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苏林瑾花了好长时间安抚踏雪, 抱起它拿出阮令齐晒的小鱼干,才勉勉强强把小东西哄好。
哄好了也不代表一笔勾销,踏雪叼着猫窝睡在了两人房前。
“它这是防着你等它睡着了去跟狗玩?”姜望也笑了, “这猫是成了精。”
阮令齐喜欢狗,特意把骨头敲碎了加上米饭煮了一锅, 狗子不像一般小狗那样直接扑上来, 而是等着姜望拿出哨子吹来一声才上前,浅尝了一口之后嗷嗷吃得摇头摆尾。
竟然真的这么懂事!
“哨子给你。”姜望递过来一个造型别致的口哨, “这是训练它专用的哨子,吹一下吃饭,吹两下睡觉, 其他的我慢慢再教你。”
“你给它起个名儿吧。”
“旺仔。”苏林瑾看着因为认真吃饭而摇摆的小脑袋,脱口而出。
“……它该不会也叫我爸爸吧?”
看着小家夥亮亮的双眼和这幅懂事的模样,她就想好了名字。
旺仔, 多么适合的名字。
“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当哥哥。”
“……那还是叫爸爸吧。”他弯腰摸了摸狗子的脑袋,“不能差了辈分。”
姜望无奈接受当猫狗爸爸的安排, 但看她眼神亮亮的抱着它们, 口中自称“妈妈”, 就有一种奇异的热意沿着胸腔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就像此刻,天色已经黑了, 借着食堂外常亮的小路灯,她轻轻摸着旺仔脑袋等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呼吸声, 对他而言,是关于美好生活的想象变成了真实的画面。
他心里一热, 轻轻拉她:“走吧, 我们也该休息了。”
话听来很寻常,如果不是他握着她的手不是那么紧的话。
但苏林瑾已经深谙炒饭精髓, 知道这男人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看在旺仔面上,这晚由着他放肆,直到后来讨饶:“你你你,明天没工作吗?我可还有课要上!”
讨饶湮没在亲吻中,某人最后还算节制,但收拾完躺下还是累得骨头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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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家邦子跟北燕制药厂签了契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附近大小村寨。
苏林瑾课上的学员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可以不用花时间去集市上摆摊,挖好的天麻直接交到村里就能支钱。
在七月结束的时候,3000斤的天麻已经交出了1000斤的量。
大卡车开出邦子的时候,所有村民围在道路两边欢送,入了夜后,村民们自发地庆祝起来。
刘爱玲兴奋地告诉苏林瑾,这是村民们头一次在不是节日的日子里燃起篝火庆祝。
过了两日,邦主大摆宴席。
给北燕制药厂供药材,整个滇南他们邦子是头一份。
追根溯源起来,还得算苏林瑾的功劳。
没有她张罗,北燕制药厂不可能直接找到山里,更不可能直接跟邦子签契书。
苏林瑾收到了一份镂刻在竹篾片上的邀请。
刘爱玲说,这是她们民族最高礼节才会用的篾片,跟当地人结婚的那种一样,神圣而稀少。
当时她还上着课,来送篾片的姑娘羞涩而紧张地用土话对她说,请一定要来。
下了课,她的村民学员们把她围在中间,跳了一曲热烈的舞蹈。
苏林瑾被这份热情感染,拿着篾片点了头。
她问村长:“我可以带爱人吧?”
村长连连作揖:“当然可以!”
她已经见识过夏昭节,可姜望还没看过呢,她要带他深入民间感受当地文化!
当地民风淳朴奔放,姑娘们都盛装出席,她也好好收拾了一番,穿上了戴师傅给她做的新衣服。
布料是宋丽莉按她要求买的人造棉,没用布票,薄软而朴素的花色。
戴师傅给她做了一条伞裙,上面是剪裁简单的衬衫,但巧思在领子和腰带用了一块真丝,提升了整套衣服的质感。
这是姜望第一次见苏林瑾穿裙子。
在北燕的时候一直天冷,来了基地又不方便穿,基地没有穿衣打扮的氛围。
本身女同志少,有也多数穿制服,除了她之外,其他军属年纪普遍不小,花心思在打扮上的就更少了。
她身段怎么样他当然知道,只是漂亮衣服把她修饰得更挺拔苗条了而已。
苏林瑾没有带什么化妆品,只带了一根口红过来。
她修了修刘海,用指腹擦了点口红在唇上,提提气色。
姜望要出去也得提申请,徐墉看了一下申请的事由,嗯了一声:“这是好事,虽然你这是又占了媳妇的光,但也要大方点,别丢了我们基地的脸。”
徐墉的“大方”便是酒,他大笔一挥,让姜望提上两壶酒去。
邦主的晚宴安排在自己的宅院里,倒不怎么神秘,宽宅大院就这么敞亮地落在邦子唯一的一条马路旁。
房子结构跟四合院有一些相似,只不过中间的正房修得格外雄伟,还是两层的楼房。
两层上去甚至还有个了望台。
两人到时,院子里已经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邦主和村长侯在门口,看到苏林瑾下车两人都是眼睛一亮,邦主用生硬的汉语打招呼:“苏同志里面请!”
