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吃饭的时候, 苏林瑾把今天看到的坝上风光说给姜望和阮令齐听:“太漂亮了,以后我每周都能看,来回看六回!下次等姜望有空我们去春游!”
“好!”阮令齐永远不会扫她的兴, “我提前做好你爱吃的。”
姜望在桌下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流露着自责的意味。
在北燕的时候, 她想出门就出门, 隔三差五还能找朋友玩,来了这里, 别说没了能说到一起的朋友,连出基地门都不容易。
“今天上课怎么样?”
“还行吧,认识了一个男绿茶。”
男绿茶?
苏林瑾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儿。
“什么是男绿茶?”
阮令齐总是能问出姜望想问的问题, 他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就是看起来是个人模狗样的好人,其实是个内心骚动老想整坏事的反派,哦, 还自以为贼帅!他是没见过帅的吗?比如我老公!”
“……”
姜望给阮令齐赞赏地夹了一块鸡腿。
另一边,潘浩浩报覆性在食堂多打了一道荤菜——他饿, 非常饿。
将吃不到面包的丢脸全部溺死在食欲中。
但是……炊事班今天是怎么回事, 见过模仿失败的, 没见过这么失败的。
前一天姜家院子飘出来的酱香鱼味,搁在食堂怎么就变成了面酱拌鱼?酱和鱼倔强地拒绝融为一体, 各有各的难吃。
潘浩浩为这多花掉的七毛钱哀悼,更可恨的是走到食堂门外, 姜家院子传来辣子鸡的香味!
作为一个纯种滇南人,他已经有多久没吃过好吃的辣椒了?
……比如旁边院里的辣椒味儿。
他强忍着口水,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食欲又蠢蠢欲动, 让他想起车上香香的面包味——他是不想吃吗?他是不好意思开口要苏林瑾手里吃过的那一小块好不好!
潘浩浩擡头看天边的夕阳,暗暗握拳, 等着瞧吧,不用一个月,只要半个月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才是扫盲班的灵魂,靠男人的苏林瑾实力跟他比,那就是小儿科。
隔着一道院门,姜望洗碗,“小儿科”苏林瑾开始备课。
对于基础几乎等于零的村民来说,从生字和拼音开始太慢了,学语言最重要的还是得用起来,这山沟沟里电视没得看,只能收广播,从生活中触手可及的新闻入手应该最实用。
她翻了翻姜望带回来的报纸,选择了一篇内容浅显的新闻开始备课。
备课也很简单,只要把内容誊抄在刘爱玲拿来的大纸上就行。
等姜望洗完碗回来,她已经抄坏了一张,正认真用铅笔打横线,见他进门,她忽然绽放笑容,对啊,她为什么要亲力亲为,这里明明有一个字写得好看的!
“怎么?”
“来,你坐下。”
苏林瑾让他坐下,把笔递给他:“你辛苦了,我给你揉揉肩,然后你帮忙把这篇新闻抄在纸上,字要写大点。”
“多大?”
“教室最后一排也能看见那种大。”
她的描述一如既往弹性空间巨大,但姜望稳稳落笔下去。
基地给每个军官配的台灯是老式的绿色玻璃罩灯,透着暖意的白炽灯融透了绿灯壳,让光线多了一层嫩意,衬托得他侧脸曲线无比俊美,让灯都显得矜贵了起来。
她的男人,额发清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唔,说起话来硬,尝起来软。
姜望提起最后一笔,转头看苏林瑾正看着他,目光温柔:“你怎么这么能干!”
她懂了一种很新的帅,写字是检验男人的另一种利器,跟他徒手打蛋相比,这是全新的英俊。
苏林瑾不是光让人做白功的黄世仁周扒皮,她兑现诺言,好好给他揉了一遍肩背手臂,揉完不忘收点福利摸了摸八块腹肌,发出满意的喟叹声,好像这腹肌是她的一样。
嘶……
本来被她上下其手地捏来捏去,已经点了半天心火,这下不亚于火上浇油,姜望的一双黑眸顿时暗了下来,哑声:“能干是么?”
说着,手臂已经揽上来,把她禁锢在怀里,硬邦邦的胸口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和她浑然不同的热力。
配合着他危险的语气和表情,苏林瑾秒懂了这两个字背后博大精深的内涵。
你在一语双关些什么啊?
你变了,不再是单纯老实的童子鸡了。
“你你你,天还没黑呢!”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伴随着呼喊的敲门声:“姜教官,姜教官在吗?我是小王啊!”
姜望表情微凝,随即轻轻覆下亲了亲她额头:“只是想问问什么叫能干,你想哪去了?”
热力倏然离开,危险解除。
好哇,这男人还学会玩文字游戏了是吧?
那就看今天晚上谁压谁!
前院,小王正叭叭叭地向姜望汇报工作。
前面那苏林瑾放了一张长榻和一张圆凳,那是原屋主留下的滇南风格家具。
苏林瑾看雕花古朴以为捡了漏,但经阮令齐一看,说木料很普通,坐着玩儿不心疼。
“教官,队伍和物资已经紧急集合完毕,您看是按照您要求的完毕就出发,还是让大家活儿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
在姜望思考期间,小王已经兴奋上了:“我听您的没跟大家夥说这是要出去拉练,这帮子傻蛋高兴着呢!这是不是教官之前教我们的出其不意才能锻炼意志啊?”
