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
后来这事愈演愈烈,据说莱禧郡主伤得很重,她爹南宁王将昌宁给告了,甚至搜罗了不少昌宁郡主私下的荒唐行事,在陛下面前彻底撕下她的脸皮,宗人府的族老们得知后都觉得此女行事太过孟浪败德,也跟着上奏,最终昌宁被夺了郡主封号,贬为县主。
东昌王教女不严,也受了连累,本就不算顶级的待遇又被降级,府里不少田地丶铺子被收回,又罚没许多银钱赔出去,还被陛下训诫。
昌宁郡主——不,昌宁县主凭一己之力给整个东昌王府降了个等级。
自那后昌宁县主消失了许久,再次有消息传出来时是她与贺安澜的婚事。
倒不是昌宁县主不想有个更好的丈夫,奈何京中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看不上她,那些愿意舍出一个儿子巴结上东昌王府的,不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就是獐头鼠目丶脑满肥肠。
贺安澜虽毁了容,但与那些相比也算矮个里拔高个了。
而且贺安澜没有娘家,婚后管不住昌宁,这对昌宁来说也很重要。
后来十来年过去,不到四十的贺安澜早逝,听为其收殓的下人传出的闲话,本该风华正茂的男人苍老如朽木,身上还有许多常年累月积累的暗伤,惨不忍睹,甚至死了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至此,贺家也彻底绝嗣。
当然,这都是后话,这两人只要不舞到吉美瑾面前来,她都不想搭理。
十月初,京城很快降温。
她一度觉得自己的生活平静美好的有些不真实,直到许久不曾出现的老夫人主动找到她,说起厉琳。
“自从回门后,我再也不曾见过她,也不知她在王府过得好不好,儿媳妇啊,你替去我看看她吧。”
即便肖氏有万般不是,她对女儿的确无话可说。
这样的要求吉美瑾也不会拒绝,她让曾嬷嬷去代王府上代为传话,希望侧妃若得闲了回将军府看看老夫人。
曾嬷嬷不到两个时辰便回转,告诉她,“王府的管家告诉奴婢,说近来侧妃都在宫中陪吴太妃,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得空。”
吉美瑾有些惊讶厉琳竟然入了吴太妃的眼,转而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也不惦记了,笑得十分满足,“能得她婆婆喜欢是最好的,这样一来,即便王爷到时娶了王妃,我们琳儿在王府也有了依靠。若是能早些生下王爷的子嗣,也就稳妥了。”
吉美瑾淡笑不语。
谁知老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落在她身上。
她看着她的肚子,脸上难掩担忧,“吉氏啊,说起来你嫁进来也有半年了,怎么肚子半点消息也没有?”
吉美瑾笑意微顿,温声道:“您也知道将军的情况,便是着急也没法子不是。”
厉梁宸至今‘昏迷’,她若是这时候有了孩子才是有趣。
老夫人自然知道,若不是太医一再保证儿子没事,很快会醒来,她也不会这般淡定。
晚间的时候厉梁栋竟然也提起这个话头,“你想什么时候生孩子?”
吉美瑾正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酝酿睡意,闻言呼吸停了停,道:“眼下只怕不合适。”
厉梁宸轻笑,“你是指我?”
吉美瑾含糊的嗯了一声。
厉梁宸道:“这样的话,现在就可以怀一个了。”
吉美瑾过了瞬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下意识睁开眼睛偏头朝向他,“你可以醒了?”
“嗯,很快了。”
的确很快。
两日后的午后,厉梁栋忽然急匆匆赶到将军府。
“将军,皇长孙的官司判决下来了!”
彼时厉梁宸正伏案写着什么,吉美瑾坐在一旁拿着本书看,听见他的话有些讶异,下意识问道:“突然就判了?怎么判的?”她不由好奇问道。
厉梁栋这才看到她也在,有些尴尬的停住脚步,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厉梁宸放下笔,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厉梁栋缩了缩脖子满脸赔笑。
“仔细说说。”
厉梁栋忙哎了一声,道:“今日早朝的时候,三司上奏了皇长孙的案子,说是已经审理明白,皇长孙平日里的确行为不当,但并没有做过欺辱臣妻致死的事。事发时是在一处勾栏,皇长孙与其随邕因饮酒过量,与妓子们玩闹的有些过度……”
说到这儿猛然意识到夫人在,吓得立即停下来,苦着脸看着厉梁宸。
厉梁宸见吉美瑾正听得津津有味,并未有什么羞涩反感的神情,不知为何勾了勾唇,示意厉梁栋继续。
他只能满腹疑惑的接着道:“不少人玩到最后都醉倒了,当时人很多,谁也不知道那位臣妻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且尸体表面的痕迹看起来就是被玩……弄……那个什么致死的。”
厉梁栋在夫妻两个之间来回看,两人竟然都很淡定,心里诧异地不行,嘴巴也不敢停,“皇长孙当时吓坏了,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好留下不少钱财赔给妓馆的老鸨后匆匆走了,后来那老鸨发现人不是她们那儿的,但也以为是皇长孙从别处弄去的,又收了银子,也不敢得罪人,因此将错就错,将人扔到了乱葬岗。”
“后来也是那位死者的夫家发现人不见了,到处去找,最后一个问一个,得知那妻子的模样,有位当时参与了皇长孙宴饮的妓子告诉了那臣子,才引起后来的事情。”
吉美瑾不由好奇,“那位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呃……”
厉梁栋看向厉梁宸,见他没有表示,只好继续道:“后来三司查明,原来是那位妻子红杏出墙,借着妓馆的地盘儿私会,两人又因为感情问题发生争执,那妻子的奸夫失手将人给杀了,又怕担责,恰好知道旁边有许多人在玩闹,因此趁人不注意将尸体送了进去。”
吉美瑾忍不住看向厉梁宸,“真是这样?”
