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野味迷踪 柳叶舒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
话音刚落, 柳叶舒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景象如同水中倒影般摇曳不定。她想要站起身来，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眼皮愈发沈重, 意识渐渐模糊。
柳叶舒的声音虽然不大, 却在这宁静的年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祁馀本想笑，却看着柳叶舒此时的模样, 忽然沈默了片刻。
恍惚间, 柳叶舒似乎听到祁馀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
祁馀还在说些什么, 但柳叶舒已然听不真切。她只觉得身子一轻, 仿佛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起。在彻底失去意识前, 她隐约感到自己像一片羽毛, 被轻柔地放在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
次日清晨，柳叶舒在一阵细碎的鸟鸣声中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晨光透过窗棂洒落, 为室内镀上一层柔和的淡金色。
她坐起身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昨夜的记忆如同一团浆糊, 怎么也理不清楚。她记得与祁将军共进晚餐, 记得喝了几杯酒，可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我是怎么回来的？”柳叶舒喃喃自语，努力回想着昨晚的情景。然而, 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 那段记忆却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怎么也看不真切。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片刻后, 春杏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
”柳姑娘，您醒了？”春杏轻声问道，”昨晚是祁将军把您送回来的，说您喝醉了。这是醒酒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柳叶舒接过汤碗，小口啜饮着。热汤入腹，她只觉得头脑渐渐清明，可昨晚的记忆却依旧模糊不清，她隐隐觉得，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放下汤碗，向春杏问道：”将军送我回来时，可有说什么？”
春杏摇摇头：”将军只是让人把您送回来，让我好生照顾着，没说别的。”
柳叶舒轻轻舒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铜镜前。镜中倒影映照出她仍穿着昨日的衣裳，一袭淡月色长裙上隐约可见些许褶皱，显然是因醉酒后的睡姿而起。发髻略显凌乱，几缕青丝不听话地垂落在鬓角，倒是添了几分慵懒之美。
春杏静静站在柳叶舒的身后，目光落在铜镜中的她。柳叶舒素白的面颊上还带着未消的淡淡红晕，显然是宿醉未解。她那平日里清澈透亮的眸子，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微微失焦，仿佛还在努力回想昨夜的零碎片段。
春杏心中暗自揣度，若是柳姑娘能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她便能顺理成章地做柳姑娘的大丫鬟，这也是不错的前程。毕竟，将军府上下谁不知道，柳姑娘在将军眼中是特别的存在。只是……春杏叹了口气，柳姑娘却似乎从未真正放在心上。好几次，她想旁敲侧击地提起这事，话还没出口，就被柳姑娘巧妙地绕走了。
柳叶舒擡手轻抚自己的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酒意上涌时的滚烫。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不禁暗自揣测，昨夜可曾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双唇瓣似乎还记得酒液的醇香，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曾吐露过什么言语。
她的视线继而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盯着自己的指尖，恍惚间仿佛看到它们曾指向祁馀，又指向自己。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柳叶舒深吸一口气，试图平覆内心的波澜。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手指在领口处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所幸一切如常，看来她并未在醉酒后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柳叶舒轻抚发髻，将几缕不安分的青丝拢回原处。她凝视铜镜中的倒影，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观此情形，想必我只是不胜酒力，酒后昏睡罢了。”她细细回想自己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即便是在醉酒之时，也不曾有过出格之举。想到此处，她的眉眼间不禁多了几分自信，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柳叶舒轻轻摇了摇头，如同要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她低声喃喃道：”罢了，反正我也记不得了。”既像是在说服自己，又仿佛在为那段模糊的记忆画上一个句号。说罢，她便欲起身前往竈房。
”姑娘且慢，”春杏上前一步，恭敬却又带着几分关切地说道，”将军一早便出门了，说今日不在府中用饭，特意嘱咐让姑娘您多歇息片刻。”
中午的将军府格外宁静，庭院中的雪早已融化，阳光透过窗棂洒进竈房，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燃烧的温暖气息。柳叶舒卷起袖子，走进竈房，准备做点兔肉干。王寡妇店里的牛肉干供不应求，柳叶舒想了几个办法，正好现下试试。
