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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惊险 (11)

那名痛苦难抑的王府侍卫是那日在宝泉山上挺身而出,替五王永弘对抗石琅的周弥。他与另一人闲话之事却是永弘的一桩风流韵事。

五王永弘在国丧期间,收用了身边的一名侍女做了侍妾。过程非常香艳,据说是永弘在沐浴时候相中的那名侍女。眼下国丧已过,永弘已经决意要擡那名侍妾做侧妃。此事看来已成定局,因为只要不是五王正妃之位,太皇太后和其馀皇族之人都不会过问。五王永弘自己可以说了算。

可是,那名侍女是五王永弘近身侍卫周弥的表妹,两人早有婚姻之约。周弥原想等国丧之后,向王爷提出求娶自己表妹的,岂料出了这样的事。那周弥的表妹还曾出来见过周弥一次,将原先两人定亲的表记还给周弥,希望周弥为了两人各自的前程,不要执着于前情。

这件风流韵事的背后还有些隐情,苏简也是听壁脚听来的,据说那位未来的五王侧妃,相貌神情与李银笙有几分神似。五王永弘怕是心中还是对李银笙念念不忘,才会收用这名侍女,而更是因为李银笙最近的一系列举动,才会擡那名侍妾做侧妃。

永熙对堂兄的事情不好评价,只尴尬地笑笑。苏简却极不以为然。她曾在宝泉山上见识过周弥忠义护主,自然对五王永弘这般夺了忠心下属之妻的行径嗤之以鼻。

一百三十三章 理想之国

更新时间2013-11-5 9:04:20 字数:3133

休沐日就像另一世的周末一样,过得奇快无比。苏简在美梦之中被似霜摇醒,看看窗外还是黑的,但是一算时间,已经快要赶不及上朝了。她匆匆梳洗打扮了,去见自己老爹,却被告知,苏侯早在太后的丧礼完结之时,就请了一个月的假。

苏越穿着一身常服出来,一脸的坏笑,告诉苏简说他要在这一个月里好好去天京城周边走走,亲自去拜访那些种植了稀奇古怪作物的乡农们。“给七王殿下带个好啊!”苏越有所指地笑笑说。

“人家可要比老爹沈稳多了呢——”苏简在心里面又是一通腹诽,“这么不老成,与永熙一比,一点也不像翁婿两个的样子。”想到“翁婿”二字,苏简自己也红了脸,连忙告别了老爹,自己进宫。她可是预见到今日要大忙一番呢!日前国丧结束,诸事皆需回归正轨。小皇帝也需要将以前拉下的政务学习给重新捡起来,少不得自己这个太傅要鞍前马后地跟着。而永熙早就告诉她今日约了陈去华等人齐聚兵部,要将西北的情况给大家详细说说,因此怕是几天之内,都不会在宫中遇见永熙的。

“正好不会分心,”苏简这么想着,进了勤政殿。

小皇帝文衍今日召见了礼部与户部的官员,要求他们分别做国丧期间的“工作总结”,五王永弘与左右二相都在座。小皇帝见苏简进来,却有些吞吞吐吐,将苏简召到一边,说:“太傅,羲和宫柔雅县主想见见你。”文衍说着,脸上微微泛红。

苏简心中一动,对文衍说:“那臣先去羲和宫,皇上若有任何吩咐,”说着她环视勤政殿中众臣,“请即时送信给臣。臣去去就来!”说实话,她还真有点不放心小皇帝。文衍心中也有些感动,但是面上不显,只说了声“太傅放心”,便回过头去听众臣议事。

苏简便自己去了羲和宫见柔雅。

羲和宫门口,不须通报传讯,就自有人将苏简领了进去。柔雅从里面向外迎出来,笑道:“太傅,昨日叫柔雅在沐茗轩好等!”

