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赵桐原先是想着, 在梁州待到正月十五,然后再与吕义顺江而下,绕到江南最后坐船回京都。
连路线图两人都画好了。
从去年开始, 两人一路上也不是只出不进。
赵桐的游记寄回京都之后, 已经成功出版了两本, 卖得还算不错,大概是他名声在外, 以前吃吃喝喝推荐的多了。
都是一些吃货买的。
哪知,这次他的文章除了吃吃喝喝,重点介绍了各地的风土人情, 山川风水, 再者还讲了本地的一些特产。
算是变相的打了一波广告。
于是, 游记的受众就广泛了起来。
总之, 销量不差,他这边已经收到了五百两的前期收益。
除了这一项收入之外, 赵桐游走到哪儿, 还会去当地的府学丶书院与人聊聊听,讨论讨论功课什么的。
偶尔还会在街头帮人代写书信。
林林总总加起来, 倒是没花他爹给他的t钱。
自个儿还攒了一些。
有时候看到什么当地特产, 觉得特别好吃的,他会收购一些, 到了下一个地方便转手卖出去,也能从中赚一笔利润。
如今两人的马车已经从最初的小破车,换了两茬了,虽然不新但宽敞又厚实。
里头也布置的极好。
乐阳瞧着他这可以随时在野外露宿的马车, 暗暗咋舌,“你这倒是出乎意料啊。”
姚宁那小子得亏没瞧见, 否则在京都定是嫉妒的发疯。
赵桐得意道:“你要不要感受一下,刚好一起去你说的那个什么月老庙里求个签。”
乐阳:“……”
赵桐死皮赖脸地拉着乐阳去了月老庙。
一是要给自己求,二是给乐阳求,三是给吕义求。
站在一旁的吕义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你求自己的就行了,干嘛非拉他。
赵桐道:“你比我年纪还大,你难道就不想娶个媳妇?每天可以分享好吃的吗?”
吕义默然。
乐阳挑眉,“你娶个媳妇,难道就是为了让她陪你吃饭?”
赵桐不好意思挠挠头,“一起吃饭不好吗?难不成还一起吵架?一起读书写字?那累不累啊!”
他觉得,娶个媳妇就是好吃好喝的养着。
每日分享一些开心的事情,要是那种成日吵吵闹闹,各种算来算去的还是算了吧,一个人难道不香吗?
赵桐感觉小时候邻居家的事,真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像他爹和他娘这样就蛮好。
他爹会做饭,把他娘养得白白嫩嫩的。
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呢。
乐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确实这样。”
她娘每日都要等他爹一起用膳,旁的事情她娘也插不上手。
赵桐道:“我跟你说哦,你日后若是嫁了个,不肯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人肯定心里有鬼。”
邻居家的事情,他爹当年还让他们写了“观后感”嗯。
赵桐当时太小,虽然没写,不过旁听了不少理论。
一个人连吃饭都不想跟你吃?
你觉得他心里还有你么?
这样的人直接有多远滚多远吧。
就像他爹再忙,都会差人回来送个信,若是有空了,家里的饭菜都是他爹烧的。
在他爹的带领下,他家三个姐夫,两个表哥,就连他那位京都第一美人的哥哥都能烧出几个菜来了。
休息时,大家一起炒菜做饭,联络感情,不比一起喝花酒好吗?
乐阳歪着头看他,“照你这么说,你们家的孩子应该很抢手才对,可为什么你至今无人问津?”
这可把赵桐给怼住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个头小小,只到他下巴壳的少女,憋了一会道:“大概我太优秀,他们自觉配不上我,不好意思上门提亲吧。”
呸——
乐阳丶吕义以及乐阳的侍女晓秋,三人极有默契地呸了他一口。
晓秋小声嘀咕道:“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吕义认同地点点头。
他与赵桐在一起十来年了。
印象里,这小子除了吃,还是吃。
写个文章写句话不离吃吃喝喝,偶尔正经一回还是在写检讨书。
不过时间久了,他也察觉出了,赵桐看起来成日嘻嘻哈哈的,其实心思很细腻,将身边的每个人都照顾到。
做事情又往往要做到最好。
他记得李兴竹他们几个当时在开玩笑问,赵桐你两岁时就发誓要做诗王。
你如今的诗写得怎么样了?
