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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赵桐和陈二对于考试没底之外, 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的想法。
有些身体好的熬完了三场，有的在第三场开始就犯迷糊了，还有不少被早早擡了出来。
赵桐不得不感慨, 气运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 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不管是赵桦, 还是李兴竹和岳绍，他们考试时, 每场的天气都非常舒适，尤其是赵桦，跟开了挂似的。
哪次不是顺顺当当。
会试的时候, 他是神清气爽的走出来的。
据说秋试时, 那是多云天气居多, 偶尔下一场小雨, 只会让考场更加凉爽，哪像他, 县试时碰上徐三这个作妖的。
都说李世民是天选之子, 刘秀是位面之子。
嗯，他大概就是那泥石流之子。
一个县试考了两次。
府试倒是顺利一次, 可当时下了几日的雨, 四月的天气冷得他怀疑人生。
院试时是夜晚大雨，白天太阳, 考场里像个蒸笼，天气一冷一热，那蚊子苍蝇就特别张狂，好在院试中间是能出来的, 倒还能缓缓。
可秋试他就有些吃不消了。
烤得地面都泛白，甚至还有不少的裂纹, 旁边的蝉有气无力地叫几声，砸到他门口，再烤烤他都能吃烤知了。
赵桐泪目。
他这是得罪谁了，不行他去得上个香，再求几张平安符。
吕义听说他要去上香，还要求符。
一言难尽道：“您可别忘了，咱们是道教的，别求错了祖师爷。”
赵桐：“……”
他大概是拜错了庙。
赵桐心态崩了一会儿，就又活蹦乱跳了起来，考生之间流传这样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真别说，这次的考生有几人已经驾鹤西去了。
他们这些留下来能活命的，那都是好万幸了，陈二第二次拉肚子可算是止住了，大夫吩咐，一个月内清淡饮食。
害得陈二这段时间，天天和孩子一起吃水煮菜。
清汤小面，几日下来瘦了好大一圈，看着赵桐在院里挽弓搭箭，他都觉得手累。
赵桐道：“你累就休息会儿。”
陈二哼了两声，随后道：“要是这次咱们都不过，你是要留在这里读书，还是回京去。”
这个问题赵桐也想过。
秋试三年一次，他来来回回在路上耽搁几个月，若是再回来参考，得起前好几个月就走，默了一会道：“我打算留下来，这边也不是没有可以请教的人。”
他脸皮厚。
景大人不在的时候，他就厚着脸皮找崔大人帮忙。
每个月还会写封信给他爹请教问题。
倒是不愁没人指点功课。
陈二道：“我与你嫂子商量了一下，先不回京。”
回京压力太大了。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赵桐当天就给家里去了封信，考试考砸了，留下来等下一届的考试。
写信时已经考完差不多七八天了。
信在路上飘了十来天，结果等到京都时，与刚好与各省的报喜文书一并到了。
赵护在衙门瞧见他儿子的名字位列榜首，陈二也挂在中间儿。
结果，回到家贞娘坐在一边唉声叹气。
赵护笑道：“怎么了？这又是哪个惹你生气了？”
说完看向目前唯一还在家里显眼的小女儿，“瑜姐儿可是你？”
赵瑜皱了下鼻子，“怎么可能，我特别乖的，我今日早早就去姐姐家了，陪姐姐说了一早上的话，刚进门没多会儿。”
可惜她娘也不告诉她，到底怎么了。
贞娘见赵护回来了，拉着他一道进了屋，还警告赵瑜不要过来偷听，否则罚你月例。
赵瑜是跟着赵桐混大的。
跟哥哥学了个十成十，有时候比她哥还要调皮一些，因着是家里最小，又是个女孩儿，赵护是又气又不好重罚。
就养成了比赵桐还欠揍的性子。
赵瑜哼哼两声，坐在一旁剥莲子。
赵护见贞娘难得愁眉不展的样子，又不肯跟孩子说，忍不住心头一喜，“你该不会是又有喜了吧？”
哪知，此话一出，贞娘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她都过四十了好吧，若是再怀孕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去。
孙辈都有四个了，眼看着赵桐也要成亲了。
她再怀孕，自个儿都没脸见人了。
赵护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他也觉得自己够离谱的。
