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像是他特意戴上了一副质地粗糙的黑色套袖,在这酷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扎眼。
此人身材健硕,双腿短粗有力地支撑着整个身躯,而那圆滚滚的肚子却格外引人注目,高高隆起的腹部就像一个被充满气的煤气罐,突兀地顶在身前,给人一种憨态可掬却又有些滑稽的感觉。看来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自已在赛利亚的联系人。
于少阳点了点头,说道:“我是王阳,你是电视台派来接我的人吗?”
“没错,我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哈桑!要知道在大马士革,一年也见不到几个东亚面孔,我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你!欢迎来到大马士革,如果人间有天堂的话,大马士革肯定会在其中。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现在的大马士革,已经变成了地狱!” 哈桑接过了于少阳的行李箱,一边带着他往外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从机场大厅到停车场的这段路上,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像一群苍蝇一样围在了于少阳的身旁。他们伸出脏兮兮的手,冲着于少阳大声的喊道:“Money!Money!…………”
“?? ??? ????? !???? ??? ???????”哈桑大声的呵斥着这些乞丐!在他掀开了自已的衬衣,露出了腰间的枪柄之后,这些小乞丐一哄而散!
不过这些只有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并没有走远,而是继续尾随着于少阳,远远的冲他大声的喊着:“秦腔穷,秦腔穷…………”
哈桑开着的是一辆二手的本田CRV,坐进车里,于少阳开口问道:“那些孩子在喊什么?”
“呃……这个…………”哈桑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个词最早是米国人发明的,说的是当时去米国淘金的华人。因为他们的头上留着辫子,而且以岭南人居多,普遍身材瘦小。所以当时的米国人就把这些去米国淘金的华人称作清朝虫。这个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到了中东这些国家,这些说阿语的国家,会在名词的词尾加上ci这个音,用来代表人的意思。所以就变成了秦腔穷。这个词带有明显的歧视意思。就跟你喊一个黑人Nigger一样!赛利亚的这帮狗崽子就是一群白眼狼,你给他们再多的好处,他们也不会记住你的好!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海山.木拉提,中文的名字叫穆海山,你可以叫我老穆。我在大马士革干了快二十年了,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老穆,你好!你叫我王阳就可以!对了,赛利亚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会不会爆发冲突?”于少阳最担心的就是在他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里,赛利亚突然爆发冲突。如果一旦发生战乱,如何从赛利亚撤离将是一个麻烦事。
正在开车的穆海山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呢?赛利亚这个国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角斗场,各方势力都打算在这里分一杯羹!反对派的武装多如牛毛,每天都会制造几次冲突,来彰显他们的存在。当然,除了反对派武装之外,还有为数众多的恐怖组织。要知道这里可曾经是IS的大本营!巴格达迪虽然像狗一样被打死在隧道里,可他的党羽依旧不少!这个国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号的火药桶,而且还是已经点燃了引信的那种,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那政府军呢?我记得上一次赛利亚发生大规模的冲突,最后不就是政府军取得了胜利吗?”于少阳搞不明白,这个坐落在欧亚大陆交汇处的古老国家,为什么弄成现在这种样子?
老穆指了指路边的几座废墟,说道:“你看看,这几座废墟就这么立在路边快十年了,上面的弹孔还清晰可见。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他们的首都有这样的环境吧?可赛利亚就是这样,在这里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经过总统的允许,哪怕是把废墟拆掉也是这样。可问题是,不管是拆掉废墟还是重新修建,都需要钱。总统的口袋里没钱,就只能这样凑合了。这个国家玩了,已经彻底的完了!我奉劝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于少阳知道,这位在当地生活了二十年的情报员,肯定不会对自已说假话。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那就说明赛利亚的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想到这,他拿出了提前写好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好吧,那咱们就速战速决,你把我送到这个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