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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宁欢一路蹦跶着走回养心殿,手中拿着一枝在太后宫中折下的山茶花。

她甫一踏入养心门,便听见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从养心殿中传来。

铮铮的琴声亦扬亦挫,如深谷幽山之中潺潺流动的清溪明净清澈,仿佛还有春日烂漫盎然的气息拂面而来,又如塞外悠远的天,澄澈辽阔,悠扬婉转却又开阔朗然。

宁欢顿足听了片刻,不禁弯起唇角。

他素来喜爱汉家经典,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但他最爱最擅长的还是琴,西六宫中的咸福宫历代来便是嫔妃的住所,但到他这一代竟将大半宫殿改成了琴室,收藏着好些他的宝贝名琴,咸福宫也成了他偶尔起居之所。

不过自她入宫,她就没见皇帝在咸福宫住过……

咳咳,宁欢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她擡步走进西暖阁,果然见皇帝正端坐着抚琴。

皇帝一见她进来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眉梢轻扬:“回来了?”

宁欢颔首,她看了看皇帝面前的琴:“你今日倒是好兴致。”

皇帝便笑道:“春光正好,你出去踏青,我自然也要找些应景的事儿做。”

“什么踏青,我不过出去一趟罢了。”宁欢反驳道。

“若说踏青,还是去年,不对,是前年……”去年三月便选秀,她被额娘拘着,根本无暇出府。

但宁欢又顿住了,如今她在宫中,此生怕都难以出去,她面色低沈下来。

皇帝面色未改,还柔声道:“是我不好,不能让你时时出宫游玩。”

宁欢微微别过头去。

皇帝抱住她,继续哄道:“日后若有机会就带你出宫去瞧瞧如何?”

他偶尔也会出宫,或是亲自查探或是体察民意,既能带上皇后,那换成带她自然也可以。

宁欢显然也想起前年的几次见面,蓦地擡头看着他。

皇帝保证道:“说到做到。”

宁欢沈默片刻,眨眨眼:“不许哄我。”

皇帝点头,温柔道:“当然,我绝不会失信于我的宝儿。”

宁欢总算露出些笑容来。

“不过……”,皇帝抱着她,眸中划过一丝促狭:“你就这么惦记前年的事儿?”

前年春日,他与她第一次见面。

宁欢面不改色:“是吗,那便是大前年吧,反正我年年春日都会外出踏青。现在想想,春日雁栖湖畔俊朗的公子可真多啊。”她弯起唇角。

皇帝怔了一瞬,随即面色危险地看着她:“俊朗的公子?”

宁欢轻笑:“是呀是呀。”她故作怀念:“不知今年的雁栖湖是否……唔……”

下一秒,她的话却被皇帝堵住,他霸道又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尖交缠间贪婪又恣意地攫取着她的甜蜜。

“唔……”,她锤着他抗议。

皇帝惩罚似的咬了咬她,声音含糊:“俊朗的公子?”

“哼。”,她不服输。

皇帝也不恼,就这么一直吻着她,等她喘不过气松开她,又再度吻住她。

“我……唔……错了……”,她终于受不住,止不住求饶。

他的舌尖温柔又耐心地掠过她口中的每一处,最后轻轻辗转含弄着她柔软的唇瓣:“错哪儿了?”

宁欢欲哭无泪,眼角都泛起红来:“没有俊俏的公子,呜呜。”

皇帝爱怜地轻吻她泛红的眼尾:“嗯,还有呢?”

