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此后直到十月底,吉美瑾的日子都还算太平。
她的计划也在稳步进行,二壮带来的都是好消息,加之身上的新伤旧疾也好得差不多,更让她心情不错。
唯有一件事有些烦恼,厉梁宸将她看得愈发紧。
他的身体其实也养的七七八八,馀毒已经全部清除,整个人的状态与以前无异,甚至时不时就要消失一回。
这消息依旧对外保密,吉美瑾自然不会置喙,但这人似乎变得浪荡许多,平日里睡觉时对她动手动脚也就算了,偏偏有时他大晚上回来,总要将她弄清醒了才算了事。
吉美瑾原还勉强维持着正室夫人该有的温柔乖顺的款儿,只要他不过分大多依着他,可后来实在影响她的睡眠,因而忍不住发了好几次脾气。
头一回发脾气的时候是她在熟睡中差点被扒光衣裳,迷迷糊糊中腰上被掐地死紧,胸口传来轻微的刺痛,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眼便看见一个漆黑的头颅趴在她身上,险些吓得魂不附体。
尖叫声都到了嘴边,竟又被他捂住了嘴,吉美瑾恐惧的瞪圆双眼,直到那人爬上来,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珠上,同时传来他喑哑的声音,“乖乖,是我。”
吉美瑾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惊吓转为怒火,双手攥住他头发不让躲,偏头狠狠咬在他脖子上,把男人咬的嘶地一声,显然是痛得不行。
但吉美瑾就好似被惹恼了的小狼崽子,不仅不松口,牙齿更加用力,直到嘴里的血腥味儿浇灭她的火气,整个人才恢覆冷静,僵硬的松开嘴。
黑暗中谁都没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粗重的呼吸。
吉美瑾是恼怒和后怕交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厉梁宸为什么静默她不知道,只能猜测应当是气得不轻。一时有些后悔自己有点狠,毕竟他虽有些闹人,但近来对她的确没得说。
“呵。”
正忐忑着,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轻笑,吉美瑾听不出这笑的含义,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连心跳也快了些。
“可真是牙尖嘴利,属狗的么?”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像要发火的样子。
吉美瑾微微松了口气,瘪了瘪嘴,轻声道:“谁叫你老是打扰我睡觉。”
“嗯,这样说来的确是我有错在先,那我向你道歉。”话落星星点点的吻就落在她脸上丶额头丶鼻尖丶唇角……
被褥里的气息又热了起来。
吉美瑾擡手挡住他的嘴,呼吸有些不稳,“道歉就好好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温热柔软的嘴唇就在她掌心里动,嗓音嗡嗡的,“这就是我道歉的方式,是不是很诚心?”
吉美瑾强忍收回手掌的冲动,另一只手试图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我不要,你先下去我们再说话。”
他不仅不下,反而一手穿过她后背搂住隐隐一握的纤腰,一手轻柔的抚摸上她的脸颊,声音愈发低沈难耐,“你身上又软又热,肯定也想我了是不是?我问过大夫,你好的差不多了,床事不会影响你,等过了今晚再好好说好吗?”
说着粗.壮的大腿挤.进她腿.间,让她感受他的迫切。
吉美瑾的脸上像着了火,若是能见着,只怕比最艳丽的胭脂还要娇媚。但厉梁宸耳聪目明,又一心都在她身上,即便看不清她的脸色,她陡然急促的呼吸,抵着他胸膛微微颤抖的手都告诉他某些信号。
于是拿下堵着他嘴唇的手,火热的呼吸落在她唇上,“乖乖,你果然想了。”话落,难以自控的呼吸狠狠堵住了她的。
其实对于这种事,吉美瑾并不逃避,毕竟两人是夫妻,她暂时也没有换个丈夫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厉梁宸至少目前是干净的,她是有过经历的人,自然也会享受其中的乐趣。
不得不说,虽然两人之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不仅天赋异禀,而且强硬中带着包容和温柔,除了最开始的的拘束和羞涩,等到情到浓时逐渐放开,两人竟十分和谐,彼此心中都满意极了。
但她到底身体初愈,承受能力欠佳,只来了两次便再也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期间感觉有人在为自己清理,她困顿的睁不开眼睛,等到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竟是连早饭都错过了,厉梁宸早已不见身影。这也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上上辈子,吉美瑾高中时曾听寝室里的室友愤怒又羞恼的辩驳过某位作家的话:通向男人心中的路是胃,通向女人心中的路是阴.道。
吉美瑾那时忙着学习和赚钱,与她们关系不甚密切,因而并未加入讨论,但也在心中鄙夷,觉得那所谓的作家真是胡说八道,怎么能用那样低俗的话来比喻美好的爱情。
当时年少,天真又单纯,不知道某些听起来不好听的话恰恰是人生的真相。
后来体味过爱情的残忍,也感受过情.欲的滋味,虽依然不是百分百认同那话,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道理。
大多数女人在和男人上过.床后,不晓得是肉.体的摩擦产生了女人才有的某种感情,还是身体激素发生了变化,对那个男人的感官总是不同的。
吉美瑾自然不能免俗。
此前她在心里筑起的一道高墙,也因为两人近来频繁的深入交流而发生着改变。至少她在他面前的面具已经不那么厚。