苏简“哎呀”叫了一声,她昨天压根儿没想起沐茗轩来,可是依柔雅的习惯,自然是期待休沐日能够在沐茗轩与苏简碰个面聊一聊的。毕竟两人多时未见,又音讯隔绝。“下午的时候我还特地请了霍先生去府上问了问,府上说是苏太傅去逛街去了!”柔雅见周围的侍女已经非常自觉地退了下去,口中就换了称呼。

苏简听了,面上一红,禁不住就低下头去。

柔雅非常好奇地打量着苏简,见她的容颜不同于往日,容光焕发之外,面上多了一份血色,一份娇美,苏简低头的样子也极温婉,长长的颈项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再想想霍先生昨日回报的话,柔雅抿嘴一笑,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笑话苏简,就岔开了话题,“天京城中近来有什么话题么?”

苏简“啊呀”一声,却左右看了看,悄悄问柔雅:“你宫中的人都可靠么?”

柔雅轻叹了一口气,装作很紧张的样子,苏简也紧张起来,她便“噗嗤”一笑,道:“你这回进我宫中,没觉得宫人都恭顺多了么?”她抚了抚头发,今日她梳了个望仙髻,简单大气。柔雅接着说:“现在已经好多了。刚来的时候,除了阿玖,没有人可信的。从天炎带来的四名侍女,三个月之内,死了两人,疯了一人,还有一人,我下令杖责赶到浣衣局去了。”柔雅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现在好了,基本上留在宫中的,都是可靠之人,我与阿玖反覆试过。”

苏简“嗯”了一声,就将她亲眼所见李银笙在神庙中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又接着提起了她与小皇帝文衍一起听到的市井流言,那个牵扯到她们三人的流言——“女主当朝”。

柔雅极仔细地听,面色凝重,苏简说完了她才舒了一口气,笑道:“李银笙其志不小,‘女主当朝’这句话必然是她放出来的,咱们两个正好替她帮忙做烟幕弹。”

“你也这么想?”苏简看着柔雅,柔雅的话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女主当朝?”柔雅反覆将这个四个字念了念,冷笑了一声,说:“不就是’女主当朝’么!她若要玩,我自然是要奉陪的。”

苏简眼中见到柔雅眼中闪着的光芒,禁不住“咦”了一声。

柔雅这会儿却干脆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擡眼见到苏简疑惑的目光,冷笑一声,说:“你还不明白?”

苏简摸摸后脑:“周学霸,您老人家又在说什么呢?”

柔雅叹了一口气,坐下来,为苏简解说。“你明白李银笙想靠什么取胜么?她想建立一个宗教,然后把自己设定为宗教当中那个相当于神的代言一样的角色。只要有人相信她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就自然会带来拥趸。”柔雅一双大眼睛望着远处,陷入思索,“就像太平天国一样。”

“好吧,什么时候医学高材生又变成历史学霸了。”

柔雅瞥了一眼苏简,没搭腔,接着往下说:“所不同的是,这个时空没有现成的宗教可供李银笙借鉴的,否则她早就跳出来说自己是圣母化身了呢!”

“就像你说的,李银笙创建的这个宗教现在还没有成型的教宗教义,但是她在一点点发展演化出来。你说她那日奉火为神,明日她就给你搞个拜火神教出来。只要通过这个宗教她能够增强自己的力量,演演戏跳跳大神的能耐她总是有的。”柔雅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苏简便问她两人应该怎么应对。柔雅低头思索了半晌,突然擡头道:“苏简,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要把这个时空改造成什么样么?”

苏简奇道:“刚才还在说李银笙创立宗教,怎么现在又说改造时空了呢?”

柔雅摆摆手,“别打岔,李银笙创立宗教,不就是在改造这个时空么?或许改造这个时空,才是能够在这个时空立足的方法。”说着她又站起身来,双手握拳,傲然道:“如果是我,我要用来改造这个时空的武器会是科学,会是医术。我要学成一身医术,再广纳弟子,将科学的种子传播出去。让人们相信世界上并没有鬼神,将精神寄托于虚幻的’神’,还不如伸出双手去改造这个世界……”她说着,回头看到苏简以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问道:“苏简,你呢?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时空你想做什么。”

苏简此刻觉得柔雅的学霸气分毫未减,然后自己就是个大渣渣。她自从到了这个时空,从来都是随波逐流,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顺应”得很好,她以前在神武大营的时候也小打小闹地出出主意,想做些改变,可是她从未想过要“改造这个时空”。

柔雅便笑她——“光顾着恋爱了吧!”

