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慕虚荣表小姐(3)
“你果然在打我二哥的主意。”
见苏眠始终未答, 孟滢只当她默认了,跺了跺脚,气哼哼拉着苏眠往远离水榭的方向走。
苏眠眉眼含笑, 也不反驳,任由孟滢拉着她离开。
穿过九曲游廊, 莺莺燕燕,娇笑声传来。
“柳姐姐今日戴的珠钗真好看, 我在西街各个首饰铺里也没有见过这么别致的样式。”
“这钗子瞧着做工极好, 怕是只有宫里才有这样的手艺。”
几个世家女子在紫竹旁歇息,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俏丽少女宛若画中仕女, 仪静体闲。
处在最中央的女子身穿月白银纹纱裙,娴静清婉, 如众星捧月般。
她扶了扶发髻间的珠钗,做工精湛,纹理简洁又不失大方,细细的金银丝线勾缠, 镂雕的兰花上点缀一颗莹白的珍珠, 更衬得佩戴之人清雅脱俗。
“是长姐听闻了这次的秋日宴,见我没甚像样的首饰, 才从她宫里头拨了些首饰来。”柳舒窈笑着歪头, 耳畔同样精巧的兰花耳坠跟着晃了晃。
柳舒窈的嫡姐是贵妃,柳贵妃自两年前入宫就荣宠不断,冠绝后宫, 柳家地位也一路水涨船高。
作为贵妃的嫡亲妹妹, 柳舒窈在一众贵女里风头正盛。
享受着众人追捧,柳舒窈馀光瞥见游廊下的孟滢, 唇角笑意更甚。
旁边的姐妹顺着她视线也瞧见孟滢,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少女轻哼了一声。
“说起来还是某些不长眼的抢了柳姐姐的簪子,才让柳姐姐发愁,连带让贵妃娘娘也跟着费心。”她提起嗓子,意有所指地瞪向孟滢。
孟滢没吭声,眉头却先皱了起来。
都知道半个月前孟滢和柳舒窈看中了玲珑阁里的同一支簪子。
玲珑阁的首饰向来受贵女追捧,其中玲珑阁阁主亲手所制的首饰更是千金难求,需解出阁内设的难题才有资格买下。
孟滢和柳舒窈就是看中那么一支出自阁主之手的海棠簪子。
真计较起来,还是孟滢先进了玲珑阁相中那支海棠簪。柳舒窈则晚了一步,孟滢已经开始答题她才到来。
孟滢生得聪慧,又先一步答题,顺利拿下了那支簪子。
后来没多久京城内就传起谣言,说孟滢抢了柳舒窈看中的首饰,也就柳小姐谦逊大度,忍痛割爱。
这谣言本就荒谬,孟滢本没放在眼里,却没想到有人敢舞到她面前来。
孟滢双目冷凝,又忽的想到身边还跟着苏眠。
想起祖母的叮嘱,不愿生事。
她抓着苏眠的手紧了紧,只当没听见,拉着人就要离开。
孟滢不想纠缠,但有人却不愿放过她。
“孟三小姐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莫不是被戳中痛处,不敢待这儿了?”易菁菁不依不饶讥讽道。
她出身比不得孟滢和柳舒窈,仅是柳舒窈身后的跟班。
但柳家得势后,柳舒窈隐隐成了世家贵女之首。她跟柳舒窈亲近,寻常贵女也会给她三分薄面。
跟着柳舒窈,易菁菁也养出高心气来,对旁人没几分好脸色。
此刻孟滢有意回避,她只当孟滢怕了,更加趾高气昂地将人喊住。
孟滢不是软弱性子,见易菁菁蹬鼻子上脸,火气蹭蹭上来。
“本小姐遇上乱吠的疯狗,当然是要走远了。难道还和狗计较不成?”
