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慕虚荣表小姐(10)
仅仅是粗略的扫了一眼, 孟峋就看清苏眠给他展示的是个治理淮南水患全面且精妙的法子。
他以为苏眠会以手里的东西做筹码,有所图谋。不管她是想求权求利或是求财,她手中这本书都值得孟峋与她交易。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苏眠提出的条件会和孟澈有关。
不难看出苏眠提这个要求是因为不想孟澈卷入危险,就像上次, 她便也如此刻这般在意孟澈的安危。
其实就算苏眠不提,他也t不会让孟澈掺和进淮南水利这个差事, 更不会允许柳府利用孟澈对付侯府。
明明不算为难的一个要求, 却让孟峋莫名生出一股躁意。
强压下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唇角抿成一抹冷峻的弧线。
再观苏眠,她好似感受不到孟峋周身的低气压。听到孟峋应下, 她立马笑眯着眼奉上书。
孟峋擡手接下,随意翻了几页便认出这是苏蔺的札记随笔。书中内容除了有关治水的计策, 还有苏蔺多年的所见所闻,各地隐患以及应对之策。
这应该是苏蔺辞官后所着,其中有不少治国利民之策,也多亏了苏眠才得以重见天日。
看来苏眠是知晓这本书的价值, 纤长睫羽眨了眨:“书中所记皆是祖父的心血, 侯爷可要妥善对待。”
指尖摩挲有些泛黄的纸页,孟峋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这样的好东西, 为了孟澈你倒是舍得。”
苏眠楞了楞, 浅笑答道:“我虽不是饱读诗书,可也能看出这是祖父倾注心血,写下的有利于黎民百姓的良策。此书不应埋没, 思来想去, 只有交给侯爷我才安心。”
淮南本是富庶繁丽之地,剧情中却没抵过天灾人祸, 之后又引起一连串暴乱。无论是苏蔺还是苏眠,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苏国老才学冠天下,他留下的东西我自是不敢怠慢。至于孟澈……”孟峋合上书,缓缓擡眼道,“南下处理水患的官员名册不日就会定下,里面不会有孟澈。”
…
孟峋许下承诺,前往淮南的官员名册果然在三日后定了下来。也的确如他所言,孟澈不名单之中。
苏眠刚听得这个消息,前院就来人请她过去。
苏眠在侯府的名声这段时间好转不少,府上人待她也真心许多。
因此她稍作打探,那人便笑着回道:“今日朝堂定下了淮南治水一事,咱们侯爷功不可没。这不,诏书刚下宫里就来了赏赐。”
“侯爷在府上?”苏眠问。
那人摇了摇头:“治水一事刻不容缓,侯爷三日后便要启程南下。这会儿侯爷应是正与大人们商议,还未回府呢。”
苏眠轻轻应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匆匆赶到前院,便见宫人擡着一箱箱珍宝赏赐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个圆脸老太监,长了一双细长的精明眼,身穿绛紫平金绣宫服,瞧着身份不一般。
他目光似在苏眠身上停了一瞬,才清了清嗓子宣读圣旨。
果然来的是嘉奖靖安侯的赏赐,意料之外的,除了侯府的封赏,苏眠竟也得了不少赏赐。
老太君率领众人接下圣旨,圆脸老太监笑眯着眼,忙将老太君扶起:“靖安侯今日呈上有关应对南方水灾之策,可算是为陛下解决了多年来的心头患。”
“这位便是苏国老的孙女吧?”这老太监突然转向苏眠,问道。
苏眠在老太君的示意下上前福了福身,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处。
圆脸老太监笑眯眯朝身后招了招手,立马有宫人捧着盒木匣子上前。
“此乃苏国老当年在京城的府宅,陛下素来敬重苏国老这位恩师,听闻苏国老的后人来到都城,特让老奴将房契交到苏姑娘手中。”
苏蔺曾被先皇派去给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授课,皇帝旧事重提,给足了苏氏面子。
或许之前还鲜少人知晓苏眠身份,但今日之后,再有人想欺负她,那便要掂量掂量了。
6137惊呼:“哇,不愧是皇帝,出手当真阔绰。府邸良田,银票银两,这些赏赐直接让我们的任务进度上涨了百分之五十。没想到这皇帝虽然昏庸了些,却还挺顾念君臣旧情的。”
其实也未必是。
高坐龙椅的帝王哪会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孤女,恐怕苏眠得的这些赏赐,少不了孟峋的推波助澜。
这兴许算是两人交易中孟峋给她的额外报酬。
万千思绪也不过弹指间,苏眠低垂螓首,磕头谢恩:“谢陛下圣恩。”
老太监满意点头:“说来此次南下治水能顺利定下,还要多亏了苏国老。没想到苏大人早在几十年前便有预见,写出了治理水患的策略。苏大人为国为民,却早早隐退,着实叫人遗憾。”他眯眼轻叹。
啪嗒——
老太君腕间佛串蓦地绷断,佛珠哗啦啦弹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众人视线都落在了散落的佛珠上,院内静得可怕。