一句话说得苏简红晕上脸,却兀自嘴硬,道:“就凭我这点本事,我既不像你,会医术,又不像李银笙,那么美又那么会演。我能干什么呢?”

柔雅看着她,像是学习委员看着一个不开窍的小同学。“苏太傅呀,记得我们在沐茗轩中说过的,‘帝王养成’!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你,现在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通过培养一位帝王来改造这个时空。这件事你想得怎么样了?”她还没等苏简回答,就自己接着说:“那日太后薨逝,五王听了李银笙外出建府的旨意几乎发疯。那时候,我想上前看看五王,可是小皇帝却不准。更别提那日在宝泉山上,你也亲眼见了,小皇帝是怎样看待人命的。苏太傅,你想好你的学生的施政纲领了吗?你想好让小皇帝树立什么样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了吗?……”

柔雅问了一串,苏简压根无言以对。

其实有好些问题,苏简自己也模模糊糊地想到过,但是心中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因此,她总是根据时势的变化,做出最有利于己方的决定,因此,她在这个时空的轨迹,可以用“顺应”来概括全部。然而世易时移,有没有什么,是她真的想要争取,想要坚持的?

想到这里,苏简眉宇之间似乎少了些茫然,但是又多了些疑问。她知道,好些疑问不是能够靠柔雅,靠永熙,甚至靠那不靠谱的老爹,来帮自己想明白的——自己需要给自己答案。一时之间,苏简觉得清明不少。

当然,她也没忘了告诉柔雅那个五王娶侧妃的八卦,两人聊了许久,苏简看看时间不早,赶忙辞别柔雅,并且叮嘱她在宫中一定要保重。

一百三十四章 加赋

更新时间2013-11-6 9:03:55 字数:3056

苏简一回到勤政殿,便觉得气氛不对。小皇帝文衍的面孔绷得紧紧的,冷眼看眼前的众臣争得面红耳赤。见到苏简近前,小皇帝伸手将她召到身边,道:“太傅您听听,朝臣们正在说加赋的事,您听听哪边有理?”

苏简看了看勤政殿中,不少朝臣她都认识,如礼部张同安丶左右二相丶文侯承玄,也有些不太认识的,比如那位大嗓门的花白胡子老头,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破烂”官袍。苏简听了半天,才敢确认,这位竟然是户部尚书应舒,就是当年因寒衣事件而留职罚俸的那位。“不会吧,就罚了两年俸,老大人就没钱了,连件官服都买不起。”回想当年,因为寒衣的事情,神武大营折了陈瓜的性命,这件事户部怎样都脱不了干系,因此苏简极不待见户部中人。这会儿她听着两边争论,也是越听越气不打一处来。

户部因为今年年初时候先帝国丧的花销和最近太后国丧的花销,认为国库入不敷出,要求皇帝(当然还包括负责的相爷和辅政王爷五王永弘)能够批准在今年的秋税之中,再加上半成。

苏简进来之前,户部就已经与礼部就两次大丧一共用了多少花费是否必要争论了半天。户部每报出一项开销,礼部就跳出来解释一番这样的程式礼仪是从什么礼制上来的,符合了天元朝什么什么的传统与规定。张同安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恨不得要喷在应尚书的脸上。他想,户部要加赋,要将坏名声扣在礼部头上,哪有这般道理。

应舒极其无奈地向小皇帝手一摊,道:“既是每项开支都是必须的,而且户部今年已经支了这么多,那么除去加赋一途,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赶紧将加赋的事情定了。因为各地秋收已过,马上就是征收秋赋的时间,一旦决定要加赋,这份命令要赶在征收之前下发下去。总不能收了一遍之后再收一遍,万一激起民怨,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应舒这样说着,向着小皇帝摊手,双目却望着五王,五王丝毫不动,也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就是这样,左相刘道望观望永弘的面色观望了片刻,便缓缓地向户部尚书应舒点了点头。应舒心中一喜,就说:“左相大人已是准了?”