“你!”易菁菁气得脸色涨红,“牙尖嘴利,抢了柳姐姐的珠钗,还倒打一耙,世家小姐的脸面都不要了。”
孟滢挑眉,冷冷讥讽回去:“说来好笑,本小姐在玲珑阁按规矩凭本事买下的簪子,怎么就成抢的了?也不知是谁倒打一耙。”
孟滢扬着脸蛋,俏丽的眉眼压起寒意,神色轻蔑,继续道:“不过柳小姐缺簪子,我靖安侯府可不缺。柳小姐既喜欢,直接告我一声,送你们便是。哪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说罢,她擡手摘下头上的芙蓉簪。
柳舒窈面色未变,看不出愠怒。
而是柔声开口,语气歉然:“孟三姑娘说笑了,那日在玲珑阁是舒窈技不如人。菁菁也是听信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本无恶意,孟三小姐莫怪。舒窈在这里先给你赔罪了。”
她低头服软,言辞恳切。
越是柔和的语气,越显得孟滢咄咄逼人。
她这是在以退为进,低垂着眉眼显得可怜极了,旁的果然不少人朝柳舒窈投去怜惜目光。
易菁菁年纪小,轻易就能被人拿捏。
也全当柳舒窈真心为她说话,看向孟滢的目光更加不善。
“柳姐姐何须向她赔罪?姐姐府上多的是圣上和贵妃娘娘御赐珍品,哪会稀罕她的簪子。孟滢分明是觉得姐姐好欺负,借机羞辱你罢了。”
原剧情里易菁菁和孟滢争锋相对,又在柳舒窈煽风点火下,两人动起手来,互相扯头花。
而孟滢手里有摘下来的发簪,推搡间伤了易菁菁和柳舒窈。
两个贵女打起来虽然有伤大雅,可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然而在嘉阳公主的宴会上见了血,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剧情里孟滢因为伤人,孟滢被罚,靖安侯府和柳家也彻底结下梁子。
那伤人的利器出自玲珑阁,玲珑阁也遭受无妄之灾,被官府查封。
苏眠本来不打算插手剧情的,但在这几人多次提及柳贵妃后,就联想到最近打探到的信息。
柳贵妃得皇帝盛宠,现在皇帝年事已高,沈迷酒色,越发昏庸,对柳贵妃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若靖安侯府真和柳家起了冲突,柳家背靠皇权,就能将侯府上上下下压得死死的。
这当中的权谋斗争在剧情里并被未提过,但不代表不存在。
孟澈的死恐怕比她想的还要覆杂,就是不知道其中是有水榭里看到的那个李致远的手笔,还是柳家甚至皇家的手笔。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眠自然不会再坐视不管。
不等孟滢开口反击,苏眠便伸手按在她手背上。
取出被攥在手心的发簪,小心将其插入孟滢发间。
玲珑阁阁主亲手所制的首饰又怎会是凡物,海棠发簪上的花瓣在阳光下浮动着奇异的流光,不过分耀眼,却令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这簪子将滢儿表妹衬得人比花娇,表妹怎舍得轻易送人?”苏眠语气一顿,又看向柳舒窈道,“不过柳小姐既知晓那些风言风语,又是当事人,不说向众人解释一番,也该同身边亲近的姐妹知会一声才是。免得其他姐妹也像易小姐这样闹出笑话不是?”
这会儿子功夫,已经有不少人循声来凑热闹。
其中不少人早就注意到孟滢身旁站了个姿容绝艳的美人,正暗中猜测她的身份。
听美人这么说,立刻就有人品出味来,看向柳舒窈的眼里带着了然和看好戏。
“啧,皇姐今日设的宴还真热闹。”
高阁内,一个眉目舒朗的男子靠窗而立,浅蓝色锦缎衣袍随风而动,颇有些兴味道。
从窗外望去,竹影婆娑,正好能将底下小片的紫竹园一览无馀,底下却对阁楼上的情形一无所知。
“九弟是看到什么热闹了?”嘉阳浅浅啜了口茶,并没有要起身去看的意思。
身着浅蓝锦袍的男子勾唇,哼笑出声:“自然是看到柳家女又开始做戏了。”
话落,阁内几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皆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来到窗边,朝阁楼下看去。
“咦?那不是靖安侯的小妹嘛?”有人诧异道。
“阿峋,是你家小妹被柳家的人缠上了。”九皇子t转头看向稳在座上的墨衣男子。
男子凤目半垂,神情淡淡,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珍贵稀有的碧绿菊花。
直到九皇子的一席话,他才终于舍得投去目光。
走到窗边,孟峋眉心微皱,看着楼下的情景,这个视角恰好能看见苏眠不着痕迹将孟滢挡在身后。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无辜又单纯,却将柳舒窈和易菁菁都气变了脸色。
“噗嗤”有人笑出声,“那是哪家的女儿,长得跟天仙似的,没想到还能叫柳舒窈吃瘪。”
“阿峋,听说你们侯府多了位表小姐?”九皇子已经猜到苏眠身份。
孟峋点头:“嗯,是前丞相苏蔺的孙女,苏眠。”
斜靠梨花木椅上的嘉阳公主来了兴趣,坐直身:“苏相的孙女?可有习得苏相几分本事?”