贞娘把赵桐的信拿了出来，自个儿都不敢说，只让他看完别生气，一会回信时也别骂孩子，孩子一向胆小，年纪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
赵护都被她说迷糊了，小心翼翼道：“他在外头与人私定终身了？还是说，已经有孩子了？”
贞娘：“……”
在老婆暴走之前，赵护忙将信展开仔细看了一遍。
而后忍不住乐了，“这小子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贞娘气道：“你还笑，他都这样了，都害怕的不敢回家了，你还笑。”
啊呀，好想咬死他。
赵护也把自己抄的喜报拿了出来，方方正正的几个大字就写在上头，解元赵桐的名字格外耀眼，二十六名陈东显。
贞娘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唬我吧。”
赵护笑道：“我唬你做什么。”
像赵桐他们这些成绩特别好的卷子也抄回来了一份。
主考官也将今天的情况t仔细写了折子递了上来，总体来说，洛北今年考的特别不好。
像赵桦那一批，足足录了七十多人。
而赵桐他们这一批只凑了四十八人，这四十八人的卷子看起来也就一般般吧，文章算是工整，回答的也是规规矩矩。
如赵桐所说，他第三场的时候头晕眼花。
状态非常不好，是撑着考完的，第三份的卷子，赵护仔细过了一遍，赵桐的水平没发挥出来。
这小子文章写得好不好先不说，什么格式，怎么写自己有一套自己的流程。
按他的流程写下来，文章基本上跑不了都可以过关的。
若是内容再有看点，那成绩还能往上拔一些，可惜这次赵桐也就是寻常而已。
陈二的文章倒是整体上还是偏稳的，属于他的正常水平，按赵护估摸，陈二正常发挥上榜没问题，想要太靠前不太可能。
没想到，这次他倒是占了身体好的优势。
赵护分析完，就听自家媳妇道：“所以，信里头桐哥儿也是没胡说。”
赵护点头，“若是按桦哥儿他们那届的水平，桐哥儿这样确实有些危险，不过桦哥儿也确实是运气好。”
运道这种东西还真说不准。
赵家今年去了两个孩子，全中了。
一时间又在京都炸开了锅。
前来给赵瑜提亲的人就更多了。
小姑娘吓得躲到赵珠那里，一边帮忙带着小外甥女，一边道：“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给二哥说亲呀，非得死磕我。”
赵珠笑道：“他们倒想给你二哥说呢。”
只不过赵桐那里虚虚实实，许多人也不好多打听。
赵桐得知成绩的时候也是极为意外，直到后来他们这批乡试上榜的答卷开卖了，他拿回来扫了一眼，才恍然——矮子里头拔将军呗。
他前两场考得确实极好，就第三场没发挥好，好在不影响总体排名。
尤其是本经，他感觉自己简直是超长发挥。
赵桐消失的信心又回来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他收到了他爹的来信，大概是知道他的小心思，怕他钱不够给他捎了五百两银票。
让他浪够了赶紧回家。
也别打着什么游学的旗号，人家赵桦那是真游学，赵桐嘛那是探店。
成绩出来已经快九月了。
他与陈二一家三口在叙城待到了十月陈二夫妻俩人带着孩子回了京都。
赵桐则和吕义一道去了梁州。
他们这边距离梁州不算太远，慢则十来天，快则五六天就到了，不过梁州地界也大，赵桐还不大算去梁王府。
而是在梁州走走看看，碰到道观丶庙宇就进去拜拜。
若是运气好，与道长丶大师们下下棋，聊聊天，论道丶说佛，日子一晃就到了年下。
赵桐这才冒着雪一路与吕义轮流赶着马车到了梁王府。
两人在外头走了两个月，被吹得黑不溜啾的，皮肤也极为干燥。
若不是手里有乐阳郡主当时给他的信，侍卫都将两人当作叫花子打发了。
乐阳瞧着蓬头垢面的两人，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是让你考完就来吗？”
这几个月她天天叫人在城门口盯着，每日都早起等消息，等的花都谢了，人还没来了。
她原以为今年赵桐不会来了，哪知腊月二十八这一日，他赶了过来。
赵桐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泡个澡，洗干净了再吃饱喝足和你细说。”
乐阳只得让人把两人带去客房，又等了一个时辰，两人才清清爽爽的出来，赵桐见自己皮肤实在太干。
还让侍女拿了面脂给他擦了擦。
后来觉得这东西不错，索性将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
一盒面脂就这么见底了，侍女当时的表情，唉！
赵桐边吃边给乐阳将这一路的见闻以及好吃的。
乐阳听得直翻白眼，“你就没别的想与对我说的？”
