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初到京城 “这就是京城啊......……
马车颠簸了两日, 终于在夕阳西下时分驶入京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边塞的土路截然不同。
柳叶舒轻轻掀开车帘,眼前的繁华景象令她眼前一亮。祁馀看着她惊叹的模样, 不由打趣:“像是第一次来京城一般。”
虽说原身不是第一次, 可我是第一次啊!柳叶舒腹诽,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
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 雕梁画栋的建筑延绵不绝, 处处彰显着京城的富贵。街上行人衣着光鲜, 举止优雅, 与边塞的粗犷大相径庭。
京城的街道宽敞平整, 青石铺就的路面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甚至可以照见人影。路两旁的商贩热情地叫卖着, 有卖香气扑鼻的糕点,有精美细致的刺绣, 甚至还有异域商贩带来的香料与瓷器。香气与吆喝声此起彼伏, 令人目不暇接。街角有艺人正在表演杂耍,孩子们拍手叫好, 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街市。
随着马车前行, 柳叶舒看见街旁的小吃摊里, 炊烟袅袅,热腾腾的蒸包丶烤饼丶糖葫芦香气四溢,围满了争相购买的百姓。商铺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迎风微摆, 给整条街道增添了几分喜庆之意。
“边塞虽然清苦, 却也有它的好处。”祁馀轻声说道,目光若有所思,“至少那里的人更纯粹。”
柳叶舒正要应声, 突然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吸引。街角一家糕点铺子正在蒸制桂花糕,香甜的气息飘得老远。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祁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喜欢吃?”
“不...不是......”柳叶舒慌忙否认,却见祁馀已经吩咐车夫停下。她连忙劝阻:“将军,不必......”
“这家的桂花糕确实不错,”祁馀打断她的话,撩开车帘子,对侍卫吩咐,“去买些,路上也好解闷。”
不一会儿,侍卫便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回来。车厢内顿时弥漫着桂花的清香。
祁馀将食盒放在她手边,“尝尝,其实没有你做得好。”
马车继续前行,驶入更为繁华的街道。大街上熙熙攘攘,酒楼丶茶馆丶戏台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商贩们热情吆喝,街边各式店铺琳琅满目,雅致的茶具丶华美的绸缎丶精致的雕花器物,仿佛一切都在彰显京城的富丽与繁荣。
路过一家首饰铺时,柳叶舒看见几位贵妇正在挑选金钗,其中一位的裙裾绣工尤为精致。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在心中暗暗记下那绣样的花纹。
“在想什么?”祁馀注意到她的神情。
“这京城的绣工果然精致。”柳叶舒轻声答道,“若是能将边塞的干货丶药材带来此处交换,想必能......”她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算计生意,连忙住口。
祁馀却笑了:“你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马车缓缓驶离了市井的喧嚣,驶入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大道。沿途的景致顿时变得不同。
一座座府邸巍然矗立,高大的门楼直插云霄,朱红色的围墙在夕阳下闪耀着庄严的光泽。每一处门前都蹲着一对威武的石狮,眼神凛然,神态生动,仿佛在默默守护着这一方贵胄之地。
不少府邸门前都高悬着彰显身份的匾额,金漆已经被岁月磨得略显暗淡,却更添几分历史的厚重。守门的侍卫们身着统一的劲装,腰配长刀,手执长枪,站姿挺拔,目不斜视,光是这气势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转过一个路口,一座尤为气派的门楼映入眼帘,顿时吸引了柳叶舒的目光。那门楼高约三丈,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门前一对石狮更是气势非凡。擡头望去,只见金字匾额上“尚书府“三个大字熠熠生辉,在夕阳下泛着威严的金光。门前的侍卫身着鋥亮的铠甲,腰佩长剑,面容冷峻,一看就知是久经训练的精锐t。
正看间,府中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只见一队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地从府中走出,女子们穿着各色绫罗绸缎,头戴金钗步摇,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男子们一身锦绣华服,腰配玉佩,谈吐不凡。他们有说有笑,显然是在议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便是京城的贵女公子。”祁馀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柳叶舒听不懂的意味,似是嘲讽。
柳叶舒应了一声,这些人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从容,那是从小浸润在锦衣玉食中才能养出的气度。
马车继续前行,渐渐接近皇城区域。这里的氛围愈发庄重肃穆,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街道虽然比集市区安静,但处处透着一股威严。两旁的商铺虽然不多,却个个装潢精致,显然是专供达官贵人的高等铺面。
远远望去,皇城的宫墙高耸入云,朱红色的城墙在夕阳下格外醒目。城墙上的琉璃瓦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威严与尊贵。宫门前的禁卫军盔明甲亮,个个腰杆挺直,眼神锐利,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看着这一切,柳叶舒不禁有些恍惚。她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景象,光是那高耸的宫墙就足以让人感到渺小。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昭示着等级与身份的鸿沟,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出身。
马车终于在一处府邸前停下。青石台阶,朱漆大门,门前的灯笼已经亮起,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柳叶舒望着这气派的府邸,心中暗暗叹息:“这就是京城啊......”