厉梁宸道:“太子殿下为人正直端方,稳重宽和,虽有些溺爱子女,但也不至于将人养坏。皇长孙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儿子,自小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是个混不吝的,但也绝不至于随意害人性命,甚至做出欺辱父亲臣妻的事。”
他看着吉美瑾意味深长道:“皇长孙其实是个很有底线的孩子。”
吉美瑾诧异他话里对这个外界传言中十分不堪的皇室子孙的赞赏,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如果这件事的真相是这样的话,馀家那位夫人不就白白枉死了?”
还有那位意图刺杀代王的小姑娘,即便当时代王没有追究,只怕也没什么未来了。
厉梁宸淡淡道:“人们的认知总是不同的,那位夫人或许的确是位好母亲,但做出的事不见得是正确的。”
吉美瑾道:“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自戕,除了对太子殿下的声誉带来些负面影响外,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这就是原因。”
“什么?”
吉美瑾问了一句,又很快反应过来,不由诧异的瞪大眼睛,又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她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沾污太子殿下的名声?”
她难以理解,“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厉梁宸看着她笑,吉美瑾很想瞪他一眼,私底下撩拨她也就罢了,当着外人呢。
外人厉梁栋:……
又过了一日,厉梁栋丶明月丶长图三人一起来了。
“将军,今日李家的案子也宣判了。”
当时厉梁宸正在教吉美瑾下棋,吉美瑾闻言下意识看去,却被他敲桌子提示专心,棋盘上是他出的真眼假眼的入门棋局。
好在她已经练习过,很快找到白子的假眼,吃掉两子,又去看三人。
厉梁宸无法,丢掉手中白子,示意几人坐下说话。
“三司只上奏李家勾结土匪,私售兵器,并未像皇长孙案一般披露其他细节,陛下当堂下旨,判李氏一族流放三千里,三代不可赎其罪。”
厉梁栋说完愤愤不平,“这里面明显有问题,咱们为了查清背后主谋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定罪,那咱们之前做的不都白费了?”
厉梁宸淡淡道:“不管付出多少,咱们都是奉命办事。既然陛下有意就此结束,听命即可。”
厉梁栋嘟嘟囔囔,“可是属下不甘心。”
这案子明眼人可见的有内幕,他们早已布局深入,现在却说没事了?
就和如厕一样,裤子脱了,拉也拉了,结果你说厕纸没了。
是个人都憋屈。
明月和长图都没说话,虽不会反驳将军的命令,但也的确不好受。
吉美瑾就安静的当个听众,心里却在琢磨皇帝这样做的原因,当然是没什么结果的。
但这两件事落下帷幕,压在大家心头的阴霾也随之散去。
大家也乐于串串门子,办些宴会,又因到了年底,年关渐近,整个京城都似乎活了过来,厉梁宸也在某个平凡的日子‘苏醒’过来,也算是京中一件大事。
不仅宫中有赏赐,不少人上门问候,老夫人也高兴的拉着儿子的手哭了一场,厉琳倒是没回府,代王府却送来不菲的补品,又说‘侧妃在宫中随侍太妃娘娘,暂不得闲’,到底全了礼节。
过了几日,长图在外的眼线上报了一个消息,“三老爷最近开始频繁的外出会友。”
厉梁宸只让仔细盯着。
他‘醒来’后开始正常上朝理事。
之前将兵权上交陛下,不仅消除陛下对他的忌惮,也难免得到些亏欠,于是眼下除了冠着大将军的头衔,也成了五军都督府的中军都督,平日十分繁忙。
吉美瑾外出的频率也高了起来,整个人充斥着一股矛盾的情绪,似乎高兴,又难掩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