“呜呜,只有你……”

皇帝哑然,他心中柔软得不行。

他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声音低哑:“知道就好。”

下一秒,皇帝却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他低笑:“是我时时惦记着前年,那可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宝儿,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他仍记得当时在茶楼第一次见到她的感受,那种不可置信那种欣喜难耐,至今萦绕在他的心中。

上天垂怜,不仅让他真正见到他的姑娘,更让他此刻能将他的姑娘拥入怀中,让他的梦渐渐圆满。

这般想着,他愈发抱紧了她。

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如鼓的心跳,宁欢也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年,想起第一面的惊鸿一瞥,想起海棠树下的惊艳与悸动,再听见他的话,她不由弯起唇角。

哼,当时甚至还有过想将他搞到手逃避选秀的想法,然而谁知道想的和实际的结果正好截然相反,将他搞到手竟然成了主动送上门去,真是……

不过好歹实现了当年将他弄到手的想法,很好,目标达成。

皇帝哪儿知不过片刻这小丫头的心思又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他带着她走到琴前,心情颇好道:“这是前些日子上贡的名琴佩玉,早就想一试,奈何前些日子实在忙,今日一弹果真不负此琴之盛名。”

他就像一个刚得到宝贝玩具的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就要和最喜欢的人分享喜悦。

宁欢迅速从情绪中抽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确实,这琴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琴凭着名字就能在你这儿先得个好印象。”

佩玉,玉,皇帝爱玉成痴,比起玉来琴怕是也不算什么,他的私库中不知收藏着多少万金难求的珍贵玉石,就连皇子公主的名字中都要带上个玉字,哦,还有他自个儿的化名,圭亦是玉,而且还是最尊贵的玉。

他对玉的喜爱,可见一斑。

皇帝哑然失笑,他轻柔地揽住宁欢的腰:“知我者,吾之宝儿也。”

宁欢推他:“好好说话。”

皇帝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声音温柔而雀跃:“宝儿也试试?看看这佩玉是否如我所说。”

宁欢擡头看他:“你确定是和我说这话?”

琴棋书画,她才将将开始学习书之一道,其馀的就别提了。

说来惭愧,皇帝这个纯正的满人皇帝极爱汉家经典,其学识修养丝毫不亚于真正的汉人,反倒是她这个名为旗人实则家中一切还是作汉家习俗的人对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

皇帝失笑,想起他带着她初习字时她那写得还不如永璜幼时所写的字,他面色的笑意又大了几分。

“是我太兴奋,思虑不周。”

宁欢不知他为何笑得这样开心,一想便觉他在嘲笑自己。

寿康宫所想的事儿不由浮现眼前,再加上方才……几相叠加之下,她不由更加气恼。

她挣脱他的怀抱,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是,听闻您最喜爱温柔婉约的汉女,我哪儿比得上她们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您见惯了她们再见我这般的女子自然会思虑不周。”

皇帝一楞,愕然地看着她,而后,心中却升起满满地喜悦。

他忙握住宁欢的手,他面色的笑意愈发温柔热烈:“宝儿……”

宁欢甩开他的手,面露微笑:“笑这么开心?奴才说中了?”

皇帝又上前抱住她,宁欢下意识便想挣开他,奈何皇帝动作温柔却将她禁锢得牢牢的,让她挣扎不得。

皇帝揽着她,低眉看着她笑,声音低沈悦耳:“宝儿,你吃醋了。”

他说的还是肯定句,并非疑问句。

宁欢忍不住锤他,冷哼道:“吃醋?我吃的哪门子的醋,自作多情。”

皇帝依旧搂着她笑,声音溢满了温柔与宠溺:“好,我自作多情。”

宁欢听得耳朵发烧,她挣扎:“你放开我!”

皇帝愈发抱紧了她,他甚至直接一个横抱将她抱起。

“你做什么!”

皇帝将她抱到炕上坐着,他笑意温柔地问道:“乖宝儿,不生气,你是从哪儿听来我喜欢温柔婉约的汉女?”

宁欢试着挣扎了下,还是不行,她便偏头看向窗外,冷哼道:“这不是宫里宫外公认的吗?”