虽说在报刊上登了不少,可真能拿得出手,能广为流传的却是不多。
也正因为此,赵桐现在极少写诗,不过每日读书背诗,将大佬们的诗句反反覆覆读诵,分享一日都未曾停过。
他每日的生活都很充实。
看起来不正经,其实是个很务实,且非常优秀的少年。
吕义仔细一想,还真像他说的,京都能配得上他的,啊呸,他也被赵桐带偏了,能与之门户对的确实不太多。
要么早就订亲了,要么年纪太小了。
果然,每个单身者都有理由。
月老庙的姻缘池,大家都往里头丢铜板儿。
赵桐换了一大把,领着三一起去丢。
晓秋道:“赵公子,我听别人说好像每人只能丢一个,不然就不灵了。”
他这一大贯看着极不靠谱。
赵桐道:“怎么就不灵了,我拿了这么多,咱们每人投个二百来个,总有一个投中的,这叫广撒网好捞鱼。”
行吧,他那找媳妇就是找饭搭子的言语把晓秋给惊着了。
这会儿广撒网更把晓秋给惊着了。
是以,晚上回去梁王妃问她,今日玩得如何,晓秋吭吭叽叽地将赵桐的话给转述了,“奴婢总感觉这赵公子不靠谱。”
他拿了一大串的铜钱,自个儿倒是随手一丢丢上了,可乐阳这边就不那么顺利了,结果,赵桐直接下水,从乐阳手里接过她的,趟着水送了过去,还直接放到了最中心点儿。
说什么,佛不渡你,我渡你。
整个一个癫人。
还有后来,乐阳去求签时,他连让她求都没求,直接从里头挑了一个上上签塞到她手里了,还顺手给晓秋和吕义各塞了一根。
嘴里念道着,“我们定能心想事成,万事顺意。”
好家夥!
晓秋已经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了。
先前见赵桐时,也只是一起吃吃喝喝,哪知到了庙里,他整个人都癫了。
梁王妃也是听得一楞一楞的。
梁王倒是乐哈哈道:“这孩子很不错,本王很喜欢。”
梁王妃抽抽嘴角。
看向女儿,“你觉得呢?”
乐阳:“……”
确实有些癫,不过莫名心情好。
赵桐拜完月老,就已经快到正月十五了,他爹的信也到了,让他没事就赶紧回京,别在外头乱逛。
你家小妹都订亲了。
男方是赵护的去年主持会试时特别欣赏的一位考生。
当时本经的头名,会试的第二名,今年二十了,与赵桐同岁,瞧瞧人家,小小年纪已经中了进士,殿试得了二甲头名。
按赵护的话说,这孩子很是靠谱。
这么一对比,显得赵桐非常之——
总之,姐夫们都入朝了,表哥们也都不差,现在连妹夫都在翰林院当值,唯有你还在外头浪荡。
赵护是想让他备考两年后的春试的。
赵桐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二十五岁的状元虽然好听,但从那位小朋友的嘴里吐出来,总有点儿被鄙视的意思。
哪知,他这边刚将信送走,说自己大概四月份就能到家。
梁州这边却是发生了判乱。
梁州占地极广,可却大部分在边疆地区。
有一大部分人并非汉人,梁王能从京都到封地,当时也是因为梁州某些地区发生了情况,这才让梁王带着妻女过来了。
这一待便是七八年,这其中乱子也是不少。
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唯有这次不一样,据说是新上的土司不服朝廷,再加上这前年大旱,朝廷给的东西少了等等。
总之,判乱了。
赵桐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地图上添添减减,听吕义说完,嗷的一声站了起来,颇有些兴奋地开口,“真的假的?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回去。”
吕义拧眉,“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不是更该走了吗?”
赵桐嘿嘿笑道:“建功立业的机会啊大哥,你怎么就能这么走了?”
赵桐想得挺好。
可惜梁王压根不鸟他,最后磨的久,梁王让他在自己边当随从,等去谈判时做个书记员,别添乱就成。
赵桐用力点头,“您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很听话。”
梁王看着他撇撇嘴,“这话你也不亏心。”
“嗨!”