但无论如何,吉美瑾都清晰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因而也能自然接受这种改变。
毕竟睡厉梁宸这样的男人,她真的不亏。
相对于她的舒心,昌宁郡主的日子则算是水深火热。
昌宁的父亲东昌王乃是当今陛下的异母哥哥,虽不同母,但二人关系亲厚,因而昌宁一直过得十分肆意。
她年过十八,却未定亲,尤其喜爱年轻俊美的郎君,经常混迹于小倌馆,认识贺安澜后稍微收敛,但常年吃荤的人是没办法总吃素的。
这日昌宁带着贺安澜去赴大长公主小儿子的宴,宴上不仅有绝色美姬,也不缺俊俏小倌儿。
尤其一位叫玉书的脸生小倌儿,姿容玉貌,寡言少语,气质缥缈。真不像污浊之地出身,说他是天上下凡的仙君也是有人认同的。
甫一出面,便让奢靡嘈杂的现场静了一瞬,随即公子小姐们个个激动起来,作为宴会主人的荣兴候幼子卓为锦立时推开身旁的清秀少年,让小倌儿挨着他坐。
南宁王府的莱禧禧郡主立时不干了,“表哥,这京里但凡长得好看些的小倌儿都成了你的人,如今这个瞧着就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哪能再让你糟踏,今儿他是我的了。”
莱禧郡主的父亲乃是南宁王,当今的异母弟弟,与今上的关系不如东昌王亲厚,但南宁王的母亲当年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贵妃娘娘,虽皇位不曾落到他头上,但宠爱程度无人能及,便是当今继位,他们一府的地位也依旧傲然,从上到下都继承了贵妃祖母的硬脾气,除了正统一支,其他人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
她既然开口,卓为锦便是不舍也只能遗憾退让,正要说话,却听见昌宁道:“莱禧姐姐,你身边的人并不比卓表哥的少,这段时日我可一直没和你们抢过,今儿这个不如让给我吧。”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没从那小倌儿身上移开,想起方才小倌儿出来时清冷高傲,偏偏与她对上眼时会露出些浅淡笑意,一时被勾得心痒难耐。
她话音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旁的贺安澜身上,莱禧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似笑非笑道:“哟,昌宁这是腻了贺公子了?”
昌宁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看了眼贺安澜,却见他安静的坐着,对莱禧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不由皱了皱眉,原本还有几分心虚,这会儿也被莫名而来的气闷取代,回头对看好戏的莱禧道:“莱禧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听说南宁王叔最近正在给你物色郡马,只怕到时候你把人带回去也不一定保得住。”
莱禧是最不喜欢别人对她的事指指点点的,顿时冷笑道:“至少我不像你,我爱男色却从不乱来,你呢,只怕就算你想找郡马也不一定有人看得上你,毕竟,满京城里像你这般淫.乱的女子可少见呢。”
昌宁大怒,拍案而起,“莱禧!给你脸了是吧?真当还是你那贵妃祖母在的时候呢?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莱禧当仁不让,“我至少有一个了不起的贵妃祖母,哪像你们家,只有个浣衣局出身的丫头祖母。”
东昌王的母亲出生不高,生下东昌王没多久就病死,东昌王早年在宫中是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后来因缘际会巴结上当今陛下,才有了些脸面。
这是东昌王府的耻辱,一般人也不敢提及,偏偏莱禧从无忌讳,今天更是当中踩下她的脸面。
昌宁怒极,涨红了脸,“贱人,找打!”
两人从小就是打骂过来的,众人也都习惯了,顿是在一旁起哄,昌宁热血上头,莱禧也不甘示弱,两人瞬间扑到一起。
贵女们打起架来与寻常女子无异,你扯我头发,我掐你皮肉,顿时桌椅被撞倒,叮当作响中人们纷纷围上来,过程中也不知道谁下了黑手,看热闹的人竟也打起来了,碗碟酒壶丢来丢去,你骑到我身上,他追着她打,瞬间一片狼藉。
大家更是兴奋,贺安澜作为昌宁的人,也不好退避,只能一边避着其他人的拳脚,一边护着人。
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意外。
混乱中,卓为锦的脑袋被人开了瓢,莱禧不知被谁捅了一刀,昌宁被案几砸断了腿,贺安澜被人推倒在地,破碎的瓷片划破了他的脸。
大家多多少少带了伤,引起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那位绝色小倌儿却完好无损。
这场闹剧不过半日就满城皆知,都说昌宁郡主为了个小倌儿对血亲的兄长姐妹出手歹毒,结果反而害了自己,最终成了个瘸子。
郡主的面首醋意横飞,最后也落得个毁容的下场。
明明罪魁祸首不止这二人,但传扬最广的却是他们。
至少吉美瑾知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她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若当初不是章丹和荼白全力护她,只怕断腿毁容的就是她了。
才想到这里,心里便生出异样,于是找上难得在家的厉梁宸,问这件事可有他的手笔。
厉梁宸只道:“他们这是自作自受,你想那么多作甚。”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与不是也并不重要,毕竟她大仇得报,心情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