皇帝朗声大笑,他抱紧了她:“还说没吃醋,这酸味都快把养心殿淹了。”

宁欢气急又要锤他。

谁知,下一秒,他却凑到她的耳畔,低声哄道:“不过谣传罢了,宝儿不必理会,她们是否温柔婉约是否才情出众都与我无关,她们可都比不上我的宝贝。”

他在她耳畔柔声低语:“这世上,我最喜爱的就是我的宝儿,从无旁人。”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他的声音低醇悦耳,此刻更是含了万分的柔情与蜜意,偏他还凑到她最敏感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直听得她双腿发软。

“你……你……”,她语不成句。

皇帝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细细密密地含弄轻吻,声音含糊却带笑:“乖宝儿,不生气了。”

被他细密地亲吻敏感的耳垂,宁欢浑身都快软下,她实在气不过,强撑着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咬了才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这不又是羊入虎口吗。

果然,皇帝怔楞一瞬,毫不客气地再度笑纳了她的美意。

直吻得宁欢快要喘不上气,皇帝才放过她,但他还恋恋不舍地辗转含弄着她温软的唇,他的手不知何时解开她的大辫子,指尖穿过她乌黑浓密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地轻拂着。

她一双美丽的桃花眸被吻得泛起水雾,波光盈盈,眼尾微红,为原本灵动的眸添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妩媚。如墨的青丝披散而下,衬得她慵懒几分娇颜胜雪,这纯稚却又妩媚的情态勾得皇帝直直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差点又没忍住。

宁欢感受到他的危险,连忙双手捂脸,不让他看。

皇帝极力冷静下来,他心满意足地抱着怀中的娇人儿,不忘接着哄道:“外边儿说什么宝儿都不必理会,宝儿只要知道我最爱的人从来只有你便好,宝儿乖,别生气了。”

宁欢倚在他的怀中,看了看前面的琴又看着他,似笑非笑:“可是琴棋书画我都不通,可没法儿和你吟诗作对,弹琴对弈。”

皇帝抱着她,低眉笑得温柔:“我们二人之间只一人会琴棋书画便好,你想听琴我便抚琴与你听,其馀的也没什么用,聊胜于无。”

宁欢无语片刻,拉踩倒也不必如此严重。

“至于吟诗作对,宝儿……”,他不由笑了:“整日拥你入怀犹嫌时光不够,如何有多馀的时间吟诗作对?”

一分权力便有一分责任,他是高居帝位执掌天下,但作为一个勤勉的帝王,他要操劳的从来不比别人少,他很忙,没时间理那些风花雪月,如今更是不想理。

宁欢的唇角忍不住上扬,但她极力放平,故作无动于衷:“但我还是不高兴。”

他一滞,连忙抱紧了她:“宝儿……”,他有些无措。

宁欢心中偷笑,她星眸微转,眸中盈着笑意:“那如你所说,便罚你为我抚一曲琴如何?”

皇帝心中松了口气,他温柔笑道:“遵命,我的宁姑娘。”

皇帝召殿外的人进来,又焚香净手才坐回琴前。

一曲清新活泼的曲调缓缓流泻而下,琴音琳琅,旋律清新悠然,轻快疏朗,从悠扬的琴音中仿佛能感受到一幅冬去春来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百花娇怯绽放吐露新蕊的清新气息仿佛扑面而来,令人不禁沈醉。

皇帝抚着琴,满目柔情地看着他。

宁欢以手支颐,看着他端坐琴前,身姿挺拔如松,眉眼却温润雅致,气质清雅端方光风霁月,恍若哪家翩翩佳公子,然而再风雅,他仍会不觉露出几分经年手握大权执掌天下的威严淡漠。

但他看着她时,眸中从来只有柔情与宠溺,那威严与淡漠被温柔的深情掩盖,只剩清贵矜雅。

宁欢不由弯起唇角,看着他笑。

听着他的琴声便想到百花盛放的明丽画面,她不由拿起小几上的山茶花。

想了想,她轻轻折去花枝,想将盛放地美丽的茶花簪入发间。

素手拈花轻擡,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不知是何处吹来的春风,轻轻拂起她散下的如瀑的长发,青丝飘起落在她的脸庞,颈侧,指尖。

细软白皙的指尖轻轻拈着艳丽的茶花簪入乌黑柔软发间,指尖胜雪的白,茶花的艳,乌发的黑,这三种颜色在皇帝眼中碰撞出极致惊艳的色彩,更撞进他的心里。

他手下没了轻重,竟是曲不成调。

宁欢擡眸看向他,略显疑惑:“嗯?”