她偷眼看向祁馀,却见他正望着自己,目光深邃难测。那眼神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夕阳的馀晖透过车窗洒在两人之间,却映照出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马车渐渐驶离了热闹的街市,拐入一条偏僻的小巷。两旁的老旧屋舍门窗紧闭,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常春藤,在暮色中显得阴森可怖。昏暗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衬得这条巷子愈发静谧诡异。
柳叶舒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下意识地想看向祁馀。就在此时,马车猛地一震,伴随着马匹凄厉的嘶鸣,整个车身剧烈晃动。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被祁馀一把扶住。
车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刀剑相击的铿锵之声。寒光闪烁间,数名黑衣蒙面人已经围住了马车。
祁馀的脸色瞬间沈了下来,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意。他一把将柳叶舒护在身后,声音低沈:“小心,别乱动。”话音未落,长剑已经出鞘,寒光凛冽。
柳叶舒却注意到他腰间的伤口已经渗出鲜血,浸红了衣衫。她心头一紧:“将军,你身上有伤......”
话未说完,一名刺客已经扑了上来。祁馀冷哼一声,剑光如电,将对方逼退。然而更多的刺客蜂拥而至,刀光剑影中,柳叶舒看见祁馀的动作略显迟缓,显然是伤口影响了他的发挥。
一名刺客眼露寒光,突然改变攻击方向,直接向她扑来。柳叶舒手中的匕首早已紧握,这是她从边塞带来的防身之物,刃口锋利,握柄处还别有机关。
面对刺客的攻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在边塞的生活让她深知,慌乱只会让情况更糟。她稳住身形,目光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当刺客的刀锋斜斜劈来时,她并未正面相抗,而是侧身避过,同时扣动匕首握柄处的暗扣。
“咔”的一声轻响,匕首的刃身突然分裂,变成两片薄刃。这是匕首的独特设计,可在危急时刻出其不意。刺客显然没料到这一手,动作略显迟疑。柳叶舒抓住这一瞬间的空档,双刃交错,封住了对方的退路。
祁馀见状,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投入了战斗。他始终将柳叶舒护在身侧,剑锋凌厉,却明显受到伤势影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将军,小心身后!”柳叶舒突然惊呼。一名刺客趁祁馀抵挡正面攻击时,悄然绕到他背后。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掷出,双刃在空中划出两道寒光,逼得那刺客不得不后退两步。
祁馀抓住这个机会,一个转身,长剑横扫,将偷袭者击退。然而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柳叶舒迅速捡回匕首,挡在祁馀受伤的那一侧。两人背靠背站着,在这个位置,她既能护住祁馀的破绽,又能借助他的力量。
“将军,”柳叶舒声音轻而坚定,“我不会拖你后腿。”她的眼神坚毅,握着匕首的手虽在发抖,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祁馀没有回答,但护在她身前的剑锋愈发稳定。
两人背靠背,呼吸渐渐趋于一致。柳叶舒的匕首专注防守,灵活地格挡着刺客的进攻,而祁馀的长剑则如秋风扫落叶般,每一剑都直取要害。
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仿佛已经并肩作战过千百次。刺客们的攻势渐渐减弱,眼中开始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刺客们如同幽灵般悄然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刀痕和几滴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血迹。
战斗的紧张感逐渐消退,柳叶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垂眸看向手中的匕首,刃身上沾着点点血迹,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这是她第一次伤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很勇敢。”祁馀突然开口。
眼前这个女人,胆子也真是太大了。
