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念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从刚才醒来开始,整个人燥热燥热得,脸上也发烫。
现在经由苗芳这么一触摸,更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苗老师……”
她不在做梦?居然真的看到了她大学的老师?
这时,苗芳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伤痕!
割腕刀伤当初破皮见血,现在虽已结痂,但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褐色。
这个位置伤口的特殊性,不言而喻!
苗芳一把抓起她的手臂盯着那几道刀伤。
“这……这是……”
下一秒,什么都不用说,她也知道这几年她最喜爱的学生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傻孩子,你傻啊!”
“你自己的身体啊!”
苗芳说着说着,已经红了眼眶。然后一把把她揽过来,用力地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
“怎么这么傻?有难处不能来找老师我吗?!”
陈心念本来还很忐忑。
这么多年,她根本没有脸回母校。
就是因为她当时干的事情,太蠢了!
不仅蠢,还很自大、自私……
她都不仅仅是没脸面对老师,她还没脸面对那个脑残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以为读书只是一纸文凭。而她理想中的生活,是赚钱养活自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
为此,她当时留了一个纸条塞进了苗老师办公室,然后就落荒而逃!
现在这些年过去,她才明白,这世上,最温暖的家,从来都只有自己……
而文凭只是一个表象,真正可贵的,是终身学习进步的决心!
看着已经退休的老教授,时隔多年已然苍老。刹那间,陈心念所有的委屈和悔恨都喷涌而出!
被昔日的老师抱在怀里,她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就哭出了声……
“老师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曾经跟老师认错,都是不得不低头。
而现在再有机会认错,字字都是痛彻心扉!
“好孩子……”苗芳也忍不住抹了眼泪,“你先去坐下,老师看看你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
苗芳跟陈心念重聚后没多久,祁愈安刚好开会结束,助理在电话里汇报。
“祁神,都安排好了,心念姐已经住进金鱼园了,苗老师应该今晚就能跟她碰上了。”
“好,辛苦了。”
祁愈安神色平静地挂了电话。
医院分别后,祁愈安本是想让她住在自己家里的。
毕竟,就江家那每天盼着她死的一窝,和他们住在一起实在不安全。
但是想到以她的性子恐怕很难同意。于是他只是提了一嘴建议她搬出来独居,可以租在医院附近;然后又特意买通了所有的中介,最后终于成功让她住进了他提前安排的房子。
房子是他之前一个同门师兄父亲的老宅。他们家三代从医,现已全部移民。
房子刚装修好散完味道,正是住着最舒服干净的时候。价格上,在祁愈安的安排下,也刚好控在她承受范围内。
最主要的是,这个房子,跟陈心念最意难平的老师——苗芳是上下楼!
但是苗芳那边,祁愈安并没有特意去打招呼。
祁愈安知道苗芳一直想找楼下修热水管,奈何师兄父母年事已高回国不方便,所以不用故意安排,只要陈心念一搬进去,最多要不了三天,她就能见到自己昔日最怀念的老师了—
陈心念身体难受的同时,那边江池也感觉很不好受。
今天这一遭,让江池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他现在都顾不上陈心念和那个黄毛混混是怎么回事。脑子里满是今天在医院里见到隔壁房那几个抢救无效等着开“死亡证明”的尸体。
那些尸体,男女老少,生什么病的都有。
最小的一个,好像还是个12岁的女孩,她的父母在走廊里哭得昏厥。
如此真实的来自于死亡的气息,让江池胸口被闷得喘不过气!
徐荔见他抱着头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了,主动地走过来。
“江池哥,”徐荔牵起她一只手,“你还在为心念姐背叛你的事情而不高兴吗?”
江池不耐地闭了闭眼,但还是应付地“嗯”了一声。
徐荔见他兴致不高,知道自己这个话题开得不对。
于是又换了关心的方式。
她凑上前,用软乎乎的身体粘着他,嘴唇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
“不难受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或者……我陪你去睡觉?”
江池这下内心无名火更加烦闷!
“徐荔,我现在有点累,你今晚先回去吧!”
江池的反应,让徐荔微微一怔。
但随后,她还是温顺地说了声“好”。
“江池哥,那我先走了。”徐荔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壶里有我给你熬的明目汤,你趁热喝。”
江池这次没说话,徐荔走后,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江池一人,顿时显得更为寂静冷清了!
他怕死。
想起那天他跟陈心念去婚检,刚确诊出癌症的时候,他内心轰的一声,好像天都要塌了!
车里,他在陈心念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心念,你说我怎么办啊心念?!”
“我才二十多岁,我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我不想当瞎子,我不想死啊!我做错什么了啊心念?老天为什么要那么惩罚我!”
当时,陈心念只是抱着他,不停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她说,我的江江那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神不会让他有事的。
她一个劲的安慰他,声音那么温柔,充满坚定的力量。
可是明明,当时的她也才刚刚得知,她自己已经是脑癌晚期啊……
……
对比之下,今晚徐荔的表现,却让江池味同嚼蜡。
江池这一刻才明白,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啊?
不让他有事的从来不是神,
而是她—
和谐医院附近,金鱼园。
脸色潮红的陈心念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
苗芳主修中西医,因为现在也没有完整的检测仪器,所以她直接上手亲自给陈心念号脉。
把完脉以后,陈心念看到苗芳的表情有些凝重。
陈心念知道老师担心自己,所以故作轻松微笑:“苗老师,其实我这个病……”
是癌症,治不好的。
谁知,陈心念还没说完,苗芳摇了摇头,接着道:“你这个脉象很奇怪,”
“不像是器官有什么病变,反倒是更像中毒。”
“中毒?”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人跟她说中毒了!
陈心念拧眉认真道:“之前的化验报告里的确查出我血液里含毒,但是其实我还有……”
苗芳:“具体还要配合更详细的检查,”
苗芳:“你先等等,我先上楼去给你拿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