“且慢——”

小皇帝清亮的嗓音在殿中响起,众臣都是一惊。

文衍早在两部争论之时就与苏简匆匆说过几句,这时心中有数,说话不慌不忙的,只是道:“朕刚刚开始学习政务没有多久,户部的各项政务朕还不够熟悉。因此在这里有些问题朕想请教左相与应大人。”

刘道望与应舒见皇上发问,同时起身,垂手立着。小皇帝连忙笑道:“两位客气了,不过就是朕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而已,”他说着侧头望望永弘,道:“五叔千万莫要见笑!”永弘扯了扯嘴角,道:“臣不敢,皇上……不耻下问,乃世之楷模。”

客套话都说完了,小皇帝就问:“不知,这皇家名下的皇庄,又几分地,出产几何,每年一共有多少收益,是否纳税。皇家开销,有多少走天下赋税走,多少走皇家的出产走?”

几句话一问,应舒的脑门子上立刻就渗出细细的汗珠,这个问题是直接冲着户部来的,与左相干系不大,因此左相很可能把自己踢出去当挡箭牌。

岂知左相刘道望却没有那么灵光的脑筋,他很诧异地擡头问小皇帝,“皇上,据臣所知,皇庄的出产一向是专供皇家使用的呀?怎说得上纳税二字。皇家开销,不走税赋,难道还有别的途径不成……”

“昏聩——”五王永弘一声暴喝,打断了刘道望的话,永弘几乎是暴跳如雷,指着刘道望的鼻子骂道:“有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么?皇上问了一,你就说二,还带反问回去的。左相啊左相,我瞧你是越活越活回去了,君前的这点礼数都忘记了么?”

永弘这话说得极重,说得刘道望承受不住,“啪”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殿上的群臣都是一惊——以前一年多的时间,左相刘道望都是五王永弘的应声虫,从未见过永弘如此疾言厉色地在朝堂之上这般指责左相。更有人联想到今日五王夫妇之间的微妙情态,面上不由自主地现出一副了然的样子。

这下,刘道望就尴尬了,他反应也不算太慢,知道自己一时犯傻,冲上去给应舒做挡箭牌,惹怒了五王,吓得连连叩首,口中道:“老臣知错了,陛下恕罪!”而五王这时才脸色好些,擡头望着应舒。

应舒心中也是突突乱跳,心道,怎么就问到皇家产业了呢,于是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回皇上,皇家产业出产原是有数的,可是臣眼下没有准确的实数在手,不敢妄自报与皇上,且待臣回部里取了账簿文书,再来向皇上一一说明!”

“混账——”五王永弘的手指头几乎就戳到了应舒的脸上,“殿前议事哪有像你这么漫不经心的,刚才不还是言之凿凿丧仪耗费巨大,要从民间抽半成赋税上来么?问到皇家产业,怎么就没有确凿数字了呢,难不成,”永弘顿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缓缓把下面的话说了出口,“本王记得,先帝早在三五年前,已经开始从皇家产业之中,抽出一份作为不时之需,而先帝陵寝,两年前就已经动工修建,大头花销难道不是应该早就早两年就支出了,怎么还要动今年的赋税?”

应舒面色难看地瞟了一眼五王永弘和左相刘道望,心道,难道这两人真的像传言中所说一般不和了。他也是个能“顺杆上,见坡下”的人,当下也向小皇帝请罪,道:“臣失职了,臣回去定然将今年的赋税与皇家进项的所有数字都细细核对了,重新算了,再来向皇上与各位大人请示今年赋税之事。”五王永弘“哼”了一声,道:“大人可要记下了,不能再失职了,再失职罚俸,就连旧官服都要没的穿了。”话音一落,勤政殿中人人憋得想笑。他这话说得极刻薄,可是应舒也忍下了,带着户部一帮人灰头土脸地告退。