柳叶舒擡头,正对上他深邃如潭的眸子。她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注意到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让我看看伤口。”柳叶舒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方才的打斗必定牵动了他的伤处,她甚至能看到他衣襟上渗出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祁馀沈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头:“这里不方便,待回去再说。”话虽如此,他握剑的手却不自觉地按在了伤口处,显然是在强忍疼痛。
夜风微凉,带着几分血腥气息拂过两人之间,柳叶舒收起匕首,靠近祁馀,想要搀扶他一把。
祁馀突然伸手握住她还在微微发抖的手,声音低沈温和:“别怕,有我在。”
京城将军府坐落于城西一处僻静的巷陌之中。
青灰色的围墙古朴内敛,门前一对石狮巍然而立柳叶舒随祁馀步入府中,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与边塞的荒凉粗犷不同,眼前的庭院自成一派雅致。几株古松挺拔青翠,虬枝盘虬,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低语。纵横交错的青石小径犹如细腻的经络,将整个庭院勾勒得错落有致。
步入祁馀的居室,窗前的黑漆案几上,一盆墨兰正含苞待放,几朵已经绽开的花瓣娇嫩如玉,散发出淡雅的清香。烛火映照下,纱帘轻轻摇曳,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檀木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典籍。
祁馀解下肩头的玄色披风,动作间牵动旧伤,令他眉心微蹙。他在檀木椅上坐下,面色略显疲态。柳叶舒见状,不由得心头一紧,快步走到他身旁。
“将军,让我为你上药吧。”柳叶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伤口若是处理不当,恐会留下后患。”
祁馀凝视她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微微点头。他掀开衣襟,露出伤处。那道伤口虽经过简单包扎,但周围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肿。显然是在方才的战斗中,因剧烈动作而再度崩裂。柳叶舒小心翼翼地解开已经浸血的纱布,取来清水,仔细擦拭着伤口周围凝结的血痂。
清理伤口时,柳叶舒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从我进将军府当差以来,您已经遭遇了数次刺杀。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如此紧追不舍”她一边问,一边观察着祁馀的神色。
祁馀沈默良久,擡起眼帘时,目光如寒潭般幽深:“与其说是刺客,不如说是朝廷内斗的延伸。”他的声音低沈而冷静,“这些人的身手不同寻常,显然对京城的布防了如指掌。边塞虽然荒芜险恶,但在这朝廷之中,明枪暗箭更是防不胜防。如今的局势,内患远比外忧更难应对。”
柳叶舒听闻此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她低头看着祁馀狰狞的伤口,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从边塞到京城,从刀光剑影到明争暗斗,眼前这个男人始终t走在风口浪尖。再加上方才的惊惧未散,此时缓过神来,积压的情绪终于决堤,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祁馀的衣袖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祁馀看着那些泪珠,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的手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声音低沈,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与我在一起的日子并不会轻松。若你留在我身边,难免会受到牵连。”
柳叶舒停下手中的动作,擡起泪眼朦胧的脸庞,直直地望进祁馀的眼睛。她眼中的泪光闪烁,却透着坚定的光芒:“属下既然选择了跟随,便生死不退。”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誓言。
祁馀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像个赌气的孩子,突然笑了出来,“我哪有那么容易死。”顿了顿又道,“不退便不退,你别哭了。”
待柳叶舒止住眼泪,祁馀转头望向门口守着的亲卫,声音恢覆了往日的沈稳:“放出消息,就说我遇刺受伤,明日告假不上朝。”
亲卫躬身应诺,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