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周娟早被他一句“背后是这俩小的搞的鬼”搞得心里乱了, 哪里还有心思去领悟他口中的“多给点钱”?
到了这会儿她才知道这案子已经铁板钉钉,本来还怀着一点点希望的期待,这下全部落了空。
也就是说, 那三千块打了水漂。
她恨不得回到前几天抽自己一顿,可眼下有更让她需要操心的事要跟姜永垚商量。
袁江河来家里提亲了, 彩礼50, 结婚的礼品单子短短写了两行,三转一响没有, 只有最基本的家具。
姜琰从旁坐着,委屈,但不说话。
姜永垚听完:“啥玩意儿?50的彩礼?他这是闹着玩儿吧?我就说男人不能光看模样。我不同意!”
周娟哆嗦了一会儿嘴皮子, 小声说:“可那姓袁的说,小琰已经是他的人了……”
“什么?”姜永垚拍桌子站起来,“这兔崽子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袁江河当时面露得意:“不如您问问小琰要不要嫁我?她不嫁我嫁谁呢?毕竟不是人人愿意戴绿帽子。”
“还能是什么, 死丫头跟了他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姜永垚焦头烂额地站起来想要原地转圈,被在旁的工作人员喝止, 只好坐下双手抱头, 恨不得拿头抢地。
探视时间有限, 他最后强忍怒意,赤着眼说:“让小越跟那小子好好谈谈, 他要能好好待小琰的,我们出两千陪嫁。一千给他们过日子用, 另一千帮我们存着。”
他总有一种不安,这事还没到完的时候。
但只要有钱, 以后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次探视, 姜永垚最后一句话透着无奈:“我们家最近太倒霉了。”
周娟哭着离开看守所,看着飘满茫茫尘雾的街道, 竟然有些不想回家。
单位里别人对她冷嘲热讽,她也很清楚自己再回不到那个风光无限的岗位。
家里儿子动不动发疯摔东西,闺女每天哀怨得只想嫁人。
一切都令她窒息。
她现在只想拿回那三千块钱。
可这三千块钱已经被苏林瑾当晚交给了宋丽莉。
宋丽莉管家正式满一个月,她拿着账本交给老爷子看:“爸,你看看我这么记行吗?”
笔记本上,字并不好看,除了数字有不少涂改写错的地方,但分门别类清清楚楚,总金额更是跌破老头儿想象的低。
除了张妈买菜,一共才20来块的开销。
姜老爷子让苏林瑾从旁坐着,把本子递给她看:“瑾瑾你也学着点管家,这些日常都得学。”
说完,看了一眼这个永远不敢大声讲话的二房媳妇,“琳琳也一样,都跟你学着点。”
老爷子平时很少夸人,能说出让她们跟着学,这就是很大的认可了。
宋丽莉消化了一会儿,才透着惊喜应声:“谢谢爸!”
老爷子平常只看到孙子,家里两个孙女很少得到他的提点。
今天这话,是要好好培养姜琳的意思。
“瑾瑾,那笔钱,交给你婆婆。以后日常公账上的开销就从这笔钱里出,什么时候花完我再支给你。”
宋丽莉看到厚厚一叠钱,惊讶地捂嘴。
老爷子这可是比以前周娟管账的时候放权还要大了。以往周娟大概半年问他要一次钱,碰到逢年过节这种时候,还额外要支钱。
按她管下来一个月才花了20来块算,这么一大笔钱要花到什么时候去?
姜老爷子看到儿媳的惊讶,又说:“小望和瑾瑾的婚事要提前办,婚事的钱也从这儿先出,回头别人随的份子你也都记好,有来有往的。”
“婚期等小望回来应该就能定了。等定下来你们夫妻俩受累,联系亲眷送帖子都得你们忙活。”
宋丽莉真的受宠若惊了,嫁过来这么多年,公公从来没这么和声细语对她说过话。
“爸,瞧您说的,这本就是我们应当应分的事儿。”
她看了眼苏林瑾,后者脸上笑着,当下心里一暖,总算体会到自家闺女为何对这个嫂嫂如此贴心贴肺,真是个水晶心肝一样的人。
“宋姨,辛苦你们了。”
苏林瑾谢得发自肺腑。
她管过多年运营的工作,深知这些看似寻常的日常需要大量的耐心和细心。
宋丽莉把钱收好,毫不扭捏地擡头笑,“你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当晚,周娟好容易磨磨蹭蹭等到二房回家,终于挨到没人的时候敲开了东厢房的门。
她期期艾艾地说:“瑾瑾,你大伯父的事儿我找到门路了,那钱,你还我吧。”
苏林瑾惊讶地捂嘴:“可大伯母,这钱我已经给出去了。”
“什么?”周娟忍不住大声,“你大伯父那样子是已经特别关照过的?”
苏林瑾无辜地点头:“对啊,听说本来是要送到旁山看守所的,好容易给安排到市区的。吃穿上也没苛刻大伯父吧?”
