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珺微微一愣怔了一下，像是被贵妃娘娘望过来的眼神惊到了一般，很快她就回过了神，脸上露出腼腆却又不失恭敬的笑容，冲着柳贵妃微微躬了躬身。
柳贵妃勾了勾唇，娇艳美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只是这一抹笑容却未至眼底，贵妃娘娘眼眸微眯，眼底一片晦暗。
“皇后娘娘英明！”不知是哪位夫人先开了口。
立即有人附和道：“皇后娘娘英明睿智，贵妃娘娘出的主意也是极好的！”
皇后微微一笑，略一沉思，温声道：“今日既是仲秋，那便以此为题，无论是歌舞、诗词，亦或是琴棋书画皆可，诸位小姐可依自身才学自由施展。”
场中微微静了一静，众多夫人小姐相互看看，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更浓，却无人愿做那第一个出头的人。
第一个出场的人固然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映象，可若是后来者才学更胜一筹，岂不是为他人做了踏脚石？
皇后虽是性情温和宽厚，却绝非蠢人，否则如何能在深不见底的皇宫中生存下来，且坐稳后宫之主的位置，只略一沉吟，皇后便明白了众人的心思。
“凝霜……”皇后目光落在最前排的一处座位上，微笑道：“你母亲上次入宫时还与本宫说，你最近拜了琴圣许大先生为师，琴技大有长进，今日便由你开始，让姑姑也听听你学的如如何了。”
定国公府陆家乃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且定国公乃是大周如今仅有的一位国公，定国公府亦是大周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皇后娘娘点名陆凝霜做这出头的第一人，众人皆说不出半个不妥。
陆家所属的席位上，除了陆凝霜之外，还有一位容貌温婉的夫人，正是陆凝霜的母亲，如今的定国公夫人邓氏。
邓氏起身行礼，恭敬道：“臣妇多谢皇后娘娘青眼，凝霜这孩子不过学了些皮毛，只怕要让娘娘见笑了。”
邓氏说完，见身旁身旁的女儿仍坐着不动，面上不由有些尴尬，忙伸手扯了女儿一下。
陆凝霜这才起身，福了福身，神色淡然道：“臣女愿为娘娘演奏一曲。”
即便是面对着皇后，陆凝霜绝美的脸上亦是神色冷淡，丝毫看不出有紧张或激动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亦像是平日里在家中与亲人说话般平静自然。
这样的神情和语气，顿时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就连邓氏亦是皱了皱眉，只是碍于场合，不好开口训斥。
皇后确实深知自己这位侄女的性子，笑了笑，挥手让人送上一张样式古拙的七弦琴。
陆凝霜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在七弦琴前盘膝坐下，略一沉吟，修长的手指便抚上琴弦，悠扬动听的琴声顿时从那双如春葱般的手下倾泻而出。
“不必担心，这样的场合，纵然她是贵妃娘娘，总也不能做的太过出格……”
周如珺回过头，看着妹妹脸上隐隐的担忧，微微笑了笑，同样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若是待会贵妃娘娘让我上台展示才艺怎么办？妹妹你可是知道的，你姐姐我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懂些三脚猫的医书，琴棋书画可不甚精通……”
周如歆瞪了她一眼，似是对她明明什么才艺都不会，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有些不满。不过眼下也不是训斥姐姐的好时候，周如歆皱眉想了想，低声道：“若是贵妃娘娘当真点了你的名，你便说前一阵练字时伤了手……”
练字伤了手么？
周如珺右手抬起，露出白玉般的皓腕，神色有些古怪。
上一世的时候，她为了讨柳贵妃的欢心，跟着请来的大师苦练书法，因为太过用功，还真真是伤了手腕，可巧的是，那之后她又因为一桩莫须有的错处，被柳贵妃罚抄女诫。
一百遍的女诫，她生生抄了六七日，之后便彻底落下病根，从此她的右手便写不了字，于是只能艰难地学着用左手写字……
前世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周如珺微微抬眸，看着前面柳贵妃娇艳美丽却又不失端庄的面容，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由笑了笑，轻声道：“那到时就要有劳妹妹替我解围了。”
话音刚落，琴曲终了，陆凝霜从七弦琴前站起，冲着皇后娘娘再次躬了躬身，神色依旧淡然无波。
周如珺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浓几份，刚刚那一曲秋宵步月风韵清远，琴声中满是闲庭信步、怡然自得的意味，偏偏这位路大小姐还是这副冷淡的模样，当真是有趣的紧……
场中静了静，随即便响起一阵赞叹声。
“陆大小姐好琴技！”
“琴声悠扬深远，让人听了如闻仙乐，陆大小姐这曲《秋宵步月》就算比起琴声许先生，亦是不差分毫……”
“果然名师出高徒，陆大小姐天赋亦是极佳……”
且不说陆凝霜弹的确实不错，单只看在她与皇后的关系上，众人或真心或违心地也要说上几句恭维话。
皇后显然亦是知道这一点，面上带着矜持的笑容，笑道：“你们不要这般夸她，否则她日后便不愿用功了，再说凝霜这丫头虽是弹的不错，可本宫听着有几处还是需要勤加练习才是……”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直将陆凝霜的琴技夸上了天，顺带着还赞扬了一番皇后娘娘的谦虚。
“好了好了，好话先留一留……”皇后笑呵呵看着众位夫人小姐，“凝霜已经开了头，接下来哪位小姐愿意上来展示一二？”
皇后话音才落，便有人站了起来。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平日里跟随家中先生学画，对丹青一道略有心得，正逢今日仲秋佳节，亦是娘娘的寿辰，臣女愿作画一副，既为庆贺佳节，也为皇后娘娘贺寿！”
听着这声音，周如珺不由微微转头，果然看到说话之人正是高侍郎之女，高月。
皇后微微颔首，“既是如此，这位小姐……”
高月连忙答道：“臣女高月，家父乃是工部侍郎。”
皇后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柳贵妃：“本宫似乎记得，妹妹的娘家……”
柳贵妃恭敬地答道：“皇后娘娘记性甚佳，臣妾确实与高大人有些亲戚关系。”
两人对话间，高月忽然回头，朝周如珺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