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风流地不少,排不出个名次,各有各的特点各揽各的客人。在客人眼中,青楼的女子各有各的妙处,有的宜共饮,有的宜赏玩,有的宜共枕,在青楼的女子眼中,客人也是各有各的妙处。有的宜赚钱,有的宜得色,有的宜开心。
萧翀手里的银子从来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每当他拿到银子,总要先去赌场里转一圈,等只剩下压低的银子时他便抽身,不会在赌场里输掉全部家当,而是带着压低的银子到欢场里走一圈。
他的银子往往不能哄得老鸨欢心,但是当他出现在青楼里,姑娘们却总是很愿意来跟他玩乐,因为他这个人实在是太识趣,因此只要是不着急真钱的姑娘一定会凑在他身边。
萧翀坐在当中,端着酒杯,斜倚在身边的女子腿上,温香软玉不喝酒也醉了一半,更何况还有好酒相伴,他这会已经醉的熏熏然。寻常的男人喝醉了多少有点讨厌,要么是动也动不得像一块烂肉,要么是满嘴胡说装二五八万,要么是做出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逞匹夫之勇。
萧翀从来没有这些毛病,他喝得酣畅,话反而越说越流利,妙语连珠惹得姑娘们笑声不断,因此萧翀总是一边笑一边感慨:“你们说我花着银子到底是来伺候你们还是被你们伺候的?”
姑娘们也说不清,嘻嘻哈哈胡闹过去,旁人羡慕萧翀能够深得红粉心意,往往好奇探究:“那位萧相公到底什么地方好,让你们这么心甘情愿的围着他?”
欢场女子心机灵巧,你问她们什么,往往最后会得到一个根本相关的答案,这个答案往往能哄得问问题的客人瞬间开心起来:“他呀,他妙处多呗,比如......”女子附耳上前,说一些貌似机密实则惹人怦然心动的话,挑的客人心动情动。
其实这些女子心里清楚得很,萧翀哪里好?他看破红尘这一点最好。
萧翀看透了人情世故,这世上的男人女人不必说话,在他面前走一圈他便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于是便很容易摸到门路哄人开心,这本事很难修炼,可是一旦练成了就是一门无敌的功夫。
“萧相公,今晚可要留下?”被萧翀枕着的女子轻轻伸手摸着萧翀的额头,他笑得大了,脸也红额头也有汗珠,被女子的手这么轻轻一抹,顿时神清气爽,翻个身趴在女子腿上用力一嗅:“你若愿意我留下我就留下。”
“萧相公人留下了,心总是留不下,不知何时才能把心一块带来。”欢场女子都有一双毒眼,看得透人心。
“呵呵,贪心的很,我若是带着心来了,只怕你还不稀罕。”萧翀笑着伸手在女子鼻尖上点一点。
“萧相公,你这么风流,那守着你心的女子不知是什么模样?”女人的一大习性就是好奇。
萧翀笑着又躺回去,优哉游哉却又带着一点点怅然:“女人啊分两种,一种呢有态有情,有趣有心,可以一同饮酒玩乐,同眠同宿同欢同乐,令人喜不自胜。”
“另一种呢?”女人自然是要听完的。
“另一种呢,有态有情有趣有心,但是却令人不忍伸手,只赏不玩,远远看着就心满意足,若是一旦动了非分之想,只怕自己都嫌弃自己。”萧翀说完长长的叹口气,女子们却轰然笑了出来:“那一种有什么趣,岂不是天上神仙,好看不好用?”
“错错错,一群俗人,是天上神仙不假,但是是好看不敢用。”萧翀大笑,伸手抚摸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的头发:“若是一亲芳泽,宁愿粉身碎骨。”
“萧相公竟然是这么痴情的人。”女子们的口气顿时变得酸溜溜的,萧翀大笑:“错错错,我萧翀可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绝舍不得粉身碎骨,因此绝不敢动那个念头了。”
正笑着,远处忽有人大声笑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萧相公难道就真的没有这个胆量?”
众人安静下来看过去,几个女子先起身,其馀的也跟着起身,敛衽行礼:“王爷。”
萧翀躺在地上,懒洋洋的起来拱了拱手:“在朝你我不是君臣,到了这烟花之地你我也不过都是客人,萧翀就不多礼了。”
来人正是瑞安王梁涟,从前萧翀寄居王府时梁涟为世子,自诩身份从不理会萧翀,今日忽然这样说笑,萧翀心里是疑惑的,面子上装作一副无赖的样子来,随意一摆手,梁涟便坐在了萧翀对面,自斟自饮一杯:“孤真是羡慕萧相公好福气。”
这架势分明是有话要说,欢场女子何其精明,早就悄无声息的退开了,萧翀冷笑:“王爷羡慕,就要坏了萧某的好事么?”
“非也,萧相公,孤今日来是想问问,是否想有朝一日心愿达成?”梁涟笑着,手上折扇啪一声打开,轻轻的在身上摇,扇面上画着一枝海棠,色泽艳丽中带出一股子妖媚之气来,一望便知道出自女子之手。
“王爷说的是什么心愿?萧某自认此生没什么不如意的事情。”萧翀假作不解,自己闭了眼睛靠在枕头上,梁涟却也不着急,一边摇手上的扇子一边笑说:“萧相公心中有求之不得的人和求之不得的事,孤自认有这个能力帮你达成。”
“王爷好大的口气。”萧翀不睁眼只是冷笑,肩头一抖一抖。
“灵寿公主虽然不得太后的意,但是到了婚配年龄,太后也不得不张罗着为她选夫婿,萧相公当真舍得?”梁涟得意的笑着,他看到萧翀抖动的肩头停顿了下来,虽然萧翀竭力忍着,但是仍旧流露出一瞬惆怅。
“公主是金枝玉叶,萧某一介匹夫如何敢有非分之想,王爷太看得起萧某的眼界了。”萧翀仍旧不睁眼。
“萧相公过谦,孤可是很清楚萧相公的能耐,天文地理诸子经史,机巧医药杂玩占卜,种种方面萧相公都是好手,若得萧相公便如得了当年萧氏一门一样。”梁涟提及萧氏家族,萧翀的眼睛实在不得不睁开,他瞪着梁涟:“乱臣贼子之后,实在不敢有什么奢望。”
啪一声,梁涟掌中的扇子合了起来:“萧相公,若是跟着我,来日孤必定重振你萧氏一门如何?”
“王爷说笑了,萧氏谋逆大罪,何谈重振?”萧翀嘴上拒绝,眼神却深深地看进梁涟的眼神里去。
“孤如今无权无势,自然帮不得萧相公,但是若有一日孤得了朝中大权,一定让萧相公官居高位,到那时萧相公一个人想要东山再起重现萧氏荣耀岂非容易?”梁涟的眼睛放着光芒,萧翀的脸色却暗下去,他连着喝了几杯酒,然后忽然起身:“今日的兴致全都被王爷破坏了,萧某告辞。”
“萧相公若想喝酒,孤有一处别馆,养着几个极妙的女子。”梁涟起身拦住了萧翀,萧翀听了擡擡眉头,忽然一笑:“有酒有美,不去岂不是傻子。”
“呵呵,萧相公果然潇洒。”梁涟笑着在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