孟峋抿着唇,并未回答。
底下的争执声愈发激烈,能听到易菁菁气急败坏的声音。
“贱人,你竟敢搬弄是非,编排我和柳姐姐!”
她被苏眠始终温和的态度激怒,恶声恶气推了一把苏眠。
这一推直接将苏眠推倒在地,擡头时眼眶微红,已然蓄起泪意。
“小女子不过一介孤女,怎敢编排柳府和易府的千金。”
“你……”易菁菁愤怒的脸上有一瞬怔楞,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眠。
她是气急了才出的手,可明明自己刚触碰到这人,她就向后跌倒了。
这人就是故意的。反应过来后,易菁菁勃然大怒:“你这贱人,装什么装!”
孟滢拦住易菁菁,面露愠色:“易菁菁,你别欺人太甚。平时为非作歹,蛮不讲理就算了,今日还敢在嘉阳公主的宴上动手。”
“她明明就是装的!”易菁菁气红了眼,指着苏眠的手都在发颤。
别说,苏眠还真是装的。
可众目睽睽之下,易菁菁确实推了人,还能有假?
况且易菁菁名声不好,柳舒窈容她待在身边,也是因为易菁菁总上赶着做出头鸟,容易拿捏,而且这嚣张跋扈的性子又能衬托自己蕙质兰心。
在柳舒窈有意放纵下,易菁菁欺压人的事就没少做,动手推人这种事也再正常不过。
“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不怪易姑娘。”苏眠咬着唇,仰起的小脸发白,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脆弱极了。
这副小白花模样,比起柳舒窈刚才的样子,有过之无不及。
况且她又生得极好,别说旁人了,孟滢看了都心疼极了。
连忙唤来巧玉一起将人扶起,却听苏眠小声抽气。
“小姐,你没事吧?”巧玉焦急问。
苏眠摇头,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似在忍疼:“没事,应该是脚崴了。”
在别人看起来是强颜欢笑,易菁菁却看出挑衅的意味。
“你还敢装,我打死你这贱人!”易菁菁擡手扑来,力气大到柳舒窈和身旁的侍女都没拦住。
苏眠自然不会为了装朵小白花真上去挨一巴掌,她向后一退,后背却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捏住易菁菁手腕,苏眠整个人也被圈在一个淡淡木质冷香的怀里。
她转头,意外看到了冷着脸的孟峋。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场宴上。
孟峋并未看苏眠一眼,他抿着唇,锐利的凤眸看向易菁菁,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易菁菁打了个寒颤,气焰瞬间被浇灭,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苏眠瞥见孟峋身后一群人朝这边走来,为首女子衣着华贵,仪态万千,不难猜出她就是宴会主人嘉阳公主。
跟着嘉阳公主一起来的,想来也都是身份极尊贵的一群人。
苏眠只扫了一眼,就很不合时宜地“晕”了过去。
后腰被人扶住,紧接着苏眠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嘉阳公主的声音随之而来,带着怒意:“柳易两家好大的威风,敢在本宫宴上闹事,为难侯府贵人。”
旁的人本还疑惑苏眠身份,见她和孟滢走得亲近,猜测她和靖安侯府应该有些关系。
没想到嘉阳公主一句话,原来这姑娘是靖安侯府上的贵人。
而嘉阳公主和靖安侯,都是来给她撑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