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春耕农忙 高壮和矮胖两个仆役站在队伍……
柳叶翎楞了一下, 定睛一看姐姐手中的金属片。那是一片异常细致的铁片，上面刻有细密的花纹，微微泛着青光。看到它, 柳叶翎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这……这不是我做的零件。”
柳叶舒闻言, 眸光一闪，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暗纹梅花的手帕, 动作轻柔地将那金属片包裹起来递给柳叶翎：“收好它, 切莫叫外人看见。”
柳叶翎接过手帕, 仔细地将其塞入怀中, 目光中仍透着几分不甘和愤怒：“姐,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机械被破坏成这样, 想继续用已经不可能了。”
“先运回家, 看看能不能修好。”
接下来的几天，柳家姐弟表面上照旧劳作, 对机械被破坏一事闭口不提。然而每当夜深人静, 柳叶翎便挑起一盏油灯，将机械小心拆解, 再试图逐步修覆受损的部件。
虽尽力用家中现有的木料和铁片做替代品, 但修覆难度远超预料——有的关键部位不仅部件扭曲, 螺丝孔也被人为扩大，完全无法恢覆原状，而柳家又缺少足够的工具和材料。
一日傍晚，王姐来找柳叶舒商量生意, 走到院里见满地散落的零件, 不由一脸惊讶：“柳姑娘，你这是打算改行做铁匠吗？”
柳叶舒苦笑，向王姐简单说明了情况。王姐听后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柳家姐弟当真能干, 竟能弄出这般厉害的机械。不过，如今东西坏成这样，靠家里的条件怕是难以修覆。”
柳叶舒叹了口气：“我们也正为这事发愁呢，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可能只能放弃了。”
王姐沈吟片刻，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一个人！我那过世的丈夫有个老战友，是个出了名的巧t匠，专门打造精细器物。依我看，他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柳叶翎听得眼睛一亮，赶忙说道：“王姐，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柳叶翎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得像天上的星子，急切地恳求王寡妇带路。
柳叶舒见状，忙不叠地去竈房取出一笼刚出炉的肉包子，包得严严实实地让他们带上，权当谢礼。
夜色将至时，柳叶翎终于归来，兴冲冲地冲着柳叶舒紧闭的房门大喊：“姐，有戏！”声音里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然而房内的柳叶舒却陷入了沈思。她原本想着这器械一旦修好，春耕时便可大展身手，说不定全家都能得到应有的功劳。
可如今看来，就连李管事这样的村中小吏都对他们的机械垂涎三尺，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这些心血最终只怕会成为他人的嫁衣。她轻叹一声，手中的账册被月光映得惨白。
没了机械，春耕还得继续。
一天清早，趁着柳叶舒回府，赵管家将她叫到一旁，关切地提醒道：“柳姑娘，春耕马上开始了，种子要早些备齐，我这就去给你拿些银子。”
柳叶舒心下明了，这是祁馀特别嘱托的安排，嘴角微微翘起，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微微别扭与覆杂。她接过银袋，眼神飘忽地答道：“有劳赵管家。”
赵管家笑着拍了拍手，转头朝旁边的一行仆役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站成一排，随即对柳叶舒说道：“姑娘挑些人去田间帮忙吧。你家里男丁有限，地里劳作怕是紧张。”
柳叶舒微微颔首，沈吟片刻，环视了一圈仆役们，缓声说道：“将军府的地，需要二十个人按部就班地耕作。我自家的地需五个机灵的人帮忙，这些活我会另行支付报酬，望大家尽心尽力。”
话音刚落，仆役们彼此对视，面露踌躇。显然大家心里都有想法，却碍于身份不敢先开口。柳叶舒看出了他们的顾虑，便微微一笑，轻松地问道：“在场哪位有田间劳作的经验？”
静默片刻后，队伍中一个年轻的小夥子站了出来，稍显紧张地抱拳行礼：“柳姑娘，小的叫阿成，家里世代务农，在庄子里干了多年农活，犁田丶播种丶除草都算熟悉。”
柳叶舒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阿成，微微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鼓励：“好，你经验丰富，去我家田里帮忙吧。”阿成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会被第一个选中，脸上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喜悦，连忙抱拳低头行礼：“多谢姑娘信任，小的一定不负所托。”
柳叶舒又将目光转向阿成身旁的一位中年仆役，目光略带询问，语气温和：“老李，你平时在庄里也是负责耕作吗？”
