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是何必……”
皇后眉头皱的更紧,先是瞪了陆凝霜一眼,随后一脸歉然地看向柳贵妃,“她哪里懂什么画画,妹妹只当她胡言乱语就是了。”
陆家所属的席位上,陆夫人亦起身行礼,有些惶恐地道:“小女言行无状,冲撞了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严重了,还有陆夫人,快免礼。”柳贵妃娇媚动人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丝毫没有被人顶撞的不悦。
“陆大小姐就算不懂绘画,眼光总还是有的。就算是让妹妹来说,也是周三小姐的画作更胜一筹。”
柳贵妃目光在周如歆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看向高月,温和道:“月儿,你觉得呢?”
高月低着头,闻言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恨。
“嗯?”柳贵妃脸上笑容不变,淡淡嗯了一声。
高月身子顿时一颤,连忙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还有陆大小姐说的也没错,绘画一道本来是就看画功和立意,臣女确实不如周三小姐。”
柳贵妃看向周如歆,微微一笑道:“月儿这丫头不懂事,本宫代她向你赔礼了,还望周三小姐不要与她计较。”
周如歆躬身行礼一礼,语气不卑不亢,“贵妃娘娘严重了,臣女与高大小姐皆是为了庆贺佳节和为皇后娘娘贺寿,心意本就是一样的,何来计较之说。”
“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柳贵妃笑着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随即她目光微转,看向了定远侯府的所在的席位,微笑道:“定远侯不愧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优秀!”
柳贵妃说到此处顿了顿,目光停留在周如珺脸上,脸上笑意愈发娇艳动人,“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了,周三小姐已是这般才华出众,不知周大小姐又是何等的出色呢?”
果然,该来的躲不掉。
现在京城之中,有关三皇子的流言漫天飞,有许多还是与自己有关的。若说柳贵妃心中对自己没有怨恨,只怕她自己都不相信。
周如珺神色平静,不急不缓地起身行礼,“臣女才疏学浅,只怕要让娘娘失望了。”
"周大小姐何必谦虚……"柳贵妃语气温和,却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周大小姐一身才学岂可藏拙,不如上前来展示一二?”
高月眼睛顿时一亮,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周如珺,眼中流露出一抹兴奋,仿佛周如珺一上场就会露馅,然后在众人面前出丑一般。
柳贵妃说完,似是才醒悟过来一般,连忙转头看向皇后,歉然道:“臣妾擅作主张,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脸上还是之前那般宽厚温和的笑容,闻言轻轻摇头,淡淡道:“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妹妹何必自责……周大小姐,定远侯府已有人展示过才艺,你也可等到明年再展示,总也要给旁人留些机会不是。”
柳贵妃脸色顿时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初。
周如珺也忍不住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如此说,已经算是在为自己解围了。
周如珺看了柳贵妃一眼,有些了然。能在皇宫中生存下来,且稳坐皇后之位的人,果然没有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这位温和宽厚的皇后娘娘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她此举帮自己解围多半只是顺带,敲打柳贵妃恐怕才是主要目的。
周如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依照她上一世的记忆,大概一年后,皇后就会生上一场重病,然后缠绵病榻一年多之后病故。
上一世的时候,因为她与皇后的交集并不多,所以并未多想。可是此时再想起,便觉得有些古怪了。
毕竟,皇后病故后,正是柳贵妃坐上了后宫之主的位置。
若是按照陆大小姐刚刚那套理论,谁得利最大,谁在暗中捣鬼的嫌疑就最大,那么……
周如珺微微垂首,微笑道:“皇后娘娘说的甚是,不过贵妃娘娘让臣女展示才艺,亦是一片好心,臣女可不敢拂了贵妃的好意,且臣女只需片刻功夫,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眼帘微态,目光在周如珺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颔首笑到:“既是如此,那你便上前来吧。”
周如珺再次行礼后走到桌案前,信手拿起一只狼毫笔,淡声道:“有画怎可无诗,臣女便为妹妹这幅画题诗一首。”
她说着,微微俯下身子,也不让宫女将画放下,就那么就着两名宫女的手在画上挥毫写下一首诗。
《边城望月》
边城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咳,改自唐。王建)
一首诗不过眨眼间就以写完,倒真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只需片刻功夫。
皇后轻声将诗念了一遍,眼神微微一动,面上随即露出赞许之色,抬手轻轻拍了拍,看了周如珺一眼,又看向柳贵妃,笑眯眯道:“还真让妹妹说着了,周大小姐之才丝毫不逊于周三小姐,且不说这诗是佳作,便是这一手小楷亦是风骨自成,颇有贺大家的风范……”
皇后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柳贵妃道:“本宫记得,妹妹于书法一道亦颇有心得,似乎练的亦是贺体。不知妹妹觉得周大小姐的字写的如何?”
柳贵妃神色僵了又僵,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周大小姐的字……自是写的极好的……”
周如珺微微垂眸,掩去眼底一抹自嘲。她这一手贺体小楷,可是上一世为了讨好柳贵妃这个婆婆,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练出来的。
能用在此时,让柳贵妃小小的难堪一下,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那首诗……自然是借鉴他人的,不过那人要到明年才写出这首诗……
皇后看着低眉垂眼,一脸恭顺的柳贵妃,眼眸微微一闪,神色不变地收回了目光。
“边城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好好!”皇后看向周如珺,赞许道:“短短十余字便让本宫有了身临其境之感,周大小姐果然才情过人,这首诗写的亦是应景儿……”
一道清朗中带着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什么诗这般好,竟让皇后如此称赞啊?!”
一听这声音,皇后和柳贵妃齐齐起身,几乎是同时,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