传统的牛肉干或兔肉干腌制时间通常较长，可能需要一整夜。柳叶舒这次则是将调好的腌料稍微加热，然后倒在肉片上，加热后的t腌料会更容易进入肉的纤维中，只需腌制两个时辰左右，就可以达到充分入味的效果。腌料中加入了切碎的姜蒜丶少许米酒和盐，这天然的嫩化剂不仅能快速入味，还能使肉质更加嫩滑。
柳叶舒将处理妥当的肉片一一置于烤架之上，先以中火慢烤，迅速封住肉中水分。待肉片表面微干，却未至焦化之时，覆又转用小火，缓缓烘烤。如此这般，既使肉干内里渐趋成熟，又不失其韧性。
春桃闻到竈房内的香气，忍不住走了进来。“柳姐姐，这是什么香味啊？”她好奇地问道，目光落在正在烘烤的兔肉干上。
“哟，闻到肉香就只顾着柳姐姐，眼里可还有亲姐姐？”春杏揶揄道。
春桃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一口气将春杏为她凉好的药饮尽，但眼角馀光仍不住地瞟向那诱人的兔肉干。
“是兔肉干，之前打猎时猎到的。我用了些新的方法，你们尝尝看。”柳叶舒从烤架上取下几片刚出炉的兔肉干，递给她们。
春杏叮嘱春桃：“仔细着些，可别再把牙崩掉了。”
“我喝了柳姐姐给我的药，现下就算牙崩掉也不会血流不止啦，怕什么？”春桃接过兔肉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连连点头，笑道：“好鲜啊！”
“咸香适中，肉质一点也不干柴，味道正好！”春杏也赞不绝口。
柳叶舒点点头，自己也尝了些，野味确实鲜美，元宝闻着味儿进来，柳叶舒给它拿了一块烤得有点焦的，元宝二话不说叼走了。她将剩下的兔肉干装进了一个小篮子，打算下午回家给王寡妇也尝尝。
下午，柳叶舒推开自家院门，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院子里的灯火温暖如常，柳母在竈房里忙碌，柳父坐在桌旁添柴生火，柳小弟则蹲在竈前，手捧大碗，眼巴巴地盯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美食。
柳叶舒有些诧异：“娘，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柳母听见女儿的声音，转头笑道：“舒儿，你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柳父擡头望向柳叶舒，只见柳叶舒楞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近日府中事务繁多，竟忘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柳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傻孩子，哪能忘记自己的生辰？你忙也好，但咱们一家人可不会忘。快，趁热吃了吧，吃了长寿面才能长命百岁呢！”说着，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面条细长，汤底清澈，面上还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柳叶舒接过长寿面，面条柔软滑口，汤头清香，最底下藏着两个煎蛋，吃得心头生出暖意。柳母拿出一个红色的平安符，“舒儿，这是我和你爹一起去给你求的。你贴身带着，咱们一家人在这边塞，平安就是莫大的福气了。”
柳叶翎眼尖，注意到柳叶舒手中提着的小篮子，忍不住问道：“姐，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柳叶舒笑着把篮子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一片片油亮的兔肉干：“这是我在将军府做的兔肉干，刚出炉的。你们尝尝看，看看怎么样？”
柳父柳母和柳叶翎各自取了一片，咬上一口，兔肉干的香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肉质鲜嫩多汁，味道咸香适口，三人都不由得点头称赞。
柳叶舒心中更添了几分把握，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好吃，那我这手艺还算过得去。吃完饭我就去找王姐，告诉她可以用这个方法做牛肉干，应该能省不少时间。”
用完晚饭后，柳叶舒果真带着兔肉干去了王寡妇家。王寡妇正为最近牛肉干供不应求而发愁，听了柳叶舒的改进方法后，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这法子好啊！明儿我就试试，真是帮了大忙了！”
夜色渐深，柳叶舒正准备休息，却被柳叶翎拉到屋顶上一起赏星。寒冬的夜空格外澄澈，星光点点，仿佛一颗颗珍珠镶嵌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就在这时，柳小弟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柳叶舒有些惊讶地接过包袱，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副手工雕刻的木梳，梳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栩栩如生，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她低头轻抚着木梳的纹路，柔声说道：“翎儿，你这木梳雕得真好！”
柳叶翎挠了挠头，腼腆地笑道：“姐，将军府琐事多，你把烦心事都梳走。”
柳叶舒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暖意涌上来，轻轻拥抱了柳叶翎，温声说道：“我很喜欢。”
冬夜的寒风轻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一丝凉意，但彼此的体温却驱散了这份寒冷。他们仰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如同无数颗明珠镶嵌在深邃的天幕之上。柳叶舒指着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轻声说道：”看，那是北极星。”
柳叶翎顺着姐姐的手指望去，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真的吗？它看起来好亮啊！”
”嗯，”柳叶舒点点头，”古人常用它来辨别方向。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都在那里，像是为迷路的人指引方向。”
