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来看看混元派的。”
借助对故事情节的记忆,薛知舒谎称自己得知周水城有混元派修者掠夺他人五行真气本源,责任感突然爆发,想着不能放任才过来想要探查一下。
不置可否地听完,叶恕才问:“那和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你也来解决这个问题,想着人多力量大。”薛知舒是彻底放开了,之前还得伪装成棺材脸,既然已经暴露了本性,这种态度应对也未尝不可。至少对方没有质疑的意思。
叶恕哦了一声,对她一大堆的“听闻”没有表示,自顾自地又戴上了易容面具:“我还是习惯一个人。请你自己随意吧。”
哪怕是修者心中处于圣地的五派,也无法没证据就随意插手其他门派的事务。叶恕是因为混元派影响恶劣才变装后暗中探查的,多带一个金丹期修者招摇一点好处都没有,更别提两人门派还不同。
“别这么说——”
薛知舒挽留的话才到一半,就只能看到叶恕遥不可及的背影了。
比起压制修为在筑基的叶恕,只会使用剑气和灵气的薛知舒徒有金丹名头,说要追赶,也只能想到从乾坤袋里摸一张神行符。等她找到神行符,叶恕往哪个方向去了她都分不清。
没追上人,她也不气馁,回到小船又盖上荷叶:“船娘,绕着我刚才上去的这座岛转圈就行了。转一圈一块灵石,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儿。”
周水城无数大小岛屿,本身占地面积并不过分,有些岛屿自然要小得可怜。这座岛地处混元派岛屿的旁边,大小刚巧就是从一头可以直接望到另一头的程度,唯一阻碍视线的就是一片结金林——据说结金林是混元派创始人结成金丹的地方,是这座岛距离混元派岛屿最近的水路,高阶修士无需船只即可通行。
在船上半睡半醒地晃悠了不知多久,薛知舒迷迷糊糊的脑袋中终于塞进去了一点其他东西。
有筑基后期的人在岛上动用灵力,该不会是叶恕和混元派正面冲突了吧?
薛知舒和船娘打了个招呼,让小船停在了结金林边上。如果是叶恕的话,应该会在追踪的时候经过结金林,她只要坐在结金林里等着就好了。
结金林遍地都是厚厚璀璨的金色,不知有多久没有清扫过了,踩在上面的感触和毛绒地毯一样。薛知舒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背靠一颗大树,随手捡了几片金叶撕着玩。
可能是上天见不得她太轻松,先经过结金林的陌生修者发现了她,而且一秒钟犹豫都不带地把她当成了敌人。修者是筑基后期,大概快到能冲击金丹的水平了,一挥手就是杀招。
地面凭空窜起顶端是尖刺的植物,击散了满地落叶,呼啦一片金灿灿铺天盖地飞舞起来。
“唔!”
薛知舒猝不及防,只好就地一滚,险险从一根植物的边上擦过去,长裙多了道破口。
又不是她在追杀你,攻击前要看准啊!而且难道这个修者没发现她是金丹吗?经历了严格点说是她到这个世界第一场和人战斗,薛知舒觉得自己没死真是命大。
陌生修者忙着赶路,阻碍了她一下,没工夫管多馀分子杀没杀掉,就迅速跑出了结金林,估摸是往混元派的岛屿去了。
动了动腿,腿上有条皮肉伤,但对从小规规矩矩没爬树捉鸟也不打架的薛知舒来说,实在很疼。
靠在树上又等了不长一段时间,叶恕姗姗来迟。
在金色的树林中,薛知舒一身天蓝长裙算是非常显眼的了,可叶恕不知道是不是真没看到,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瞥。薛知舒挪了挪位置,好让自己显得更打眼一点。
叶恕眉梢都不动一下,从她身上踩了过去。
“你的脚!”
薛知舒肚子被踩了一脚,眼前一黑差点吐出一口血,看着衣服上鲜明的脚印,她忍不住叫住了故意装没看到的叶恕,
可能还是想继续不闻不问往前走,可是被拽住了衣服,叶恕回过头先发制人:“薛道友可见到一个身穿混元派棕黄色弟子服,修为在筑基后期的修者?能否告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啊,看到了……不对。”薛知舒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你现在明白人多力量大了?那不如就一起。”
叶恕盯了她片刻,叹气道:“两人一起多有不便。”
“一个人力有不逮啊。”
似是终于屈服了,叶恕在她不间断的劝说上败下阵来。得知修者回到了混元派,叶恕有些烦恼,莫非真要以高景派的名义介入此事?虽说夺取修者五行真气的事情闹得很大,可毕竟没有证据,若是混元派应对得当,反而是高景派容易落得左右为难。
言简意赅地解说了一遍,叶恕鼓励道:“就看你的了,薛道友。”
“送死我去?”
