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
冯绣虎不需要,他现在只想要一个道理。 “别岔开话题。” 冯绣虎伸出两根手指:“我来是要跟你讲个明白,聊个透彻。” “首先,我跟风雨娘娘清清白白,她不认识我,我没见过她。” “其次,我好端端地替迷雾之神办事,没有苦劳也有功劳,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摘我脑袋?” 冯绣虎两手一摊:“没这个道理不是?你得给我个交代。” 洛蒙张盯着冯绣虎打量,此刻他无比确信一件事——冯绣虎的脑子确实被打坏了,否则借他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洛蒙张不说话,冯绣虎也确定了一件事——这死洋鬼子肯定是心虚了! 他站起身走到洛蒙张面前。 洛蒙张正疑惑冯绣虎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一个大耳刮子就抽到了脸上。 “你声带落家里了?” 洛蒙张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冯绣虎:“你疯了吗?!” 冯绣虎揉揉掌心,笑道:“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洛蒙张目光变得阴沉,他握住胸前迷雾符号的吊坠,嘴里念诵起冯绣虎听不懂的语言。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早在来时冯绣虎就做好了跟洛蒙张翻脸的准备,见洛蒙张这副要给他下降头似的举动,冯绣虎从袖口抽出小刀,先发制人刺向洛蒙张面门。 噗嗤。 冯绣虎低头疑惑看着——明明刺向前方的小刀不知怎么回事竟插进了自己大腿。 一时想不明白,他拔出刀,再顺手一刮,伤口恢复了。 重新抬头去找洛蒙张时,洛蒙张却消失了,只片刻的功夫冯绣虎身周已经弥漫起浓浓大雾,入眼处白茫茫一片,不仅是洛蒙张,整间书房都不见了,好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冯绣虎试着走了几步,四围依旧浓雾涌动,没发生任何变化,谨慎起见,他不再轻举妄动。 握着刀,冯绣虎大喊:“洛蒙张!” 回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洛蒙张——蒙张——张——” “出来谈谈!” “出来谈谈——来谈谈——谈谈——” “我保证不抽你了!” 这次没有回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洛蒙张的声音。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就是一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只有在发了疯的时候才敢跳起来咬人一口,完全忘了自己那卑贱的出身,可笑至极!” 冯绣虎从声音中努力分辨着方位,他依稀听出来一点,缓步向某个位置靠近。 洛蒙张似乎气坏了,他未能察觉,还在继续说着:“上次没死是你运气好,但迷雾之神不会眷顾你第二次,像你这种人,活着的每一步都是在走钢丝,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声音愈发清晰了,冯绣虎几乎能断定洛蒙张就在前方不远。 他正要加速跑过去,腿还没来得及迈出,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兽鸣。 像是猛兽呼吸时振动喉咙发出的低吼,令人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起初声音是在脑子里响起,但很快就来到了身后。 冯绣虎猛地回头,戒备地看着四周。 浓雾中仿佛有一团巨大的阴影游移,从一边踱到另一边。 “谁!?” 冯绣虎和洛蒙张几乎同时发问。 低沉的兽吼变得清晰,但吐出的竟是人言。 “迷雾……” 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但很快有了判断。 “嗬……烂肉。” 浓雾深处一道红褐色光影从冯绣虎眼前一晃而过,朝某个方向窜去。 冯绣虎赶紧看向红影去处,却什么都没看见。 正当疑惑时,身边的迷雾迅速消融,片刻功夫就消失殆尽。 冯绣虎这才发现自己依然在书房里,再看自己站立位置,他赶紧缩回脚来——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已经站到了窗边,再往前迈一步就要跌下楼去。 洛蒙张不见了。 他原先站着的书桌旁只留下一小撮灰烬。 冯绣虎蹲下来查看,灰烬颜色黯淡,再用手指沾上一点搓了搓,放到鼻尖闻闻。 冯绣虎感受片刻,觉得像是铁锈。 轻轻吹一口气,灰烬飞散消失,一点痕迹都没了。 他猜测可能是桌子椅子又或是书架上面的某个金属部件因为缺乏保养掉下来的锈。 总之绝不可能是洛蒙张。 人怎么会变成铁锈呢是吧? 洛蒙张多半是经不住良心的谴责,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冯绣虎看了眼门外,把声音拔高:“躲吧!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 说完这句,他扭头就走。 执事还等在门口。 见冯绣虎出来,执事下意识朝里面看,冯绣虎先一步把门拉上,板着脸道:“神甫老爷正在反省,没事别打扰他。” 执事不敢跟这横人顶嘴,把冯绣虎送出了教堂。 …… 冯绣虎其实没想过弄死洛蒙张,他只想多要点好处。 洛蒙张和何大个儿不一样,他和何大个儿的区别就像何大个儿和香鹿的区别一样大。 香鹿被砍下脑袋时看热闹的人们还能大声喝彩,何大个儿的脑袋被砍下来时看热闹的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看见被宰的是洛蒙张,这些人估计能直接吓死。 冯绣虎出了教堂,蹲在路边的顺子赶紧跑过来。 他见冯绣虎完好无损,终于松了口气。 冯绣虎拉着顺子上了黄包车:“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把教堂盯好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给我报信。” 顺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哥吩咐了他就只管点头:“知道。” 冯绣虎又说:“现在回去把钱收好,咱哥俩随时准备跑路。” 这事好像大条了。 顺子声音发抖:“神甫老爷这是要清算咱们了?” “那倒不是。” 冯绣虎摆摆手:“我把他清算了。” 顺子身子一软,差点没出溜到车底下去。 冯绣虎把他拽回座位:“放心,处理得很干净,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顺子带着哭腔:“大哥,咱们回底城吧,这上边太危险了,以后都不上来了。” “哪里危险了?”冯绣虎拍拍顺子肩膀,“我看是精彩得很呐。” “我这人过不惯苦日子,你也得学着适应。” 顺子低声哀求:“咱以前不也这样过来了?下城的风光见识过了,钱也有了,回底城一定比以前滋润。” “这才哪儿到哪儿?” 冯绣虎正色,语气认真。 “顺子,这世道我已经看明白了,贱骨头是没有道理讲的,要想讲道理,就得当体面人。” “咱们都得当体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