柳叶翎若有所思地说：”就像姐姐一样，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会在那里指引我。”
柳叶舒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傻瓜，我们是家人，永远都会互相支持的。”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安静地望着星空。夜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面上，柳叶舒骑在马背上，轻轻拢了拢披风。
祁馀今日也不在，却留下一句话，说想尝尝野味。于是，柳叶舒便带上将军府的几名侍从，一同前往城外的猎场打猎。初冬的空气中透着一丝清冷，草木间残存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将军的消息当真灵通。”柳叶舒吸了吸鼻子，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昨日做了野兔肉干的。
她掂了掂身后的弓箭，这是赵管家今日给到的，比上次的要轻很多。弓身的弧度恰到好处，弓柄处用的是上好的青木，木质细腻光滑，泛着柔和的温润光泽，隐约可见细密的云纹和飞鸟图案。而弓弦则选用的是韧性极佳的丝线，细而不脆，轻拉时毫无滞涩感。
赵管家提起这把弓时，还特意提了一句：“这是宁安郡最好的工匠制的。”即使不说，柳叶舒也知道，自是祁馀安排的。
马儿缓缓踱步，柳叶舒眯着眼，享受着微风吹过面颊的感觉。她将目光投向四周，树林中绿意尚存，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野兔蹿过草丛，带起一片沙沙的声响。
“柳姑娘，前面有个开阔的平地，适合狩猎。”走在前头的侍从转头说道。
柳叶舒微微颔首，心中已有几分跃跃欲试。正在此时，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一只灰白相间的野兔飞快地从她身旁掠过。
“有兔子！”她眼神一亮，毫不犹豫地抽出弓箭，身子微微前倾，弯弓搭箭，瞄准那只正在飞奔的兔子。
“嗖——”
弓弦震动，箭矢飞出，正中兔子身后。兔子受惊跳跃几步后，重重倒地。柳叶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转头朝身后的侍从笑道：“我先去看看那只兔子。”
“柳姑娘，别走太远！”侍从们提醒道，然而柳叶舒只挥了挥手，策马追了上去。
马蹄踏过厚厚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很快，柳叶舒来到兔子倒下的地方。她敏捷地翻身下马，蹲下身去，仔细查看兔子的伤势，准备将它带走。
“看来这次运气不错。”她喃喃自语着，正要将兔子拾起时，一抹轻灵的身影从树丛间一闪而过。那是一头小鹿，浑身的毛色像秋日的黄叶，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它的眼神清澈如晨露，与她对视片刻后，便转身轻巧地跃入了林子深处。
柳叶舒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召唤她跟随。她轻轻一提缰绳，汗血宝马缓缓向前，马蹄依然踩在满地的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翻身下马，跟着小鹿的踪迹步入了更深的林中。
林间的光线逐渐变暗，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周围静谧无声，偶尔有几声鸟鸣在远处回响。她踩着柔软的苔藓，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前方的小鹿。
那小鹿时不时回头瞥她一眼，像是在引路，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敏捷的步伐仿佛与这片森林融t为一体，毫不费力地穿梭在枝桠和灌木之间。
柳叶舒的心跳逐渐加快，她不知道这小鹿会带她去往何处，但内心的好奇与探险的冲动让她继续前行。就在她快要靠近时，小鹿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一片隐秘的空地边缘。
柳叶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树林深处，她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异样的气息，猛然擡头，却看到几道人影从四周的树丛中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她。
“你们是谁？”柳叶舒顿时心生警觉，迅速站起身来，后退几步，将手中的弓箭紧紧握住。
然而，来者并未回答。几名彪形大汉从树影中缓缓走出，手持刀剑，脸上带着凶狠的笑意。为首的一人，一脸横肉，满脸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柳姑娘，不必害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刀疤男冷笑道，眼神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奉命行事？你们想做什么？”柳叶舒心中暗叫不妙，眼神迅速扫过四周，发现自己已被这群人包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为首的刀疤男嘿嘿一笑：“柳姑娘，我们知道你擅长用药，今日前来，只是请你去治病的。你要是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柳叶舒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这群人绝非普通的强盗，他们显然对她的身份和能力十分了解，定是早有预谋。而且，从他们的话语中，她隐隐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你们想抓我去治病？谁让你们来的？”柳叶舒强作镇定，努力延长谈话的时间，试图寻找脱身的机会。
刀疤男并未直接回答，反倒是向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上前，用粗绳捆住柳叶舒的双手，将她推上马背。柳叶舒虽然奋力挣扎，但寡不敌众，终究难以脱身。
被推上马背后，刀疤男终于开口：“柳姑娘，你自己慢慢猜吧。等你见到我们老大，一切自会明了。”
说罢，几名大汉押解着柳叶舒迅速离开，消失在幽深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