可是五王永弘依然面色难看,一双眼睛打量了一番小皇帝文衍,或者说,打量了一番文衍身后那个将面孔掩在殿后阴影里的人物。他心想,此番应舒确实大意了,几方都说好的事情,偏偏功课没有做足,还给人当面戳了一记最薄弱的一环。

而这时候,苏简人依然躲在阴影里,低头暗想,并没有察觉殿上众人都正一一向小皇帝辞别。她教小皇帝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浑水摸鱼乱戳一刀,谁知这些人竟然连这个都没有准备,也太欺负小皇帝没有经验了吧!她紧紧皱着眉,心想,看那应舒的样子,户部一定不是什么干净的部门,或者就是那应舒太过谨慎。她以前好歹也是经济犯罪科的高级科员,见了应舒那般神色,本能就觉得有问题。而且数字拿不出来,要回去整理才能拿数,着简直就坐实了户部提供的数字是“做”出来的。

只是,今天殿上五王永弘的举动倒是出乎苏简的意料,既责问了左相,又敲打户部尚书,以前她以为这些人都是永弘的下属。难道,难道,真的因为李银笙出了五王府,竟然使铁桶一般的五王阵营出现了一道裂痕,一丝嫌隙?

“太傅——”苏简想得出神,冷不丁被小皇帝从沈思中唤醒,“啊”地惊叫一声,见到小皇帝正立在自己身前,大约目睹了自己刚才从咬牙切齿到迷茫不已的神色变幻全过程。

“皇上,臣失礼了——”

“没事,太傅,朕其实就想问问太傅,为什么不能随意加赋,难道这天下,不是我承家的么?”

天下是你承家的?天哪,是什么人,这么没眼力劲儿,给小皇帝灌输了这等念头,是想要培养昏君暴君么!难怪柔雅要那般提醒自己。苏简一下子开始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颇为沈重,任重而道远。

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但是仍然快速思考了片刻,答道:“有一位圣人,他的一名学生,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

文衍眨了眨眼睛,表示没有听说过这位圣人。

苏简虽然口干得很,但是仍然没有放弃讲述这个圣人的故事。她说:“他的学生问,应该怎样治理好一个国家呢?”

文衍似乎一下就听进去了,非常期待苏简说出那个圣人的答案来。

“只要国家有充足的粮食,足够的兵力,同时百姓都信任朝廷,就可以了。”文衍听了,仔细想了想,便点点头。冷不丁苏简又说:“那圣人的弟子又问,如果这三者之中,逼不得已要舍去一项,应该舍去哪一项呢?”

小皇帝擡头看着苏简,期待她给出答案。谁知苏简嘴一张反问:“皇上以为呢?”

一百三十五章 纳妃

更新时间2013-11-7 9:04:00 字数:3063

苏简听到小皇帝问加赋的事,心中有感,将孔夫子与子贡关于治理国家的一番对话搬了出来,“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接着她又将子贡的那个问题抛给了小皇帝,“如果这三者之中,必须要舍去一项,应该舍去哪一项?”

勤政殿里静静的,只听见小皇帝来回踱步的脚步声。“舍兵——”小皇帝转悠了一会儿,清清亮亮的眼神落在苏简面上。

苏简心里一阵激动:“这小子,看不出来,还算是块料呢!”她点点头,接着问,“如果剩下两项之中,也必须舍弃一项呢?”

文衍眉头皱了起来,看了苏简,犹豫了半天,突然道:“太傅,怎会这两项之中也需舍弃呢?都已经这样了,国家岂不是都已经要山穷水尽了?”