皇帝竟掀袍站起来,他走到宁欢身旁,再度将美人儿拥入怀中:“抚不了了。”

宁欢好笑地问:“为什么。”

皇帝轻轻凑到她的如云般的发间,不由弯起唇角:“真香。”

宁欢耳尖有些发烧,连忙推他:“说好的罚你呢?你怎么能中途罢工?”

皇帝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抱着她:“一会儿再弹,宝儿,先让我抱会儿。”

宁欢失语片刻,轻哼一声。

皇帝厚着脸皮抱够了才起身去。

宁欢却轻轻摸了摸发间的茶花,擡眸问他:“好看吗?”

皇帝一楞,看着她斜倚在明黄的攒金织锦云龙纹迎枕上,艳丽的茶花衬得她的容颜愈发明媚娇丽,如瀑的青丝散落身侧落在明艳的裙摆上,而色彩明艳的软缎长裙又落在明黄的榻上。

见她娇懒地看过来,他只觉她比她发间的精心养着的茶花还要娇贵还要美丽,让他恨不得捧上天下间最华美名贵的华服珠宝将她养得更加娇贵明艳些。

他楞楞地点头:“倾城之至。”

宁欢掩唇一笑,心情大好:“快弹琴。”

皇帝回过神来,笑意纵容地继续抚琴。

等他终于弹完这一曲,宁欢才趿着鞋下榻朝他走去。

她好奇地抚上这皇帝口中万金难求有价无市的名琴,问道:“你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儿?”

皇帝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上她发间的山茶花:“阳春白雪。”

宁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听出一股春天的气息,原来阳春白雪也可以很直白,就只是春日活泼烂漫的景象。

她又试探地看着他:“我可以碰碰琴弦吗?”

皇帝好笑于她的小心翼翼,心中却也柔软。这也正说明她也惦记着自己,爱屋及乌,才会这般小心自己喜欢的东西。

“当然。”,皇帝揉了揉她的发,声音温柔:“宝儿不必如此,这世上没什么能比得过你。”

他抱着她,低声笑道:“你才是我的至宝最爱。”

宁欢锤他,唇角却不自觉地翘起:“你给我正经些。”

皇帝只是抱着她笑。

宁欢指尖轻轻勾了勾琴弦,只觉琴音确实清冽动听,再多的她也不懂了。

皇帝看着她兴致好,便温柔问道:“想学吗?”

宁欢扭头看向他。

皇帝给她以肯定:“想学我便教你。”

宁欢略略想了一会儿,又蹙眉:“你有时间吗?”

皇帝笑了,他轻轻刮了刮宁欢的鼻尖:“此刻我在做什么?再晚些我又在做什么?”

宁欢心虚了一瞬,一般来说都在陪她。

不过晚间原本是皇帝夜生活的时候,如今倒成了最有空陪她的时候。

这般想着,宁欢也忍不住翘起唇角。

皇帝又道:“就算没空,为了宁儿也得挤出些时间来。”

宁欢眸中笑意盈盈地,她作勉为其难状:“那行吧。”

皇帝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促狭的小丫头。”

宁欢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看着他,真正地促狭笑道:“琴棋书画御,你教了我三样儿了,怎么,你是想混个我的教习先生的名头当当?”

皇帝微怔,他哑然地看着他怀中的姑娘。

看着看着,就不太对味儿了,他低头凑到她的耳畔,颇有些意味深长道:“先生,也不错。”

说着,他还真有些眼热,闺中的……教习先生……吗?

阅本无数的宁欢怎会不知道他的深意,但她此刻只能当不知道:“什……什么?”

皇帝垂眸看着她通红的耳尖,心想这小丫头瞧着懂得也不少,特别是上次说野史的事儿,呵。

想着她不知道都看了些怎样不良的杂书,他不由有些微恼。

他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耳尖:“呵,日后你就知道了,我必定要加倍罚你!”

越说越危险,宁欢连连推拒他,又羞又恼:“你还教不教了?”

点到为止,再说下去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他看着身前的小丫头,心中叹气,她还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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