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尖叫声刺痛耳膜，牧归云因此而有了片刻恍神。 在他的丹田中，却有一道淡薄如烟的小小气团在微微摇晃。 霎时间，一股沁凉的气息从脊柱倒窜，直冲天灵。 牧归云转瞬清醒过来，却见方才被他劈开的烂泥不知怎么竟贴到了自己脸颊上！且那粘腻的物什正在快速向他口鼻蔓延。 这等恐怖吓得牧归云亡魂皆冒，下意识将嘴巴闭紧，抬手去扯脸上的烂泥。 不料这一扯，却是更加瘆人的包裹感袭来。 烂泥从他脸上分出一团，又裹住了他的左掌。 牧归云右手握刀，在这种极致强烈的恐怖中不知怎么福至心灵。 原本蜷缩在他丹田中，指挥起来煞是生涩的淡薄气团忽然一跃而起，顺着经脉窜入左臂，冲至牧归云左掌中。 牧归云大喝一声，左掌猛地用力一握，丹田气息从掌心冲出。 嗤嗤嗤！ 刹那好似冰河四溅，竟是硬生生将他掌中烂泥射成了一团窟窿。 烂泥哗啦啦好似豆腐渣般掉落在地。 牧归云又用手去扯脸上残余的烂泥，手掌气息所过之处，烂泥纷纷委顿跌落。 更多的烂泥扭头欲逃，牧归云快速将刀交左手，借着掌中一股气息未散，出刀似疾风骤雨，好一顿疯狂劈斩后，只听一阵吱吱乱叫。 最终，所有烂泥尽数碎裂成渣，变成干硬的泥尘土块，毫无声息地散落在破庙门口。 功名簿翻开，童声响起：【你斩杀了低级鬼物，炼幽境怨泥鬼，妖鬼皆小事成就任务进度+1。】 【支线任务：妖鬼皆小事，杀炼幽境鬼物（2/10）】 牧归云长舒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个怨泥鬼的形态实在是恶心得过分了。 思及昨夜化尸鬼曾叫嚣过的：五百里槐安郡怨煞冲天，遍地是鬼。 不敢想这五百里冤魂地中究竟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鬼物种类，深思起来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牧归云握紧手中刀，将脚从破庙门槛处收回，退入庙中，而后面向门口重新盘膝坐下。 在他的丹田中，先前修炼出来的那点儿气此刻已是近乎全数耗光。 功名簿上显示：【功法：食气聚神法（下品入门5/10+）】 【修为：纳气境（不入流1.7%）】 他的功法修为太低了，实在无法支撑他长久战斗。 牧归云又回想起从前听说过的，一些关于精怪鬼物的传闻。 “寻常凡人见了精怪鬼物，要么装死要么等死，嗐！唯有那等气血旺盛，阳气极壮，煞气极重，或是身怀功名之人，才有可能凭借自身气息击伤鬼物。” “不容易呐，不容易啊……” 牧归云耳畔仿佛还在回荡着巷尾老人摇头晃脑的叹息声，结合两次杀鬼的体验，他心里已经想得明白。 当下暗暗忖度：“能杀鬼的，其实不是破幽刀法，而是我身体里强过寻常凡人的气息。” “昨夜我杀鬼时，身体虽然虚弱，却拥有一口英雄气。方才我能杀鬼，则是因为我修炼了食气聚神法，丹田内存储了一缕真气。” “破幽刀法只是低等的九流刀法，好处是可以调集身体里的气息，对精怪鬼物造成伤害。” “但若体内无气，破幽刀法也只是无根之木。面对鬼物终将束手无策。” 所以，他现在要全力修炼食气聚神法！ 唯有将这门功法快速提升，他才能够感应采纳到更多的气，并将其炼化入丹田，提升修为。 食气聚神法的运转路线不算复杂，只需将丹田中那一缕微弱的气息循十二正经流通一周便算是修行一次。 牧归云默默计算，气息流通一周大约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经过昨夜修炼，他食气聚神法的经验已经涨到了5点。 也就是说，再有两个时辰又两刻钟的时间，他的食气聚神法就能提升到熟练阶段。 两个时辰不长不短，牧归云拨动面前熄掉的火堆，就着底下翻出来的火星重新将篝火点燃。 庙外，天际已有朝霞依依涂染。 牧归云全做不见，他只盘坐在火堆旁，面向庙门，身旁伴随着孙屠户几近于无的呼吸声，勤修苦练。 “喔喔喔——” 不知何时，朝阳从霞光中跃起，远处竟传来高亢而又嘹亮的公鸡打鸣声。 响亮的鸡鸣驱散一夜阴霾，使得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从晦暗压抑中重新鲜活过来了！ 牧归云没有动，他还在继续修炼。 身周一尺内，天地间各种气息浮动流转，他并不能辨认所有，但能捕捉到其中性质纯净温和的那一种，将其纳入体内。 按照食气聚神法关于各种气的解说，此种纯净温和之气，便是无属性天地灵气。 在天地诸气中，无属性灵气最易被人体吸收，是最适合初学者采纳之气。 牧归云的采气量很少，速度也慢，但胜在准确率高，不会轻易采到无属性灵气之外的气，这使他的进步一如点滴汇聚涓流，虽是微小，但却源源不断。 在他身旁，一直虚弱昏迷的孙屠户好似被远处鸡鸣唤醒，忽然耳廓微动。 牧归云盘坐修炼，不知此节。 也不知，当他修炼食气聚神法引动四周灵气时，坐在他身旁的孙屠户也同样受了灵气助益。 孙屠户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荒诞恐怖的梦，梦里他指天相问，却被雷劈。 他成了个活死人，又见到原先相谈甚欢的说书先生原来竟是个恶鬼精怪。 荒庙中的落魄少年成了杀鬼的英雄，而他孙屠户被雷劈不死，胸口反而多生了一缕炽热的雷霆火！ 这火焰既滚烫又微弱，幽幽燃烧在他心房中，护住他一口心气不灭。 直到天外鸡鸣三遍，烈阳当空。 空气中粘滞的寒意被驱散，孙屠户忽然就从沉重的虚弱中挣脱出来，豁然睁开双眼。 巧的是，牧归云也恰在此时结束修炼，睁开眼睛。 他一侧头，双方便四目相对。 孙屠户见了眼前活生生的少年人，又见天光明亮，破庙敞开的大门外烈日当空，阳气十足。显然是个好气候，什么妖魔鬼怪都将躲避遁藏。 他一时心中欢喜，不由长笑一声。 又对牧归云拱手便拜：“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我老孙大难不死，必有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