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屠户倒在地上，呼吸微弱没有应声。
他死了吗？ 牧归云观察确认，他没有死。 这大汉被雷劈成焦炭，又摔了一跤，浑身黑壳剥落，看起来实在凄惨。但不知怎么他的胸口却始终留存一丝暖热气息，护持他心脉不断。 或许，这正是他被雷劈而不死的根源所在。 牧归云尝试救他，又有些无从下手，没奈何游目四顾，企图从庙中找出些什么来。 庙中破败脏乱，漆面斑驳的泥塑神像歪倒在墙里侧，神像前有个缺了半条腿的老旧供桌。 牧归云将供桌搬过来倒放好，又找了些碎石砖块之类的杂物压住倒放的桌面，然后半拖半抱地扶起孙屠户，将他背靠在倒放的一条桌腿上。 如此这般，孙屠户便也能靠坐在火堆旁取暖了。 牧归云又将放在地上的半截红薯捡回来，重新用破布包起，放回孙屠户怀里。 他看着这个紧闭双眼，形貌凄惨的故人，一时有诸般情绪涌上，最后却只化作一句：“孙叔，你叫我救你，可是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救你。” 他不懂医术，也未曾习得生死人肉白骨的仙法，此刻面对昏迷的孙屠户，实在不知怎样救他。 思及功名簿的神奇，以及方才随机触发的【辟谷十日】成就，牧归云尝试给孙屠户把脉。 他学着从前见过的老大夫把脉手势，用三指去扣孙屠户的手腕。又或是帮他去除脸上残余的焦壳，再或是将火堆烧得更旺些，拉着孙屠户的手去烤火。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好半晌，功名簿并没有任何反应。 牧归云倒也并不气馁，他这样来回试探，其实也是在探索功名簿的规则。 功名簿的主线任务很明确，随机任务却需要自行触发，没有什么具体方向可言，无愧随机二字。 牧归云试探后不由心想：“随机任务的触发毕竟是太难了，没有方向很难摸索。我虽然不能就此放弃对随机任务的尝试，但还是要将重心放在已经明确的主线任务与支线任务上。” 【主线任务：走出槐安郡。】 【支线任务：妖鬼皆小事，杀炼幽境鬼物（1/10）】 此二者，前者本就是牧归云所愿，后者则需要更加强大的实力。 “不，又何止是杀鬼需要实力？” 牧归云握着手中始终不曾被他放开的那把杀猪刀，心中火苗逐渐燃烧，似有熊熊之势。 仙朝千秋岁，神人坐高堂。 他们与天同老，挥挥手便可令山河崩塌，沧海桑田。又何曾在意凡间蝼蚁，生死轮回？ 你以为的一世安稳，有时候不过是神仙打了个盹。岂不知一切皆如镜花水月，转瞬即碎。 要想在这个神仙诡怪层出不穷的世界活下去，走得更长、更远，直至有朝一日走到天上去问一问，仙人为何发大水—— 牧归云甚至还有一个不愿与人轻言的野心，他要杀死这场灾害的始作俑者。 而这一切，都必须以实力做根基！ 牧归云告知自己：你可以开始了，你不能懈怠。 篝火还在噼啪燃烧，庙外的世界漆黑幽冷。 庙中的少年没有水源，没有食物，没有医药。他很饿，他救不了身边的人，他也不能在黑暗中没头脑地冲出去，他唯有将一切痛苦吞入腹中。 然后举起手中的刀，一招一式，劈、砍、刺、架……挥刀、收刀，再来一遍！ 每练一遍，他的刀势都会有细微变化，他的动作也更加娴熟凝练。 似乎他的心中总有一个正确的方向，驱使着他在每一次练习中，针对自我弱点做出调整。 这像是一种惊人的天赋，在促使少年进步神速，每有所行，必有所获。 不知多久后，牧归云练刀四遍。 种种练刀经验便如细雨淅沥，落入他心间。牧归云眼神明亮，感觉思维清晰，又一次得到了巨大提升。 功名簿翻开，他的破幽刀法从入门修行到熟练阶段了。 【武技：破幽刀法（九流熟练1/10）】 这就是功名簿给他带来的天赋！ 技法入门后，每一次练习牧归云都可以得到正向反馈。也就是说，只要修炼，他就一定会进步。 这种能力到底有多了不起，曾经做过五年造纸学徒，却始终只能制造凡纸，而无法将灵纸术入门的牧归云深有体会。 他收刀回势，还想再练一遍，却忽然感觉到筋肉疲乏，难以为继。 很显然，他虽然有练刀的能力，不够强健的体魄却在制约着他。 牧归云于是反手握刀，坐回火堆旁。 他给篝火添柴，又探了探孙屠户的呼吸，对这位不知是否还能看到下一个天明的故人道：“孙叔，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救你。但大灾之下存活至今日，想必你我都是命硬之人。” 薪柴入火，火光微微摇曳。 橙红的光芒映照，似将牧归云侧脸渡上一层旧影，这个历经生死磨难的少年在这时终于微微动了一下嘴角，似是笑了。 “孙叔啊，命硬之人怎么敢死？” “你若是死了，来日这世间又还有谁会为你指天相问？” 他丢开枯柴，将屠刀横在双膝之间，紧接着便微阖双目，搬运起食气聚神法。 既然练刀不成，那便练气。 总要练一样，否则牧归云心难安。 食气聚神法虽是基础法门，对于牧归云这样从未修炼过的凡人而言却着实玄妙精微。 他一边修炼一边体悟，结合先前入门时得到的经验，渐渐又多了一些自己的理解。 如此光阴流逝，不知从哪一刻起，破庙外浓重的黑暗似乎开始有了变淡的迹象。 天际隐约泛起鱼肚白，牧归云身前的篝火却不知怎地，忽然就摇晃一下，然后熄灭了！ 火灭时，牧归云瞬间警觉。 他豁然睁开双眼，迎面就见到庙外有一滩粘稠好似烂泥般的奇怪物什流淌着越过了破庙的门槛，转眼便似泼墨般向他兜头罩来。 牧归云抄起杀猪刀紧张得一跃而起，脊背肌肉绷紧，气血涌动，举手便是一刀。 这是破幽刀法中最具杀伤力的一招，怒破千关。 刀出时他全身精气尽数灌注，结合杀猪刀的煞气，手中之刀霎时间炽热好似烙铁，迎面便劈中了扑来的污泥。 然后牧归云就听到了极其古怪的一道尖啸声响起。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