她编,她张口就编。
这钱交回来,万万没有再让她薅回去的可能。
周娟一听钱已经花了,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哪里还能想起来姜永垚吃穿怎么样,但看守所的确是离家不算远,这是事实。
“都花了吗?”
苏林瑾无辜地眨眼:“难道大伯母没让我全给出去?那你早说啊!”
那可是三千块啊!
周娟本指望着拿三千块能把姜永垚捞出来,可没想只改善一下拘留所啊!
周娟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将吐不吐。
她能说什么?我没让你花钱?那这钱给得算什么?
可她没想到,苏林瑾能缺心眼到这地步——这也值得花三千?
她连忙推门走出去,生怕自己要当场吐出血来。
然而苏林瑾没这么轻易放过她,在她背后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婚事还得麻烦大伯母张罗了,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先垫垫,回头找我宋姨报销。哦,宋姨记账要留收据,大伯母别忘了留收据哦。”
周娟喉头的血终于溢满了整张嘴,她是上辈子欠了这死丫头什么?!
像有鬼在身后追一样,周娟飞快跑回家。
然而一打开家门,气氛完全不对。
姜越像看死人一样狠狠盯着姜琰。
“怎么了这是?”周娟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又触怒到儿子,家里已经没多少还经得起摔打的东西。
姜越擡起涨着血色的双眼看向周娟,咬牙切齿地说:“你问你闺女,她做了什么好事!”
周娟看向姜琰,一向张扬的闺女此时眼神呆呆的。
出于女人和母女的直觉,她心底生出来一种强烈而不详的预感。
“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姜越四下扫了一眼,拿起椅子往地上一砸,低声怒喝道:“你的好闺女,她肚子里有了孩子!袁江河刚才来过了,他打听到咱爸出事想退婚,说,‘反正你们家也看不上我家给的彩礼,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听听啊,这就是你好闺女,我好妹妹找的男人!你是眼瞎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咆哮着对姜琰说。
椅子被姜越砸得散了架,楼下传来嚷嚷声。
可周娟浑不在意,她被刚才听到的话吓傻了。
姜琰,怀孕了?
男人,不要她了?
消化了很久,她才扑过去撕打起姜琰:“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这辈子毁了啊!”
她干了那么多年妇女主任,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已经远远压下了拿不回三千块钱的懊恼。
没有结婚意味着开不出计划生育证明,没有这个证明,姜琰做不了手术。
这是个死循环。
这个孩子,该怎么办才好?
“不行,他不能不认,他这是犯流.氓罪!”职业经验让她很快清醒下来,“我去跟他家里人谈!”
姜琰整个人已经傻了,喃喃道:“我只想婚事压她一头,我只是这么想……”
她想风风光光带着丰厚的陪嫁出嫁,嫁给英俊的丈夫,哪怕住大杂院也不怕,她们电子厂福利好,结婚就能申请房子。
她明明计划得那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袁江河为什么听到她爸出事之后就翻脸了?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周娟也不在乎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坐在地上就开始放声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还要去给别人张罗婚事!”
**
苏林瑾和姜越的正日子终于定了,定在了四月的第一个周末,清明前三天。
这事都没用上陆忠的关系,陆征帮忙在首都饭店特批出来一个十桌的包厢。
除了这个日子,六月前都安排不出来。
姜望向老爷子表态:“这个日子有些人忌讳,但我想着咱们不在乎。”
他看着苏林瑾,眼神里带着探寻,又像含着请求。
她当然不在意,都经历过两世人生了,哪里忌讳这个。
从老爷子房里出来,姜望垂下眼看着她:“还有半个月,等我们办完婚事我还能休几天,带你四处逛逛。”
“时间好赶,我担心我那身西装有点冷。等你调令出来再办不行吗?”
她幻想中的婚礼,怎么都不该穿着西服瑟瑟发抖。
“我很急。”男人捏了捏她的手。
苏林瑾噗嗤一笑。
这个人平常冷得像块冰一样,说起情话都言简意赅,让人忍不住想要逗他:“你急什么呀?结婚证都领了,我还能跑不成?”
姜望接了她瞥过来软软的一记眼刀,生疏地把她扣到怀里,像捧着易碎物品一样轻轻揽着:“就是很急。”
宽大温暖的另一只手完整地包起她的手,低语哄她:“而且我们到时有轿车,饭店里有暖气,不冷。”
这会儿结婚,轿车还不是人人都有路子能借到。
苏林瑾以为他们到时候是坐吉普车结婚,没想到还能坐上轿车。
“车是林舒帮忙借的。这些我就没让我爸他们张罗了,反正最近我不忙,喜糖我让陆征帮忙买了大白兔奶糖和金币巧克力,到时候我们包好一点,一半奶糖一半巧克力,行么?”
“那多贵啊?!”
“没事,这个钱……我爸他说他来。”
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已经张罗好了这么多事,什么都没让她操心。
“到时候你只要出席婚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