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
“可……”
夏晴正要继续说,便被主子一记冷眼止住话头。
如今的小姐,早已不是原来能由着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的人了。
她望向凉亭外,一行丫鬟婆子各司其职,兢兢业业,想必王府的规矩自然大,可这样讲规矩的人家,又怎会任由未嫁的闺阁女子夜宿不归?
但她已经吃了教训,再是不敢说什么的。
不到午时,代王回府,厉琳得知消息后再次请见,终于得到允许。
进入会客厅,见到主位坐着的清俊贵气的年轻男子,厉琳满面羞涩,端正一礼,“厉琳见过代王殿下。”
代王态度温和,“厉小姐不必多礼,昨日你说有关我母妃的事要见我,只是那时我忙着另一桩事,没能及时听你诉说。”
厉琳忙道:“自然是殿下的正事要紧。”
代王淡淡一笑,“不知是何事?”
“是这样的……”
厉琳忙把昨日府中发生的事说了,自然要将吴太妃摘除,只疑是中间过手的人出了问题,恐怕会误会太妃。
字字句句,皆是为吴太妃着想,言语中虽未提及吉美瑾却无一不指向她,甚至连自己中毒尚未清醒的哥哥也排在后面。
代王面色有些凝重,“今日早朝时倒听闻此事,却没想到此中竟还与本王母妃有干系,若放任此事,的确会对母妃声誉造成影响,甚至让本王与将军府产生误会。”
说着看向厉琳,眸中含笑,“真是多谢厉小姐前来报信。”
他模样实在清隽,自己哥哥当然也是人中龙凤,只是他脸上的疤破坏了他的俊美,比不得代王的精致。
她下意识柔声道:“代王殿下不必如此,这都是我该做的。”
代王微微一笑,又感叹道:“若早知厉小姐是为此事而来,昨日便是再忙也该见一见你,倒害你白白等了一晚……”
说到这里不由一顿,再次开口时多了分歉疚,“此事是我疏忽,你乃未嫁女子,如何能在我府中过夜……”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神色严肃的保证,“你有此番举动也是为了我,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两人相隔不过三尺,厉琳胸口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双颊染绯,眸光羞涩迷离,与他对视间,理智和思绪早已出逃。
她嗫嚅着,“都听王爷的。”
代王颔首一笑,眸光幽深。
待代王离开,明月去了前院,回到厉梁宸房里时只见原本昏迷的人已经坐起,面上还有些青白之色,唇上泛着嫣红,但瞧着并无大碍。
“厉琳那里如何了?”
明月垂眸道:“不知二小姐和代王说了什么,代王向老夫人提亲,说要娶二小姐为侧妃。老夫人本不愿意,但二小姐坚持,老夫人无可奈何,代王说过两日迎二小姐为侧妃的旨意便会下来。”
一直在旁沈默的厉梁栋立马站起身,满是不可思议,“二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她堂堂大将军府的嫡出二小姐,哪家正妻做不得,偏偏跑去人家府里当个侧妃?侧妃再好听那也是个妾!”
厉梁宸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是青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泛冷,“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找一个我不能轻易动的靠山,只怕我被下毒的事的确与她有关。”
厉梁栋转头,难以置信又不敢相信,“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小姐她没理由啊,她为什么要毒害自己的亲哥哥?”
厉梁宸揉了揉太阳穴,虽然那毒已解,也未对他造成多严重的伤害,但到底是毒,如今还有些头疼欲裂。
他放下手,语气无波无澜,“我没说她是故意的,很大可能是被人利用。”
厉梁栋呐呐无言,这得多蠢啊能被人利用来毒害自己的亲哥哥。
厉梁宸看向明月,“长图那里有什么进展?”
明月道:“谷姨娘依然不承认是她下毒,她身上的衣物丶饰品丶熏香以及她说替夫人送给您的伤药都检查过,没有问题。”
厉梁栋好奇,“难道真不是她?”
厉梁宸淡淡道:“能进我书房的都是信得过的,当时也是她靠近后我才中毒,即便她没有当场下毒也一定与她脱不开关系。”
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忽然看向明月,“之前我让你扔的那盆花呢?”
明月顿时反应过来,忙道:“属下没扔,就放在院子外面的角落里。属下这就叫人查。”
厉梁宸点头,现在想来,他当时闻到那味道就有些不对,毒很可能就下在上面。
厉梁栋惊住,“什么意思?那花有毒?”