苏简微微一笑,说:“这只是一种假想,其实也就是在探讨粮食重要还是百姓的信赖更重要。”

文衍眉头便稍稍舒展开,朝苏简一笑,道:“我知道了,太傅,信更重要。信在,即便缺衣少食,百姓们还是愿意相信朝廷,一起将苦日子捱过去,然民不信,那么朝廷自然也支使不动百姓,那可不什么事都成不了?”不知什么时候,小皇帝在苏简面前悄悄地去了那个“朕”字。

“是——”苏简欣慰的很,看来这个小皇帝受到的基础教育很好,做人的基本道理在心中还是极为牢固的。

“皇上,赋税是国家与天下百姓所订的一项契约,百姓劳作一年,将收成中的一部分交给国家,由国家为百姓提供各种保障。”苏简缓缓说着,一面看着小皇帝的脸色,“对外国家有义务保障疆土之内百姓的安全,抵御外侮,对内,国家有义务严明法纪,阻止不法的行为,保障百姓安居乐业,幼有所教,老有所养。”

文衍点点头,道:“对,应是这样,否则百姓白白交了赋税与朝廷,干什么!”他说得极自然。苏简听了想,下面就好说了。

“就是因为百姓所交的赋税是与国之契约的一部分,轻易加赋便会有损于民信。更不用提,是因为皇家之事而增加赋税了。”

小皇帝眨眨眼,嗅到了苏简话里的味道,就说:“太傅的意思我能明白,然以天下税赋供养我承氏一族,又有什么问题了?父皇一生殚精竭虑,理应尽享天下哀荣才是。”

苏简听他发问,就知道小皇帝对皇家尊严还是很看重的,当下正色道:“先帝勤政爱民,臣是极崇敬的,”她摆出一副神往的神色,说:“当日偏殿里挂的那副先帝手迹,臣见了,感佩无以。”小皇帝面色立刻好了不少,却听苏简往下说道:“可是先帝旰衣宵食,日日操劳,所为的却是天下百姓。臣曾经听说,先帝曾力排众议,推迟南征,一直等到国力充沛,国库充盈之时,才着手重建了神武大营……”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永徽帝在送别南征军之时的那个孤独的身影。

“先帝忍辱负重,只是为了避免增加百姓的负担。然而先帝故去,身后事却要动用半成当年秋赋,岂不令九泉之下的先帝寒了心?”

小皇帝文衍细心看了看苏简面上的神情,暗自点了点头,苏简所流露出的那种敬仰与赞赏,不似作伪,倒像是有十分真心。接着又听苏简道:“虽说户部只是建议增加半成的秋赋,可是不少庄户人家在不加赋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勉强保证一家温饱,壮劳力少的人家就更是艰辛……”

“是这样么?太傅,我觉得户部尚书说加赋就加赋,还以为治下百姓都宽裕的很呢!不过我也没问,是朕失察了。”这是以皇帝的身份认错了。

“这原也怪不得皇上,不过,皇上日后亲政了,一定要记住,事关百姓的事,才是我朝最大的事,一定要详察之后才能定夺。”苏简想了想,又说:“且看户部下回再拿什么说辞出来吧,可是一问到皇家名下的产业,户部就卡壳,皇上难道就不想专门找个人来打理皇家产业,免得跟户部混在一起?”她心中想的是,户部看起来就是一团乱帐,但是如果把皇家产业的账目单独切出来,应该能借机会查一下吧。

文衍笑笑,对苏简说:“朕也这么想,皇家产业,不如就叫承氏中人自己打理。太傅看七王叔怎样?”

苏简听得心中“突”得一跳,偷偷看看小皇帝的神色,倒不像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有些迟疑地说:“皇家产业,由皇家自己管理,自然是好的,可是七王殿下素以知兵而闻名,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小皇帝笑笑,就说:“要不,八叔也行的……”他的话还没说完,黄立就匆匆进殿,说:“启禀皇上,太皇太后那里,请皇上即刻过去呢!”

文衍“霍”的一下子变了脸色,急问:“太皇太后可是有什么不适?”

黄立连忙摇头称不是,但还是偷瞄了一眼小皇帝的脸色,道:“五王殿下在太皇太后那里,说起迎娶侧妃的事情。太皇太后请皇上过去呢!”

文衍摸摸后脑,自言自语地说:“五叔要纳妃,为什么非要朕过去?”他想了想,回头对苏简说:“应该没啥大事,太傅在这里候着一会儿可好,朕还有好些事想请教呢!”

