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举着烫成猪蹄的右手，从床上跳到了地下，嘴里叫骂着最脏的脏话。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姚艳秀先是愣了一下子，立马反应过来，快速按下退出，关了直播间。
点点感觉身后一股恶风朝她扑来。
一只抡圆的巴掌，朝点点的后脑勺，猛扇过去。
瘦成一根竹竿似的身子，瞬间从竖立变成了横向，抽陀螺一样抽飞出去。
狠狠磕在门板上。
点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杨建不解气，又抄起烧炉子的火筷子，发狠朝点点的头上，用力抽下去。
“小崽子，你敢造反啊……敢报复劳资……今天劳资就弄死你！”
姚艳秀看他要打死小不点儿，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混蛋玩意儿！直播还指着这个小崽子赚钱呢……打死了，就全完了！老娘可不跟着你喝西北风！”
要不是，刚才她手疾眼快，把直播关了，杨建装残废这出戏码早就露馅了。
一提到钱，杨建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
杨建这股火发泄不出来，忍也忍不下去，“这个小兔崽子，胆肥了……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折腾，我看就是欠揍！”
一只手拎着点点的脖领子，扔垃圾一样，把她扔到门外。
接着，杨建抡起火筷子，抽在点点的身上。
点点在抽打的剧痛中转醒。
男女混合的咒骂声，钻进她的耳朵，刺得耳膜嗡嗡响，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痛，浑身上下都痛。
不知道杨建打了多久，等她再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眼皮只能睁开一条细细的缝隙，只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
每一次拼命挣扎反抗，她面对的都是更残酷的碾压。
此刻，她唯一的想法，还是逃。
点点挣扎着，用手肘和膝盖支撑，艰难地爬向院子的大门。
只爬到一半，这具又瘦又小的身体里，仅剩的力气已经耗完了，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眼里仅剩的一丝微小的光亮，也暗淡了下去。
＊＊
一道强光，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照进门内。
顾向昀从车上下来，确认了位置，用强光手电，往里探视，只见地上有一小团红色的物体。
是一个孩子的样子。
头朝着大门，像是朝着门口爬，却没有爬出来的姿势，身上裹着的红色破毛衣。
直播里，点点身上就是这个颜色。
顾向昀试着喊了她一声，“点点！”
孩子一动不动。
顾向昀用力推门，发现门在里面锁着，他顾不上其他，抬脚猛力一踹，木门整个倒了下去。
踢开断裂的门板，他大步走到孩子跟前。
顾向昀单膝跪下来，伸手摸了一下点点，像摸到冰块。
体温极低，根据他经验，快速检查了点点的生命体征，脉搏微弱，但，还有心跳。
他小心地托起点点的头，发丝黏在了手上，凑近一看，竟然是血！
光是肉眼可见的，她身体上的外伤，就有好几处。
这么小的孩子，是经历了怎样残忍的虐待，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伤？
什么人会如此虐待孩子？
简直不是人，是畜生！
顾向昀知道人一旦陷入昏迷，最可怕的事情，是身体一旦失温，点点的生命极度危险。
顾向昀贴在点点耳边呼唤她，“点点……点点！”
解开自己大衣的扣子，把点点裹在怀里，用胸膛的温度，让她暖和。
小家伙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抱在怀里，跟抱了一大块冰一样。
“点点……点点，别睡！”
点点被唤醒了最后一点儿意识，半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
“爸爸……”冻成青紫色的嘴唇，声音嗫嚅着，“死了，真的能……见到爸爸了……”
她看电视上说，人死了要去找阎王爷报到，还能看到已经死了的亲人。
点点看到别的孩子被爸爸抱着的时候，也想象过，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模样。
肯定特别高大，特别威风，爸爸抱着的感觉，肯定特别温暖，特别幸福。
点点以为自己死了，就见到了死了的爸爸。
她能感觉到，在爸爸怀抱里，好温暖啊……现在的她太幸福了。
那一声奶声奶气地“爸爸”，顾向昀整颗心瞬间点燃了。
点点就是他的女儿！
他刚抱着点点上车，在屋里让姚艳秀抹烫伤膏的杨建，听到动静不太对，也从屋里追出来。
杨建瞧见门外还有接应的车辆，厉声喝道：
“站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抢老子的孩子，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顾向昀盯着他，问道：“你就是杨建？她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杨建嚣张地冷笑，“我是她爸爸！你要么把孩子给我放下，要么，你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顾向昀虎目圆睁，瞪着杨建这个人渣，“虐待孩子违法！你这种人不配为人父母！”
“你找死！”杨建恶狠狠地冲上来。
顾向昀虎目一凛，一脚把他踹开。
一脚踹中。
杨建倒着飞出老远。
杨建四仰八叉地仰着，爬不起来，就算不死，踢中的部位也废了。
姚艳秀也从屋里出来，见点点让人抱走了，没管杨建的死活，立马追出去。
而顾向昀已经抱点点上了车，单手一关车门，“快开车！去医院！”
刘成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十几辆车，整齐列队，一字排开，护送一辆头车，朝市区方向，疾驰而去。
姚艳秀追到大路上，只望见一排车尾灯。
瞅着这个阵仗，她懵圈了好一阵，摸不清楚来人是什么来路，她也不敢追。
＊＊
距离天港市第一中心医院，是四十五分钟的路程，在他的催促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急诊的医生眉头紧皱。
身高不满一米的孩子，身上多处骨折，严重程度令人震惊。
林医生态度严肃，跟顾向昀说明情况。
“根本目前检查的情况来看，这个孩子遭受了长期的残酷的虐待。这边可以看到，六处肋骨骨折，分别是不同的时间断的……还有这张上面……最新的伤在腿骨上，现在要做手术，但手术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也存在很大风险。”
“我们会尽全力，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林医生也有些不忍，拍了拍顾向昀的肩膀。
顾向昀以爸爸的身份，颤抖着手，在医生递给他的病危通知上签了字。
胸口下燃烧的怒火，快要把胸膛烧透了。
他就该一脚踢死那个畜生！
点点要是有事儿，他要捏碎杨建身上的骨头，让他变成成三千块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