由邦主引路,载歌载舞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向两侧分开,篝火旁边,阿诗玛韦霞蔚正跳着欢快优美的舞蹈。
苏林瑾观察着姜望,见他目光落在姑娘婀娜身影上一会儿才挪开,小声哼了下,手指甲掐了掐男人粗糙的手背。
说什么不近女色?看吧,夜幕遮挡之下他还是会看的。
韦霞蔚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苏林瑾,她脸色一僵竟然直接跺了跺脚,没管明显还没跳完的舞直接走了。
在走进宴席的大开间时,苏林瑾有看到了熟人,范彩敏挽着一个络腮胡中年男人,正乖巧地站在一旁。
她没错过绿茶姐若有似无的笑意,但没注意到她看到姜望后顿时凝固在脸上的惊艳。
绿茶在笑什么?
她很快知道了答案。
那个阿里哥杨勇就在不远处,定睛看着她。
让人丝毫不怀疑,这会儿给他唱首曲子,他就能像阿三哥的蛇一样袅袅摆起。
姜望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前面。
杨勇深情款款的视线被一身橄榄绿色的制服隔断,但依然没有放弃凝视。
姜望看向他,窄长的双眼微眯,很快把这张碍眼的脸和那些被他丢到垃圾桶里的瓷罐子对照了起来。
就是这个人。
直觉告诉他。
他的目光带着冷意,杨勇似有所感,移目对上男人后笑着把手指抵住唇轻轻一吹,然后用口型说,你好。
姜望冷冷看着他,杨勇终于哂笑着低头。
这时,邦主拍拍手,乐曲顿时停了下来,他用本地土话做了开场白,村长从旁给她们两人翻译。
“大家都知道我们邦今年交了好运,天麻卖出了好价格,所有的村民都赚了以前不敢想的钱,这一切都让我们感谢苏同志。”
“苏同志不光给村民扫盲,还为我们带来了生意的机会,所以今天我做东请苏同志来,让我们表示表示对苏同志的感谢!”
在场所有人用土话唱了一句作为应和,并向苏林瑾躬身表示谢意。
邦主拍了拍手让人上菜,他将主位留给了苏林瑾,自己从旁坐着,姜望挨着苏林瑾,另一侧是村长。
这样的安排很显诚意,苏林瑾推辞不过只好坐下。
作为一个i人,她并不喜欢坐在c位,但好在语言不通替她拦住了很多不必要的社交,坐下后,桌上众人就交头接耳,而苏林瑾很快发现了妙处。
这村寨有着根深蒂固,还没有来得及转变的男尊女卑,韦霞蔚和她妈没有机会上桌,她们坐在旁边的女眷桌上,同样在场的,还有绿茶女范彩敏和她姑姑。
韦霞蔚死死盯着苏林瑾。
她冷淡地回瞪了一眼,想起他刚才看过人家,在桌下伸手拧了拧姜望的手背。
他偏头用眼神问,怎么了?
苏林瑾瞥他一眼,冷哼:“人家很好看?”
绣花裙子,银铃束腰,眉目深刻,哦,嘴唇比自己还红。
嘴里说得轻巧,其实心里酸得要死。
宽大的门外,篝火冉冉,火光映在她脸颊上,像打了一层胭脂,因为羞恼而水汪汪的眼睛,看在姜望眼中动人不已,即便此时人声海海,大庭广众,心里也生出了绵绵的亲近之意。
桌下被她拧着的大手一把反扣,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和手腕:“没有看别人。”
她轻哼:“我看到了。”
“只是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友善,就注意了一下。”
他不会告诉她,刚刚那一眼,他只是为了记下对方的身高体貌特征,现在连对方头上戴了多少银饰都一清二楚。
听见这话,苏林瑾收回手饶了他,可反而却是他不放了。
“哦,她就是乌雅的干女儿,可能是小女孩吃醋吧,不想我跟乌雅有过多接触。欸,今天乌雅倒是没来。”她看了眼对面的络腮胡中年人,“看到对面那个大胡子吗?据说在追求乌雅。”
误会解除,苏林瑾挨着姜望说八卦。
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只听不说。
此时门外发出齐刷刷的一声“乌雅”,还未见人,一道非常好听的声音传过来:“撒唷嘿……”
“是乌雅来了。她在说抱歉迟到了。”苏林瑾听得懂这一句。
姜望顺着苏林瑾的视线向大门看去,骤然之间,他瞳孔紧缩,桌下面的手控制不住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如潮一般的欢迎声中,苏林瑾听见身边的男人呓语般吐出来一个字:“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