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喻舟夜,和他那个狐狸精的妈。
从小没爸也是他活该。
喻时九只在心里骂道,不想再去看喻舟夜的那张脸,影响他的心情。
“小少爷?”张伯在他耳边低声唤。
“哦。”喻时九收回视线,没再说话,只顺着旋梯往下走。
他能感到这一次是喻舟夜在看他,是在等他下去一起去见过那些日后会支持和辅佐他的人。
喻时九在这次要装乖跟着去博好感之前,抽出来十几秒的时间想了想。
他刚才之所以那么意外,还因为上一世他没见过喻舟夜这副模样。
喻舟夜这个人……他对外实在是没有弱点,像一道不透风的墙,包括他的神态表情。
他最会迷惑人心,让人总觉得他诚恳万分,却从未流露出如此明目张胆的脆弱。他用来迷惑人的诚恳,都是带着不容反驳的深沉。
他是强势的,喻家的家业不小,没手腕没心机,不果断,根本镇不住。
喻舟夜十七岁继任家主,十八岁的成人礼当天用来揭牌了新整合的集团分部,他可是个狠角色。
只不过是暗地里狠,都藏在那张皮囊底下。
可刚刚那副样子,喻时九第一次看见。
那甚至有点像是、在示弱。
出现在喻舟夜这张脸上,喻时九不想承认的确观感很漂亮,但实在是太违和了……
比起他了解的那个强大的、高高在上的喻舟夜,太违和了。
他会让我看见他这副样子?
喻时九走下去后,喻舟夜已经恢复到平时波澜不惊的沉着。
尽管才十七岁,气场却已经能镇住聚在这座偌大别墅里的所有人。
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在他思索的时候,喻舟夜的手搭上来,喻时九还没抬头就先退了一步。
骨节明显的手指就停在了半空。
“干什么?”他满是戒备。
喻舟夜再一次走上来半步,喻时九不想露怯,便立在原地挺起胸膛,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对方却垂眼,只看着他的脖颈,然后手指停在他的立领上,解开第一颗扣子,将绑住玉牌的那根绳结整个提起来。
喻时九也跟着低头看了眼,发现是自己刚刚丢进去的时候没注意,中山装的领口贴合,那玉牌没完全落下去,留了半截黑绳在外面。
他的眼神落在喻舟夜的手指上。
很白,也很修长。
他还闻到了喻舟夜身上很轻微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燃着香火,他身上的淡香也带着几缕植物的木质味道。
上一辈子,他很少有这么接近喻舟夜的时候。除了他有两次打架打进医院里,行动不便,喻舟夜过来看他的伤,他小腿骨折没法躲开。
为什么这次没躲开?
他不知道,他都没料到喻舟夜要干什么。
他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因为他少说了些难听话,装了点乖,全都不一样了。
而且死过一次,再靠近喻舟夜这种上辈子能刻在骨头上,带进地狱里也忘不了的活人,不管是仇人还是亲人,都很奇怪。
他可能还是没适应这幅十三岁的身体,重生这事,本身就违反天理。
他没反应过来,很正常吧?
喻时九知道自己在给无法理解的事情找借口。
他只是不想露怯才没躲开的。
“不怕我吗。”喻舟夜恰时说。
喻时九像听了笑话:“怕你?”
“嗯。”喻舟夜将他的玉牌放好,接着扣上盘扣,再将他胸前有些歪斜的白色花朵扶正。
中西合璧的中山装将少年的身量显得恰到好处,配上他暗沉不善的脸色,反而有种早熟俊逸的风姿,和喻舟夜面对面,尽管矮了一头,也难以掩盖他原本这身少爷身份。
“我以为你用香炉砸我,是怕我。”喻舟夜替他打理完之后,打量道。
“那是厌恶你,这回知道了吗?”喻时九说。
喻舟夜正弯着腰,手指从他的白花上收回来,站直了身体,淡淡应道:“嗯。”
喻时九上辈子看多了他这幅样子,怎么骂他都会是这样。
反正不要脸。
这他还是熟悉的,喻舟夜还是那个喻舟夜。
“应该怕的是你。”他少年留着稚气的声音,冷冷狠狠地怼回去。
喻舟夜接话:“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本来应该跟你狠狠打一架,把老爷子的棺材板掀起来。”喻时九说。
喻舟夜居然真的看了一眼大厅正中间摆放的那口棺材,随后摇了摇头。
“你不会的。”他说。
“为什么?”这回轮到喻时九发问。
“因为你为父亲守灵。”喻舟夜说。
喻时九顿时哑口,他确实是……就算是上一世,他那么讨厌父亲,他也没法对父亲百分百的恨。
更何况这辈子变得奇怪起来。
他得达到目的,又因为达到目的扭转了命运的齿轮,从细枝末节上开始不同以往。
至少就现在,他做不到跟之前一样把这里全砸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