他透着清澈的单纯,对未来长达七到十天的苦日子毫无所知。
也是傻蛋一个。
按照棉陆部队的标准训练方法,百公里拉练只是基操,讲究的就是一个令行禁止,即刻出发。
滇南这里海拔高,雪山,深山地形覆杂,百公里拉练会耗掉比平原大陆更多时间,当然得到的锻炼也更多。
“听口令,半小时后吹哨出发。”
“好咧,那我去了。”清澈的小王高兴得连门都忘了关。
房里,苏林瑾已经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他刚卖力帮忙写了字,有些事她也不是不喜欢,天没黑透又怎么样?
她完全不在怕的。
“瑾瑾……”
“你等我洗完,你也洗了再说。”她眨眨眼。
“我要出发了。”
苏林瑾:“去哪?怎么这么突然?”
“带兵拉练,可能要好几天才回来。对不起。”
苏林瑾把睡裙往床上一扔,哼了声:“你怎么不早说?”
姜望过来两手握住她的腰网上一提,轻轻把她抱到了桌上,低语带着灼热的鼻息:“只有半小时,我快点。”
“……”
半小时后,苏林瑾浑身散了架地靠在椅子上。
远远传来集结出发的脚步声,嘹亮的口号从清晰渐渐听不真切,桌上两人胡闹留下的痕迹已经被姜望收拾干净。
甚至意乱情迷的时刻,他还牢牢记得她的规矩:不洗澡不上床。
不过倒是解锁了新地图和新动作的乐趣。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快被颠散架了去。
苏林瑾摸着烧红的脸,感叹自己如今也算理论结合实践,是个资深老司机了。
第二天,全基地都知道姜望带着新入的军官学员出去拉练了。
刘爱玲带着妹妹刘爱明打了食堂的米饭和菜,过来蹭饭。
蹭饭这件事,只有零和无数次。
自从苏林瑾分食了面包之后,刘爱玲克服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
“姐,要不要尝尝我阿妈做的腌菜?很下饭哦。姜团长不在家,我们来陪你!”
炊事班的饭,没有这点腌菜的弥补,根本吃不下去。
这是刘爱玲的不传之秘。
苏林瑾正愁今天的菜有点多,阮令齐做惯了三个人的菜,一时之间还控制不好量,一做就多了。
如今他们的夥食日渐丰富,因为炊事班长的投桃报李,阮令齐经常能拿到食堂用剩下但又不够多到卖给军属的菜和肉。
成本反而越来越低,饭菜倒是越来越丰盛,加上滇南气候炎热,吃剩的也只能倒掉实在浪费。
苏林瑾盛情邀请:“来来来,刚想说呢,姜望不在家吃饭,我们一不小心做多了!”
刘爱明惊恐地看着自家大姐,用她们家阿妈不太成功的腌菜,居然成功闯进了所有基地军官和军属都想闯的院门。
不光如此,人家真的给她们夹菜了!
苏林瑾尝了尝腌菜,眉头皱紧,让阮令齐也尝了尝。
“阮叔,是不是有点阿毛气?没有这个阿毛气应该很好吃。”
“嗯,发酵过程中有杂菌进去了。”
遇到分析食物的场合,阮令齐总是这么严肃认真,完全不怕生人。
“……杂菌,什么杂菌?是山上的菌子吗?”
还有阿毛气,什么是阿毛气。
姐妹俩先是有几分拘谨,见苏林瑾和阮令齐注意力全在那一小碗腌菜上,低头开始吃饭。
一吃之下,两人对视一眼,这是什么好东西!
肉丝滑嫩没有一丝腥气,鸡蛋香酥但吃不到什么油,木耳脆嫩弹弹的——这是昨天食堂也做过的木须肉片吗?
怎么可以好吃成这样啊!
也只是离开家不过短短两周的姐妹俩,顿时心里流下了宽面条泪,两个人非常克制地吃掉了小半碗木须肉片。
“这腌菜用的是什么菜?”
见阮令齐认真,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儿菜?好像还有地耳……吧?”
吃完饭,刘爱玲再次集结扫盲班的学员军属,跟苏林瑾一起去坝上上课。
有了上次的分面包情谊,这回车上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进基地还不到一个月,各地军属带来的老家特产还没吃完,一路上交换零食欢声笑语。
刘爱玲特别殷勤地从后面给苏林瑾递东西,有麻花,有煎堆,有果脯,就有人说话了:
“小刘,你别当我们不知道,你今天从姜团长家出来的。”
“嘴上都是油,眼睛都吃直了,谴责!”
“……”
刘爱玲委委屈屈不敢说话。
苏林瑾给她解围:“小刘是给我送腌菜来了。”
就……谴责的目光更密集了。
到了村委会,刘爱玲一点名发现,参加扫盲班的村民比上一次少了几个,给苏林瑾递了个眼色。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啪”的一声把卷起来的稿纸铺开贴在了黑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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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呀?”
“原来老师让我们来就行,是因为作业老师自己做了?”
讲台下小声讨论不绝于耳,而苏林瑾看着大白纸上遒劲有力的笔迹,微微恍神,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吃饱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