明月没有理会他,正要转身离去,想起一事,又问道:“主子,您醒来的事还要继续瞒着夫人吗?”
厉梁宸又揉了揉割裂一般疼痛的太阳穴,哑声道:“暂时瞒着,给我下毒的人很大可能是为着李家的案子来的,只要我中毒,陛下肯定会将案子交出去,到时候接手的人就有了怀疑,正好我们由明转暗,彻底将背后的老鼠揪出来。”
又吩咐两人,“你们往后在外低调行事,只当我还没醒来。”
两人应下,“是,将军。”
厉梁宸实在觉得疲惫,便撑着身体躺下,厉梁栋忙上前帮忙。
厉梁宸忽然道:“派人保护好她,虽然背后之人针对的是我,难保不会波及她。”
“主子放心,除了明面上的护卫,暗里也安排了人手。”
厉梁宸没有应声,瞧着像是睡了。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他喃喃道:“她本就受惊,又身体不好,与我也有了些隔阂,正好趁此机会让她冷静一下。”
他知道吉美瑾之所以要去庄子上休养,除了安静以外,也有远离他的意思。
只是他心里明白,有些事却不好说出口,即便他说出来只怕她也不信,因此只能慢慢等她想明白。正好趁此期间他理一理府中的事,等她再回来时不会这般心烦。
只是没想到他会意外中毒,也不知她会不会因此对他多几分怜惜。
他模糊的想着,很快睡了过去。
厉梁栋和明月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将军已经这般模样,竟还惦记着夫人。
大将军中毒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传了出去,正当外间揣测喧嚣时,代王上门探望,随后见了老夫人,不过一个时辰便传出大将军的妹妹将成为代王侧妃的消息。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不是说大将军中毒昏迷?怎么这时候定下厉二小姐的婚约?”
“想必大将军伤得很重吧,这难道是临终托孤?”
“如此说来也有些道理,但下毒的到底是谁?”
“据说大将军从南方带回来的那个妾被关起来了。”
“不能吧,她一个出身绿林的妾室有胆子给大将军下毒?这不是找死么?”
“说来这大将军府的妇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厉二小姐在哥哥中毒生死未卜的时候和代王定亲;一个土匪出身的妾敢给夫君下毒;还有那个将军夫人,据说是在大牢里走过一遭的,只怕早就不干净了。”
“再不干净,不也活得好好的么。欸你说,大将军这回要真救不回来,这大将军府不就是她的了?”
“啧啧啧,如此想来,这位将军夫人才是最狠最毒的。”
“这是何意?”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
明明吉美瑾从未在此事中出过头,但流言到最后,依然落到她身上。
本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但如今却半点不被人敬重,平民百姓随意议论,任人践踏。
而此时的吉美瑾已经见到了寺里。她先捐了香油钱,虔诚的烧香拜佛后,去偏院用了顿斋饭。
她来的较早,斋堂里人不多,只有几位信众,有男有女。
用过斋饭后在附近散步时再次遇到他们,吉美瑾听他们说起佛法,忍不住好奇,上前攀谈起来。
说到兴致处时,吉美瑾让下人离远些,免得打扰,一众仆妇只好不近不远的守着,看得见几人交谈,却听不见说了什么,但几人说说笑笑,瞧着气氛倒是融洽。
也就说了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双方便散了。章丹等人忙迎上去,见她眉眼含笑,此前一直沈郁的脸色都好了不少,便笑着道:“夫人与他们说了什么,瞧着您气色都好了不少。”
吉美瑾神色轻松,“那几位居士看起出身普通,但都深谙佛理,我听了他们几句开解,便觉心胸开阔。”
章丹有些惊奇,“如此说来,咱们这一回是来对了。”
吉美瑾点头,又看了看天色,“日头不早,早些回去吧。将军那般模样,不看着总是不放心。”
章丹赔笑,“将军若知道您这番心意,也定会早早醒来。”
吉美瑾微笑着,不置可否,只在上马车时,撇过候在一旁的二壮,朝他微微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回到将军府。
才进府就听到不少让人惊诧的消息:代王前来看望将军,同时也订下了和二小姐的婚事;二小姐去探望谷姨娘,结果她离开后没多久,谷姨娘就吊死了;老夫人知道将军中毒的事后昏了过去,醒来后又忙着替二小姐盘点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