佛珠断掉可不是好兆头,圆脸太监眼睛眯了眯。
惠姑最先反应过来,她搀扶着老太君,扬声道:
“哎哟,前些日子老太君还说侯府上诸事不顺,特地去宝光寺求了这串佛珠。老太君可还记得当时净空大师如何说的?佛珠破灾,需遇贵人方可破,今日可算盼来贵人了。”
今日格外沈默的孟澈也在此刻适时出声:“陛下乃天下之主,可不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贵人?祖母可要记得到宝光寺还愿。”
在场的各个都是人精,老太君连连称是,带着众人朝北位皇宫的方向磕头谢恩。
此事揭过去,圆脸老太监轻咳一声,准备告辞。
临走时又在孟澈身前顿住,他拱了拱手,微笑道:“小孟大人,圣上今日还交代,光禄勋底下正缺人手,小孟大人近来清闲,下月便去光禄勋寺领差事吧。”
老太监轻描淡写,好似这不过是皇上随意的一个决定。
然而孟澈本是天子近臣,只不过休假几日,就被调去光禄勋寺当差,得了个连个官职都没有的虚职,这分明和贬职无异。
一旁的罗氏神色微僵,袖袍下的手狠狠掐紧,纵然有再多不满也不敢露出半分。
只听孟澈声色平稳道:“臣遵旨。”
送走宫里来人,罗氏心里百转千回。
她倒是想质问孟澈这是怎的一回事,又不愿当着这么多人落了孟澈的面子。
憋了又憋,罗氏开口道:“原来咱们侯爷立功还是沾了苏老先生的光。眠儿日日到澈儿那去,澈儿竟没从她那儿学到苏老先生的半点东西。”
这话里软中带刺。
苏眠却笑得纯然无害:“我只识得几个字,连祖父留下的典籍都不曾看过几本,更别提什么治水了,又哪能是从我这儿学到祖父的学问呢。”
罗氏也清楚苏眠几斤几两,孟峋是不可能从苏眠那儿知道那劳什子治水法子的。
可看到孟峋官运亨通,另一边孟澈却落得个虚职,想想就来气。
强压下火气,罗氏勉强的扯出一抹笑:“说来还是澈儿不知上进。如今眠儿在上京城也有了自己的宅子,还是你祖父的旧居,可想好何时搬过去?”
罗氏早就盼着她离开侯府,就差明着下逐客令了。
虽然有皇帝赐宅,可为了更方便完成任务,苏眠还是要厚着脸皮在侯府住下。
还不等苏眠开口,老太君便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来到侯府那天我便说过,今后靖安侯府便是你的家。我呀,也希望你留在府上多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听这意思,难不成是要苏眠一直在侯府住下去?还是说要她的澈儿娶了苏眠才肯罢休?
罗氏心中不忿,还欲再说些什么。
老太君似知晓她要说什么,脸色微沈,一个眼神扫过去,叫罗氏瞬间哑火。
她摆了摆手,带着惠姑离开,众人也跟着散了。
孟滢追上苏眠,与她同行回院子。
孟滢:“眠儿表姐何时到皇上赐给你的宅子去看看,可需我与你同去?到时候带着府上的人将那宅子清扫出来。”
她笑得一脸殷勤,苏眠挑了挑眉,也不知她这是打起了什么主意。
果然孟滢又道:“表姐可还记得丞相府的慕云珩?其实他仰慕苏蔺丞相已久,可否一起去苏大人的旧宅看看?好不好嘛,眠儿好姐姐。”
她晃了晃苏眠袖子,仰着小脸眼巴巴的对苏眠撒娇。
没想到男女的感情进展如此快,苏眠小小惊讶了一下,随即很快应了下来。
见苏眠爽快的同意,孟滢难掩雀跃。和苏眠告别后就径直溜出府,瞧着是去告知慕云珩去了。
孟滢一走,倒显得有些冷清。
夜里下过一场雨,踩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远远就瞧见孟澈立在廊檐下,些许懒散的倚在漆红色立柱旁。
这里是苏眠回自己院落的必经之路,显然他已等候多时。
“表哥怎么在这里?”苏眠明知故问。
孟澈眯眼轻笑了一声:“眠儿如此聪慧,怎会不清楚我为何在t这里?”
“表妹不仅聪慧过人,还谦虚过头了。你在我书房中可是翻阅了不少淮南图志和治水典籍,能有今日朝堂上的治水之策表妹可是出了大力,怎还藏起拙来?”他朝苏眠走近,步步紧逼。
他早就留意过苏眠在他书房翻看了哪些书,那时便看出了些许端倪。
后来他联络柳府屡次受挫,也隐隐觉察出有孟峋的人阻拦。
只是那时他并未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直到今日南下的诏书一出,他才明白二人早已合谋
他目光灼灼,似要将苏眠看透。
“藏不藏拙的,不是都瞒不了表哥吗?”苏眠眉眼含笑,不退不避,甚至丝毫没有被戳破后的慌乱。
或者该说,这本来就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靠孟峋去阻止孟澈和柳府来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要想从根本上解这件事,还得从孟澈身上下手,让他彻底断了与柳府合作的念头。
若是苏眠直接找上孟澈,以众人对她的认知,恐怕孟澈根本不会将她当回事。
她有意露出破绽,就是要等鱼儿上钩,叫孟澈自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