“有啊，你都十八了，找到婆家没，什么时候成亲？我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赵桐~”
乐阳沈着脸喊了一声。
赵桐哈哈笑道：“开玩笑的，我也单着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哥在京都那么出名，楞是没人看得见我。”
怪只怪，他有个六元及第，长得又美貌无双的大哥。
还有个风韵尤存的老爹。
四十多岁了，还有小姑娘给他抛媚眼，你说气不气，桃花全让他们给劫完了。
到他这儿，树大概被累死了，连棵叶子都不长了。
乐阳被他给逗乐了，“我们这里有个月老庙，挺灵验的，你要不要去拜拜，指不定能给你送段姻缘。”
赵桐不置可否，庙啊观啊，他这一路可没少进。
与他下棋讲道的师父们也没人给他看姻缘，甚至连相面的都没有。
赵桐在梁王府住了大半个月。
过年期间，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各种美食也是吃了不少。
手里的游记又多了厚厚一本。
乐阳知道他要走了，多少有些舍不得，好几次要开口都忍住了。
赵桐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说不定哪天我又过来了，我还不急着回京呢。”
怎么着也得把他爹给的钱花出去才行，不然显得他不真诚。
乐阳啊了一声，“你不打算回京？”
赵桐笑道：“不回，我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呀，走走看看才是正事，你不是也说我的游记写的比以前好多了吗？”
而且与不同的人聊天，他接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写的文章比起先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再也不是空乏的吃吃喝喝了。
所以，古人诚不欺我。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赵桐到了此刻，都有点后悔自己下场太晚了，若是像赵桦好般十一二岁的举人，那他至少有十年的时间，可以游走于各地。
哪像现在，时间紧迫啊！
乐阳叹息，“那我以后不能给你写信了？”
“我可以给你写，若是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可以寄给你。”
赵桐是有经验的。
去一个地方，先打听好吃的。
然后再慢慢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待他想起回家时，才发现又过了一年，而在这一年里，他终于能精准的卜算天气了。
吕义忍不住泼他凉水，“你那那是卜算，是你学会了看风和云的变化。”
卦术没长进，倒是长了不少的生活经验。
赵桐白他，“你就不能让我装一会儿？”
吕义摆摆手，“继续。”
赵桐自打出京，已经三年未归了。
是以，他打算翻过年就回京，在此期间，赵桐琢磨了好长时间，还是决定去梁王府再蹭一段时间的饭。
也刚好把手上的游记整理一下。
与此同时，他还认识了一位国际友人，从对方那里得了几本书，把将近二十年没有接触过的外语又给捡了起来。
因为底子还在，学习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轻轻松松可以做翻译工作了。
趁着他还不用参加会试，将这几本书先翻译出来。
乐阳见他还真又来了，开心道：“你这次得多待段时间，我在城外种了一大片的桑林，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们一道去摘桑葚。”
赵桐：“……”
见他有点犹豫，乐阳拧了眉道：“你该不会是又像上次一样，找个地方过年，美其名曰过来看看我，而后过完年就走吧。”
赵桐忙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离家三年多了，再不回去我怕我爹不认我了。”
赵护在年关时再次收到赵桐的信。
整整写了五六页，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儿子我呀，今年又不回去了！嘻嘻！
赵护捏着信骂骂咧咧了一路。
早知如此，就不该给他捎银子了，现在好了，手里在有钱了，跑得比兔子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