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归云第一次杀人。
他以为自己会十分不适，但或许是因为在灾难下经历过太多，又或许是因为杀鬼杀怪的手感与杀人也差不了多少，以至于温热的鲜血喷洒出来时，他竟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抵触感。 对了，猫脸老太太不知是否算人？ 如果算的话，那么他第一个杀的人就不是郑老锅。 牧归云收回屠刀，鲜血从锋利的刀尖上如水银泻地一般洒落。他用破布又重新将刀裹好，并缠入腰间。 过程中他的手没有颤抖，心跳没有加速，但背脊的肌肉却是紧绷的。 他在欺骗自己，第一次杀人和第一次杀妖魔鬼怪的感觉其实相差很远。 化尸鬼没有血，尘泥鬼是泥土形态，夺心鬼是自我崩溃，而猫脸老太太，她的五脏六腑都是黑的，看起来也不像人。 唯有郑老锅，郑老锅他的身躯是鲜活的，他的血液是温热的，他除了长得丑些，看起来是与牧归云一般无二的，活生生的人！ 对这样一个“人”干脆利落地下杀手，牧归云需要一个心理过度。 他手扶着腰间屠刀，站在到处乱糟糟的房屋中，看向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暗下来的天色。 忽然，功名簿在他身侧翻开。 【第一次杀人，你触发随机成就：快意恩仇。】 【你获得成就点+1。】 【获得成就奖励：定心丹+1。】 【定心丹：含服此丹，一刻钟内你的神智将会格外清醒，诡魅外邪之物更难将你迷惑。】 牧归云站在原地有些愣住，杀人，功名簿居然也给成就奖励？ 他心中隐隐有些领悟到什么，这时孙屠户端了一锅干米饭出来，隔着一扇门就喊：“好香好香，牧兄弟，今夜你我吃干饭，吃一碗扔一碗……呸！不是，吃一碗有一碗，哈哈！” 孙屠户大步踏入，朗声笑说：“虽是有饭无菜，但光只是这米饭，我就能吃十大碗。牧兄弟，咱们今夜吃个痛快。” 一边说，他的肚子一边咕噜噜直打鸣。 孙屠户将好生沉重的一锅饭直接放到桌上，砰一声，饭香四溢。 牧归云饶是自觉脱离了从前对人间五谷的渴求，此时也不由得肚腹翻搅，口舌生津。 食气，虽然可以获得力量，但终究无法抚慰肚肠。 孙屠户盛了两碗米饭出来，又拿出第三个碗，问牧归云道：“牧兄弟，那个小丫头，咱们给她喊进来吧？也叫她吃顿饱饭。” 他观察着牧归云的神色，又说：“也不知是郑老头从哪里拐来的孩子，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呆呆傻傻，还不知经历过什么呢。” 牧归云看着孙屠户小心的模样，一时有些哑然。 他笑了笑，道：“我不至于对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苛刻。” 当然，是在食粮充足的情况下。 若是食粮不足，从前的经历告诉牧归云，哪怕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不，不必七八岁，即便只有五六岁，甚至是更小的小孩，都有可能存在种种出人意料的危险。 这世道，活下来的一切老弱病残都不可小觑。 但现在牧归云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于是主动对坐在门槛上的小姑娘说：“红儿姑娘，天黑夜冷，不如进来吃些饭食。” 红儿并不搭理人，这倒也没有出乎牧归云预料。 他索性直接从大锅里装了一碗饭出来，走到门边递向红儿。 红儿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有些呆愣愣地转头看他。 这幅模样确实显得呆傻得可怜，牧归云半蹲下来，直接将装了米饭的粗瓷碗塞进红儿手里。 红儿这回接过了，她却没有拿筷子，而是直接端着碗，伸出自己瓷白的小手，从碗里拈起米饭一粒一粒吃起来。 一边吃，她又一边转头望天。 天空黑沉沉的，夕阳早已隐没，也没有星星和月亮，整个世界都仿佛是被蒙在深渊之中。 这样的夜晚，总是容易让人忍不住去联想一些可怕的东西。 夜空中也没有风，万籁俱寂，唯有满村庄的尸骨与寥寥三人相伴。 牧归云回到正屋桌边，坐下来吃饭。 不管怎样，先将肚腹填饱。 饭后，油灯留在正屋的桌上，屋中其余东西都清开。 郑老锅的尸骨被孙屠户扔进西屋那个坑里了，一边扔他还一边骂：“老贼，活该！” 他其实想骂“晦气”，但没敢。到底是经历得多了，有些害怕招惹到什么不该招的东西。 但孙屠户转念又想：郑老锅家西屋这个坑洞，看起来比地狱还可怕，这地方合该是鬼都不敢来才是！ 鬼怕恶人，何况还有牧兄弟在旁，怕个球？ 孙屠户胆气顿壮，又骂了几声，转头只见牧归云已在屋中空地摆开架势，一招一式练起了刀。孙屠户连忙贴着墙边溜到了屋门口，生怕打扰牧归云练刀。 红儿坐在门槛上，孙屠户就挨着她也在门槛上坐下。 无聊时便与红儿絮叨：“我牧兄弟这个毅力真是了不得，我自与他相识，便只见他日也修炼夜也修炼。有这等勤奋，天下什么事情干不成？日后他必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大修士！” 他也不说自己与牧归云才刚刚相识一个日夜，只将人好一通夸。 说完牧归云，孙屠户又说起自己家的事儿：“我有个女儿，也与你一般大，她娘爱给她在头上扎两个小揪揪。她特别爱笑，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我给她削过一个竹蜻蜓，你知道什么是竹蜻蜓吗？” 孙屠户比划起来，虽然红儿并不回应他，但他却说得格外起劲。 而牧归云在屋中练刀二十遍，已是将破幽刀法从精通等级直接提升到了小成！ 【破幽刀法（九流小成1/50）】 这种不可思议的突破，在他一遍又一遍的修炼中，既显得神奇非凡，又显得水到渠成。 但这还不止。 牧归云发现，此番即便是练刀二十遍，自身筋骨也不再似昨夜那般隐痛难忍。 修为长进以后，在修炼刀法武技时，他的上限也更高了。 牧归云继续修炼，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这促使着他时刻督促自己，一分一毫也不敢懈怠。 破幽刀法一共只有八招，完整修炼一遍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又有精通级的食气聚神法在体内不停搬运真气，使得牧归云的体力精力及时得到补充，于是一个半时辰后，破幽刀法又一次突破。 【破幽刀法（九流大成1/100）】 破幽刀法，大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