苏简应了,待小皇帝一走,她赶忙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才觉得好些。接着她便在殿中下首找了一张椅子坐了,顺便把自己的思路理一理。柔雅说得也对,这个朝廷积弊不少,要是都能通过小皇帝之手改起来,也是功德一件。她便细细地想,眼下边事暂时无碍,朝中问题最大的估计就是户部了,该怎样动手才好。她不怕那些查账对账的苦活,也自信如果有这个权柄能够去彻查户部,一定能查个清楚。但是户部怕是水很深,自己也不知道应舒这人到底是哪个势力的,总之不能轻举妄动就是了。她想着想着,殿外暮色渐浓,她突然想起来,小皇帝这会儿还不回来,自己应该是接着等,还是应该找人传个话,然后找机会溜回家去。

正犹豫着,只听殿前小皇帝靴声霍霍,满脸发黑地回到勤政殿中。有随侍的宫人递上一盏茶,文衍刚凑到嘴上喝了一口,便“啪”的一声掷在递上,茶杯碎裂,茶水溅了遍地。殿中诸人,闻声都是一惊,那递上茶盏的宫人更是唬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了,捣葱一般地磕头请罪。

苏简冷静地弯腰捡拾起地上的碎片,道:“物力维艰,皇上就算生气,也没有必要拿这些死物出气,要是伤到皇上金躯,就更不好了。”她话说得温柔,可是面上表情却是不善,这么不爱惜东西的小屁孩,幸亏只是东西,若是小皇帝发脾气的时候要拿人作伐的话,苏简是会极度极度地鄙视他的。

小皇帝赶紧认错,说:“太傅,朕错了,不该拿东西出气的。可是,朕真的……很生气……”

“五叔娶一侧妃,这等小事非要到太皇太后跟前说,朕就觉得蹊跷,原来五叔竟是存了这般心思——”文衍见黄立已经将一众随侍的宫人都遣出门,就委委屈屈地诉起苦来,“五叔借口娶侧妃一事,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了不少柔雅县主的坏话,又说未来中宫之位未定,要朕……说是给朕定下了几位妃嫔,并且隔日就要送进宫中。”

小皇帝一脸苦相:“太皇太后也发了话,要朕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苏简一脸扭曲地看着小皇帝瘦弱的小身板,心想——开枝散叶,这等话怎能当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口说出来,这不是摧残花朵么,太皇太后是不是老得糊涂了,还是另有所图——真头疼,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皇上难道不用为先皇与太后守孝么?这么快纳妃,难道不会找人诟病?莫不找文侯大人来商量商量,找个理由推过去?”

小皇帝文衍见苏简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帮他说话,哪有不感激的,可是他依旧苦着脸,“朕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被五叔堵住了话,他说正是为了孝道,才叫朕早日纳妃,开丶开……的。然后又说可以安稳群臣之心什么的,最后五叔还说,眼下国库用度不足,外加国丧刚过,索性也不操办什么了,隔日就直接将人擡了来宫中,待日后朕与县主大婚之时……再说。”

“皇上就答应了?”苏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同时心里飞速地盘算着五王此举可能的动机是什么。

“皇祖母都出面了,朕还能怎样……权当被五叔摆了一道。”苏简似乎听见小皇帝磨牙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那县主呢,皇上有无将此事告知柔雅县主?无论如何,县主与皇上有白首之约。”苏简双目紧紧盯着文衍,柔雅与小皇帝关系匪浅,苏简自然希望小皇帝能够表现得有担当一些。

——找一堆女人进宫,不就是想给柔雅添堵么?

一百三十六章 新人

更新时间2013-11-8 9:04:00 字数:3035

令苏简失望的是,小皇帝在这件事上,真没表现出什么担当。文衍来寻苏简,其实就是想请苏简再跑一趟,去转告柔雅这些事情。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都应该交由柔雅来打理。

苏简有些不满,就问文衍:“皇上,您将**交由县主来打理,可有交予她相应的权柄?”

小皇帝楞了一下,突然有些忸怩,面上红了红,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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