赵桐感觉自己的风评都是被亲爹给害的。
不过能捞个在梁王身边当书记的活儿也不错,每日帮忙整理整理文书,待到了二月初九,与那边谈好了。
双方见面好好谈一谈,尽量不动刀枪。
说到刀枪,赵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印象里目前这个时代应该有火炮丶火枪之类的了,可为何他从未听说过?
不行,他那翻译的工作得快些才行。
赵桐胡思乱想着就到了约定地点,双方带得人都不少。
为了安全起见,赵桐在身上还装了个弹弓,若是打起来他还有个自保的能力。
做为记录员,赵桐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看梁王带来的几位大人与对方唇枪舌战,你来往我,急得好几次都写错字了。
谈判从早上巳时开始,到晚上戌时还未谈出个所以然来。
赵桐也听出来了,对方嫌弃朝廷管的多,想要自立门户。
除了这位土司之外,还有好几个族的土司也与之串通一气。
今日这位是选出来的代表。
谈判没成功,明年还得继续,梁王感觉脑仁头。
这些土司每过两年都得t闹这么一出,先前二皇子丶三皇子,便是与西南那边的串通好了,一个在京都发动宫变,另一个在这边发起判乱。
待得手,让他们独立什么的,再将梁州南边划分给对方。
现在这几位倒没要分梁州,只喊着要独立。
可他们一独立,梁州还剩多少?
赵桐将今日记录的文案留下来,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被梁王喊住:“桐哥儿,你有什么想法?”
赵桐不太确定地指指自己,“让我说?”
“你觉得还有旁人?”
赵桐倒也没客气,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道:“当年始皇帝统一六国,情势比我们可差远了,用的便是离间计。”
他是琢磨着,这些土司吧,看起来都挺硬气。
可有的肯定不那么硬,不如就用离间计,我那迷人的老祖宗用的如此之秒,我们为何不继续用呢?
计谋老不老不重要,管用才好。
梁王见他拿出纸笔,将地图给拿了出来,用不同的笔划分了不同的颜色,每个颜色上头标明了人名,再标了物产丶百姓数量,还分了什么战斗力等级。
一应分析下来,梁王禁不住吸了口凉气,“你这段时间了解的比本王都清楚。”
赵桐道:“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就翻了翻资料吗?”
这几家看起来一团和气,事实上想要策反某个人还是挺容易的。
赵桐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列了出来。
先从手谁下手,再攻下谁,肯定比现在与今日这位坐在这里谈判的强。
待时候把他手下的几位都给离间了,他也就扯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梁王道:“待我好好想想。”
赵桐应了一声好,收拾好东西要走时,又狗腿地跑了回来,“要是您真的打算听从我的建议,那到时候也记得给我留个位置啊,我不说话当个跑腿就成。”
梁王嗯了一声。
赵桐开开心心地回去了,一晚上还琢磨着自己怎么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
哪知,等了好几日,也不见行动。
结果,半个月后,突然传来消息,xx和xx两位土司撤兵了。
又过了几日,又有一位回家看孩子去了。
眼看大势已去,与梁王谈判的这位也找了个台阶下了,梁王打道回府。
赵桐与梁王坐在一辆马车上,偷偷看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终于忍不住道:“王爷,您不够意思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支会他一声。
梁王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爹应该让你写过文章吧。”
赵桐一噎,郁闷道:“可这主意是我出的呀,您让我去见识见识总行吧,而且您不告诉我爹,我爹怎么会知道?”
“呵呵,天真!”
“你以为,本王不说这事就传不到京都?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呢?你是不是该回京了。”
赵桐也懂对方不让他参与的理由,晚上啃了两只烧鸡才算心里的气消了,第二日,便提着东西与梁王一家告别。
送走了赵桐,梁王看向女儿道:“你可要想好了,这小子不是那么安份的人。”
吃吃喝喝可以,但真遇到事,他可真敢上,而且比谁都兴奋。
乐阳点了点头,“若他安份,您是不是还在与人谈判回不来呢?”
梁王摆摆手,“得,现在他就是坨屎,你也觉得香。”
这话不对,乐阳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