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告捷
这句话不亚于一声惊雷,让马祥浑身一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短暂的错愕后,尽管仍觉得有些荒唐和不可思议,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当前来看最合理的解释。
有了这个前提,那薛清安从前和他讲的对于裴尚书的怀疑,以及北疆那边突然蓬勃的态势,也变得有了依据。
李代桃僵一事细细想来并不稀奇,只是,他俩不解的是,原本为国捐躯的裴家长子,怎么会改头换面,变成了敌方的亲王。
倘若是为了活命,那又何必为了侵略故土尽心尽力。
如果为了别的,那又是什么值得抛弃了家国信念,说动为一国尚书的父亲里应外合?
总有一些缘由没有理清,但不论如何,既然她和薛清安都产生了相似的怀疑,那这个方向目前就值得追查下去。
何秋月晃了晃头,想要将一些纷繁杂念都甩出去,研究对方心思实在太难,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们里应外合的证据。
“先不想那么多了,看来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没有攻下张临芝这个小喽喽之前,咱们不能让他们离开耀州,等裴刺史上任后就完了。”
马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只是这一晚上的时间,怕是很难做出什么能耽误行期的破坏了。”
“事在人为”,何秋月若有所思地摆了摆手,“道路崎岖狭窄,正赶上今夜大雪纷飞,若是积雪下陷,封了山路,他们想走也是不成的。”
马祥啪地一拍手掌,“妙啊”,言罢赶紧冲了出去,提起一把铲子就往山上去了。
看着像风一般消失的身影,何秋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么宽的路光靠一两个人得忙到什么时候,还是让我来动员几个帮手吧。”
说罢她也站起了身,提着裙摆回到了屋里,不大一会,就带着几个年轻的帮工和熟悉的街坊,也提着铲子小心翼翼地上了山。
翌日一早,随着一声清跃的鸡鸣,刺史府内传来了不小的躁动。
原本准备暂代刺史的裴大人染了风寒,从洛阳出来没多久就停在了新关道休养,看情况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
而更糟糕的是,通向管道的唯一一条路还被大雪封堵,押送薛清安回洛阳审问一事自然也要耽搁,张大人更是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这雪一直下个不停,经过一天一夜早已在路上堆成了小山,别说路面湿滑难以行人,就是那被压得实实的路障,想要清除也得一两日才行。
汇报完情况的衙役小心地低着头,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这位张大人寻到纰漏,这位正憋了一肚子气,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果然,即使如此,张临芝仍旧“啪”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上面摆放精致的果盘应声震落,在地上摔成了五六瓣。
“废物,那还在这傻站什么,赶紧去那边清路。若是耽误太久引得陛下不快,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又抄起旁边的茶杯狠狠砸了过去,那衙役紧紧地闭紧双眼,而下一秒,茶杯就被一双手轻巧握住,正停在他眼前的半寸。
“哎呀,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张大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
马祥不动声色地挡在衙役面前,将托盘上的茶壶放在桌上,满不在意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还不赶紧谢过张大人,后山路况紧急,你若再耽搁下去,便是谁也没法再多加宽宥。”
“多谢张大人,多谢马县令”,那衙役赶紧磕磕巴巴躬着身,“小的不敢耽误,这就去铲雪,请二位大人放心。”
见衙役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张临芝连眼皮都没擡一下,斜觑了马祥一眼,才偏过头冷哼了一声。
而马祥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幕,虽然仍保持着面上的假笑,但心里已经偷偷把他问候了八百遍。
好啊你这个死娘娘腔,要不是看在还有点用的份上,他马祥才懒得陪他演戏呢,自己狗仗人势就算了,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真是恶心死人了。
想到这,他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抹笑,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饮下一口后死死盯着对面。
“哎呀,这茶可真是好啊,自从离开洛阳,我还从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啊!张大人也请尝尝,听说这碧螺春清热去火,正适合您现在的心情啊!”
