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我要亲你”
略显拥挤的房间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扁舟一样, 童夏随着陈政泽的动作飘飘荡荡,但却十分安心,比睡在县城外婆家, 以及庆市的家里都要安心, 不必担忧门把松动。
最后一次结束,童夏筋疲力尽,她在陈政泽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去。
陈政泽等她睡熟后,起身去窗边抽烟,这个视角, 能看见旅馆后街。
如果不是远处泛着猩红的烟头, 陈政泽不可能发现靠墙站着的贺淮新, 他指尖夹着根烟, 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微微低着头,怅然若失。
搁平常,他套上衣服直接下去了,但此刻, 他不放心正胡乱呢喃梦话的童夏, 终归是有了软肋。
他拿手机给贺淮新打了个电话,“蹲谁呢?”
贺淮新擡头往窗边看一眼,淡淡道:“我本来打算今晚走的。”
“走一半,又回来了?”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兄弟,陈政泽最了解贺淮新。
“嗯。”
陈政泽嘲讽,“出息。”
贺淮新苦笑,“我看童夏和你闹分手时,你他妈难受成啥样。”
陈政泽扫一眼侧腰上的抓痕,厚颜无耻道:“不可能, 她爱我爱的要死。”
“得了吧你。”
“不回去就上来。”
“上来下次还得走。”
“下次是下次。”
贺淮新吸一口烟,看着缓缓上升的白雾,强撑精力,“你终于有了点活人气。”
以前的陈政泽,任凭自己在淤泥里腐烂,是那种恨自己恨到骨子里的人,压根不会说出再享受下当下的话。
“上来,哥给你渡点活人气。”
“老子不需要。”
“因为什么又折回来了?”陈政泽问。
“颜辞给我打电话问吃不吃夜宵,她饿了。”
陈政泽拖着腔调哦了声,欠了吧唧地,“异地恋吃宵夜确实麻烦哈。”
“下来喝酒。”贺淮新懒得给陈政泽扯,他现在急需一个发泄方式。
“不去,女朋友在呢。”
“陈政泽,童夏是不是不知道你幼儿园给女孩写情书那事?”
陈政泽转身,拎起外套,“突然想喝点。”
凌晨三点,在简陋的小酒馆里,陈政泽和贺淮新喝了几箱啤酒,陈政泽微醺时,懒懒散散地拿了颗花生米扔嘴里,慢慢嚼着,看着喝成狗的贺淮新摇摇头,“你不如给颜辞说清楚你的规划,隐瞒有时候比背叛还伤人。”
贺淮新把酒瓶子放在桌上,清脆地碰撞声,让门后昏昏欲睡的老板猛地睁了下眼。
“我跟她说什么,说我窝囊,想去部队,又想让她等我?”他倒了杯酒,仰头灌下去,“人姑娘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有比我好的。”
陈政泽夺走他的酒杯,“你知道颜辞的想法?”
贺淮新不吭声。
陈政泽说:“你找个机会,和颜辞聊聊彼此的想法,真不成,也不会那么遗憾,你这大半夜偷偷跑算怎么回事?又不是被绿了。“
贺淮新没好气地看陈政泽一眼,“你有病啊!”
陈政泽往窗外看了眼,雪花正急速地往下飘,地上已经出现斑驳的白了。
“下雪了。”陈政泽说。
雪在朝市和庆市都很难见,陈政泽想到,那本泛黄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童夏穿着粉色的棉袄,蹲在雪地里捧雪的,三四岁的模样,由于穿的厚重,蹲在那里,像个布娃娃,可爱极了。
陈政泽下意识地弯弯嘴角,童夏几乎等比例长大,现在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他穿上外套,拎着手机出去,“自己喝吧,注意别喝死了,我出去给对象拍点初雪视频。”
外面风不大,但冷气刺骨,陈政泽举着手机的手很快被冻红。
两分钟后,贺淮新从小酒馆出来了。
陈政泽回头看他一眼,暂停录制,“你能先回去吗?”
“碍你事了?”贺淮新抓了一把雪,朝陈政泽身上招呼去。
陈政泽侧身躲开,“怕把你录进去,童夏误会。”
贺淮新嘿一声,看着陈政泽得意洋洋的嘴脸,“你他妈别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成吗,恶心。”
“帅哥们,美女来了!”颜辞拉着童夏往这边跑,鼻尖冻的通红。
陈政泽视线定在童夏身上,小姑娘穿着冲锋衣和打底裤,两条腿细的跟麻杆似的,拉链也没拉到最上方,也不嫌冷。
童夏下面有些许不适感,跑了一小段距离,便停下来了,陈政泽往她那边走。
颜辞手抵着膝盖,擡头喘着粗气问:“靠,说你俩是情侣我也信,大半夜出来看雪。”
“这可不赖我啊,陈政泽拉我出来的。”
陈政泽拿雪扔他,“脸都不要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童夏张口成烟。
“有一会儿了?”陈政泽把童夏上衣的拉链拉到最上方,又理了理领子,让她舒服,像照顾女儿似的。
童夏闻到他身上酒气,指了指灯火通明的小酒馆,“你们在这喝酒了?”