老李上前一步，微微低头，略显拘谨地拱手答道：“是的，姑娘，小人虽年纪大了些，但这些地里的活计干了多年，犁地丶播种丶收割都算熟练。”说到这里，他擡起头，带着几分自信地继续道：“虽说力气不如年轻人了，但地里的活计讲究技巧，经验有时比力气更管用。”
柳叶舒沈吟片刻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老李，你更熟悉庄上的人，也比我了解谁更合适做什么活儿。待会儿再挑些人手出来，之后你便去将军府的田地带队，分配各自的任务。”
老李听后，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欣慰，郑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不让您和将军失望。”
柳叶舒颔首，接着朝着赵管家说道：“赵管家，农具方面请您帮忙安排一二，锄头丶犁铧少不得。还有，牛只的调度也麻烦您向官府借五头，以备春耕不时之需。”
高壮和矮胖两个仆役站在队伍里，悄悄对视了一眼，神情中既带些期待，也显露几分不安。秋收时，他们曾在柳家帮过忙，柳姑娘为人慷慨厚道，工钱也丰厚。眼下见柳叶舒当众挑人，心里不禁暗暗紧张，生怕自己被忽略，又怕贸然开口显得唐突。
直到最后，柳叶舒才点了他们二人：“你们两个，来我田里吧，春耕正是需要力气的时候。”
两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上前行礼：“多谢姑娘！我们定不辜负所托！”
柳叶舒微微点头，继续从人群中挑选出两个年纪较轻丶机灵伶俐的青年。
赵管家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手示意，转身朗声对仆役们道：“大家都听清楚了？柳姑娘的安排就是将军的意思，做好春耕是头等要务，各自尽心尽力，届时春耕的成色如何，可就看你们的了！”
去库房拿银子时，柳叶舒将手中的荷包缓缓打开，露出那片细致的金属片。她将荷包轻轻放在赵管家的桌上，目光凝重，压低了声音道：“赵管家，先前弓箭是您帮忙找城中铁匠打造的，我现下有一物件，劳烦您帮我查一查这东西的来历。”
赵管家挑眉看向金属片，微微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捏起那片金属仔细打量。果然，这块金属片不仅刻工精致，其表面也带着难以见到的青光。赵管家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虽然不懂得具体的铁匠手艺，但这样的工艺显然绝非寻常农具所用。
“柳姑娘，您放心，”赵管家将金属片放回荷包，拱了拱手道，“这片铁件，我会尽量打听清楚来历。城中稍有名气的铁匠铺，我心里都有数。”
出了将军府，柳叶舒便朝着西市的方向缓缓行去。
西市这时正值早市，人声鼎沸，贩卖各种货物的小贩们热情地吆喝着，各种香料丶布匹丶瓜果蔬菜的摊位沿街排开，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草木和泥土的香气。
走入西市东侧的种子摊位区，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大小小的布袋和陶罐，里面装满了各种种子，黄澄澄的谷粒丶黑亮的黍子丶还未发芽的马铃薯种子，琳琅满目，仿佛暗示着来年的丰收景象。西市的种子价格相比东市便宜许多，这里的种子商大多是来边塞做生意的商人或当地的小农贩，价格亲民，种子质量也不差。
柳叶舒走近一个摊位，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看得出常年在外奔波。他一见柳叶舒站定，便热情地招呼：“姑娘，想要些什么种子？这里的种子都是自家收的，适合在这边塞种植，保准成活率高！”他说着，指了指身旁堆着的几个布袋，“这是今年刚晒干的麦种，这是谷子，都是好品种。”
柳叶舒微笑着点头，蹲下身来，捏起一小把麦种，仔细地察看起来。麦种呈现出健康的浅黄色，颗粒饱满，显然晒得十分到位。她略微点点头，问道：“这麦种耐寒吗？我们在将军府的田地上种，地广且靠近山地，气候较冷。”
摊主立刻接过话：“姑娘，这麦种是最耐寒的品种，去年入冬前我就在地里试种了一批，长得结实，还能耐风沙。我们边塞地区气候确实不比中原温暖，但只要适时播种，春暖时节麦苗就会发力生长。再说，这种麦子产量不低，适合大面积种植。”
柳叶舒略显满意，又转头看向旁边一袋黍种。黍子粒较大，黑亮如墨。她知道黍子生命力顽强丶耐旱又适合贫瘠的土地，正合将军府荒地的需求，便又问：“这黍子的播种季节可得讲究？”
摊主乐呵呵地说：“姑娘说得对，黍子种得早了发芽不好，但若稍晚播种，等地气足了就生长迅速。我这里有种很好的黍子，适合雨水稍多的地块，您放心，这种黍子的出苗率高，到时候地里成片的黑亮亮一片，丰收可指日可待。”
柳叶舒仔细思索了一番，这种黍子倒是适合用来对付将军府那片地势较低的田地。她又看了看身旁袋子中装着的另一种小麦，麦色偏黄，麦粒饱满却不如前面的种子细致。见她疑惑，摊主忙解释：“这是一般品种，适合家里小面积种些，节省银钱。家田多的倒是不用考虑这个。”
她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对摊主说：“那就给我称二百斤耐寒的麦种，还有五十斤的黍子。”正当她准备掏银子时，忽然想起北侧还有一片土质偏硬的田地，以往耕种起来颇费工夫，适合种些根茎深丶耐旱的作物。于是又问摊主：“你这里可有荞麦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