算了算了,反正七城派过不了多久大概就要改叫“五派联盟”了,事败后她被人非议一段日子也不是难事。薛知舒将就着回答,“算我一个就行,七城派的名声随便用。不过叶恕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因为“叶恕”这种少见的全名叫法怔了一下,他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薛知舒难以启齿地踌躇多时,才说:“一会儿从这边过去的时候,能不能……带我过水。”
结金林到混元派岛屿的距离对筑基来说都不是难事,叶恕没打算雇船,理所当然地认为薛道友过河也不在话下。对方身上确确实实是金丹的压迫感,那么难道是……
“你恐水?”
薛知舒左右也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当下点了头。
站在结金林的边缘,回头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金色,前方则是不宽不窄的一道河流。对于金丹期剑修来说,短暂地御剑飞行就能到达对岸——这之中要除了薛知舒,她未经锻炼的平衡感可能会瞬间掉入河水。
叶恕本是想御剑飞行,或者把灵气聚集在脚下也有用处,可让恐水症患者踩在水上未免太不人道。
“是你的剑太细了,至少要能坐一船人才是合格的飞剑。”薛知舒看了眼下面深不见底的河水,挤在剑尖的一头站着,脚下触不到实地的感觉让她提心吊胆的。
“客人,你难道就不怕我推你下去?”
叶恕轻松地站在飞剑另一头,多带个累赘控制难度增大,但对他来说还算游刃有馀。
瞥了眼薛长老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小幅度移动的样子,叶恕特意观察了一下她看着水的表情。要说她不害怕还有点紧张,要说她真的恐水却略显不足。
“话说回来,这么小的飞剑为什么能站上两个人?”
叶恕哑然:“难道你没学过飞剑吗……”
听说薛长老那把七令是她亲手淬炼的,每次五派活动都高高在上地飞在半空中。想到这里,叶恕微微扬起嘴角,伸手在薛知舒的背后轻轻一推。
“你做什么!”
倒吸一口凉气,水面近在咫尺。
叶恕提着她的衣服,故意晃了两下:“试试看而已。薛长老既不会飞剑,又被一个筑基期所伤……”他顿了顿,扫了一眼薛知舒裙子上的划痕:“让我不禁怀疑起来。”
“疑心那么重会得病的。”薛知舒幽幽道,“你先把我拉上去。”
从飞剑下来,两人面对面站在混元派岛屿的地盘,见距水有一段安全距离了,薛知舒大大方方地说:“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只是我近日受了点伤,灵气难以控制罢了。”
高景派掌门死亡就在不久之前,门中现在还是混乱一片。这个念头在叶恕脑中转了一瞬,就抛开来。
“是我多心。”叶恕温和地道了歉。
半个时辰后,混元派迎来了不速之客。
留着长长白须的长老汪远药满脸笑容,仿佛没有注意到客人出现在他们后山是怎么一回事,热情地招呼起来:“七城派的道友,有失远迎。老身方才在炼丹,没有及时接待二位真是失礼了,不知二位来此今日何事?”
混元派这类中等规模的门派,严格来说,是五大门派的附属。若是五派的人到了,也会很给面子地款待来客,但给了面子不能得寸进尺,干涉人家门内事务就是自找没趣了。
“久闻水城之名,今日特来见识水城的风采。”
修者一般维持着年轻的外貌,对方发须皆白,不是久无进境即将逝世,就是修成金丹时间太晚。不以年龄论辈分,所以薛知舒说话随意点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汪远药知道他们不会一登门就道明来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召来两个弟子给他们收拾了两间屋子,还找人介绍了周水城的环水拍卖会和水灯节,就像他们真是来游山玩水的。
“你只要安分地等在屋里即可。”叶恕叮嘱道。
薛知舒没有帮忙探查的意思,干脆地同意了。坐在比她的洞府柔软一万倍的床铺上,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原主给徒弟准备的入门读物《清静经》。
一遍遍念着《清静经》的时候,天色渐沈,她依旧没听到叶恕回隔壁的动静。
“啪。”
窗户被打开,薛知舒下意识看过去,一张熟悉的白底红纹面具在窗户口招摇地晃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薛知舒觉得自己已经很冷静了,她甚至还给了来客一个礼貌的假笑。
妖族使者笑嘻嘻地说:“据闻薛长老在七城派山上闭关修炼……没想到是在混元派这边等我啊。要是早说想和我一起来,不必托词闭关早早等在这里盼望着,我们一道来周水城不就好了。”
谁等你了,她是在和重要人物相处好吗!
虽然妖族使者勉强也算是个重要人物……
薛知舒合上《清静经》:“省略掉毫无意义的废话,直接说出来意如何?你出现在这里,想必不是和我一样来看风景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小薛那种隐瞒身份的水平,谁都能看出来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