“嗯,贺淮新心情不好。”
童喜点点头,“好。”
她踮起脚尖,也给他拉拉链,在她下意识擡手给陈政泽清理头上的雪花时,手被陈政泽握住,“不弄,凉。”
童夏下巴埋在衣领里,伸开手臂接雪花,看雪花落在衣服上,又快速融化,眼睛亮晶晶的。
她擡头,顶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净小脸兴奋道:“陈政泽,我们好像一块过冬了。”
陈政泽被她这天真样儿逗笑,吊儿郎当地嗯了声。
童夏接着说:“一起过了夏天,秋天,和冬天。”
从庆市到藏市,沿途风景,从夏季到冬季变换着,穿过炎热的夏天,踩着橙黄的落叶,和你一起看藏市的初雪。
半分钟后,她眼底的光一点一点褪色,叹了口气,遗憾道:“要是有春天就好了。”
靠我对你肤浅的了解,我拼凑不出春天的你。
在冰雪消融丶百花欲开的背景中,你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呈现你独有的风华正茂。
陈政泽看着一瞬间多愁善感的童夏,勾了勾唇,“着什么急。”
四人在大雪里疯玩。
空无一人的街上,这片充满欢声笑语。
长时间活在雪的世界里的酒馆老板,此刻也被这几个孩子感染着,开了瓶好酒,摇晃着酒杯,视野跟着他们,嘴角有微笑。
凌晨五点,雪停,酒馆打烊。
四人回去,陈政泽背着童夏,颜辞挽着贺淮新的手臂。
快转弯时候,童夏回头看了眼,街上空荡荡的,等大雪覆盖住他们留下的脚印后,这条街将彻底遗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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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行人去了八廓街。
大昭寺门前,许多信徒在朝拜。
童夏隔着墨镜,平静地看着虔诚的信徒一下一下地跪拜。
等眼睛酸涩的不得不眨一下时,她缓缓收回视线,掏出手机,把银行卡里的一百七十万转入某个银行卡号,随后平静地拨了个号码。
“钱给你转过去,麻烦王医生提前准备好那些证据。”
“我要原件。”
挂断电话,童夏忽地有了极度缺氧地感觉,头晕,恶心,心脏的血液不在流动,呼吸变成了钝刀,钻进皮里,一下一下磨着她的骨骼。
她手贴在心脏处,缓缓收拢,痛。
良久,她擡头看了眼天空,晴空万里,阳光刺眼。
藏市的建筑矮,因此这里的阴影很少,信徒丶宫殿丶街道丶甚至连积雪都处在阳光里,唯独她。
直至此刻,在神圣的藏市,在大昭寺面前,她都不知道高考后到现在的这一段路是否走错了。
再次擡眼,陈政泽拎着两杯藏市特色奶茶,穿过阳光,大步流星地往她这边走,“不冷?站在阴影里。”
“还好。”
陈政泽把她牵走,童夏在梵音中,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倒数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本来就是个浪子,她也让他得到了,是公平的,童夏握着他的手用了下力。
陈政泽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放慢脚步,“有要买的?”
“没有。”
“陈政泽,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讲藏市朝拜的。
“冈仁波齐?”
“你也看过?”童夏十分吃惊,以她对陈政泽的印象,这电影内容对他来说有些枯燥无味了。
“嗯。”
“我当时看的时候,很疑惑人们为什么要抽出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也不干,备足干粮,只为朝拜,不过我现在好像理解了。”
陈政泽难得正经,“因为有比命重要的信仰。”
“你有信仰吗?”童夏直视着空荡荡的内心,问陈政泽。
陈政泽擡手摘了墨镜,眯着眼睛,笑着,那痞样,像是个永生被驯服不了的浪子。
童夏弯弯唇,了然地笑笑,多馀问这个问题了。
忽地,嘴唇被人封住,陈政泽浅浅地吻了下她,他扯着嘴角说:“有啊。”
尽管这处没什么人,但童夏被吓得惊慌失色,慌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大昭寺。”
“我知道。”陈政泽扬了扬眉,重新带回墨镜,语气轻松,“神会原谅我这个虔诚的信徒的。”
童夏注意力都在他刚刚的行为不妥上,没深度理解分析他的话,拉着他匆匆逃离,往下一站赶去。
空旷的视野把时间折射的漫长,四人一块走着笑着。
中途,陈政泽接到林意的电话,她哭着说他脚崴了。
颜辞故意大声喊童夏,“你和陈政泽站一起,我给你俩拍合照。”
童夏配合地站过去,手里举着五十块钱纸币,她知道陈政泽在给谁通电话,正因如此,她开口叫他,“陈政泽,低头。”
“我要亲你。”
陈政泽嗤笑一声,微微低头。
童夏拽着他的衣领,垫脚尖,在他侧脸上印下一个吻。
“对对对,就这样,看镜头。”颜辞激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