见他喝了一会还没有反应,张临芝这才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捏起茶杯,在嘴边抿了一抿,随即又不自禁露出一点暗暗的惊艳,掩袖将其一饮而尽。
一旁的马祥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茶杯空了才隐隐松了一口气,随即心中也不厚道地窃喜起来,望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嘲讽。
你小子自以为老奸巨猾,今天就让你马祥爷爷给你好好上一课,喝吧,一会有你好看。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买来的绿茶就被这么一饮而尽,马祥非但没有感觉可惜,反而觉得有点庆幸。
太好了,一下子喝这么多茶,估计马上就能犯病了,他可真受不了这个娘娘腔,这一会的功夫眼睛都要被辣瞎了。
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张临芝浑身泛起了红点,瘙痒难耐之际,面上更是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泡。
而马祥也不再耽误功夫,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药粉,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哎呀,方才忘了跟您说,这茶虽好但里面添了一味毒粉,若是不能立即服用解药,面目全毁灭倒是其次,只怕连性命都没法保住啊!”
此刻的张临芝早已没了风度,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望过来,但养尊处优的他丝毫不是马祥的对手,一连好几下都扑了个空,连药瓶的边都没碰到。
马祥更是叉着腰站在不远处,“想要解药也不难,就是需要张大人帮我一个小忙,只要咱们交易达成,保你安然无虞。”
“若是您不肯帮呢,也好说”,马祥用手指了指他的脸,“不过就要可惜您这一张好面容,到了地下恐怕连恶鬼都要淬两口了,哈哈哈哈……”
在他阴阳怪气的笑声中,爱脸如命的张临芝终于败下阵来,认命般地长叹一口气,“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与裴尚书平日怎么通信,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此事是裴尚书牵头的证据?”
一听这话,张临芝竟露出了一抹冷笑,冷眼打量着马祥,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了,别忘了你的命现在可掌握在我手里,我劝你赶紧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多了”,张临芝此刻面目全非,连苦笑都显得格外狰狞,“裴尚书那般的人,怎么会直接和我扯上关系,莫说信件,就是礼物都会刻意与我们区分开来。”
一听这话,马祥刚松的一口气又立刻哽在喉里,悬着的心有了种要死了的感觉。
“少废话,想活命就赶紧再想!”
张临芝也用力拍了拍脑袋,突然一声惊呼,“倒是有一件特殊之物能证明我俩的关系,就是那颗珍珠。”
言罢他赶紧从怀里取出那颗珍珠,正是何秋月给他下毒的那个,随即迅速从马祥手中抢过药粉,拼命往嘴里灌。
这时把苏公公迷魂的麻田也熄灭了迷香,马祥吩咐他看好两人后,就转身离开了刺史府。
到了瓷行后,马祥把事情进展简单跟众人讲了一遍,随后又将那颗珍珠放在烛火下看了又看。
何秋月沈吟片刻,将袖中的请愿书也递了过去,“如此一来,只需要一人将这些信物送去洛阳,届时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想逃也跳不掉。”
听了这话,薛夫人有些担心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差谁去送,就算女皇陛下被这万民按印的请愿书感动,愿意审查下去,但若是裴家那边抵死不认,光凭这珍珠怕是无法定罪啊。”
“无妨,裴尚书不行,不是还有裴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吗?听说裴夫人酷爱美肤,裴小姐又较蛮跋扈,若让她二人知道受伤的珍珠竟沾染此毒,只怕不会有那么好的定力吧?”
听何秋月这么一说,姚秀楠立马高高举起了手,自告奋勇地走上前。
“这件事便交给我吧。我在洛阳的时候跟裴小姐也算死对头,我有的她不一定会喜欢,但一定也想有。他爹把我爹关了那么多天,拿下她们母女对我算是小菜一碟。”
见一旁的秦挚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何秋月用力抱了抱姚秀楠,“不论如何,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你也一样”,姚秀楠也用力蹭了蹭她的脸,“我还等着新店的分红呢,亲兄弟明算帐,等我回来赏金可得翻倍。”
何秋月无奈地笑笑,“好,我给你三倍。”
见两人翻身上马准备从小路出发,马祥也牵了匹马想要随行保护,却被身旁的麻田抢了个先。
马祥举起马鞭就要抽,“哎呀,你小子行啊,抢功都抢到你师父我头上了?”
“瞧您说的,哪能呢?”
麻田顺手接过了马鞭,对马祥郑重行了一礼。
“眼下耀州形势紧急,师父还是留在这边最为妥当。我知道我平时总给您添麻烦,但这次还请您相信我,就算舍了一条命,也会将信送到,绝不会再给您丢脸了。”
于是,三人就这么打马远去,望着越来越远的身影,马祥也深深呼出一口气,见何秋月转身离开,忙跟着问,“又去哪啊?”
何秋月一摆衣袖,“先去会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