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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紫禁城陆陆续续下了几场大雪过后,乾隆十年就这样悄然过去。

转眼便到了乾隆十一年新春佳节,又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至,本是大好的年节,但因五阿哥已于腊月二十八送往种痘所种痘,皇上和皇后都担忧着,这个年节便也不像往年那般热闹。毕竟宫里最尊贵的两位都心有所系,今年的年宴自然也不敢弄得太热闹,只是走了个过场便算完事。

好在正月初七,边关传来的几封捷报将宫中沈郁的气氛扫去不少,宫里终于有了些过年的样子。

乾清宫,朝议。

在人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捏着手中的奏折,难掩喜悦道:“好,好啊,张广泗有功,朕要大大嘉奖他!”

正月里,张广泗入川,出其不意,先后收覆了大金川所占的毛牛丶马桑等地,小金川土司泽旺也闻风投诚,并出兵协同大清攻剿大金川。1

至此,小金川尽数归入大清治下,大金川收覆也指日可待。

朝臣们亦是欢欣鼓舞,盛赞皇帝的英明和川陜总督张广泗的勇武。

谁不想在自己还居庙堂之高的时候亲眼看见国土日益广袤,国力日益强盛呢。

有大臣欢喜地上奏:“皇上,张将军顺利收覆小金川,大金川必定闻风丧胆,大势所趋下大金川也必将迅速归降我大清,可见皇上圣明,天佑皇上,天佑大清!”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诸臣立刻响应:“天佑皇上!天佑大清!”

皇帝却不如他们想的那么乐观,战场之事千变万化,哪儿是一句话说得清的,不过这也是个好的开头就是。

看着阶陛下躬身的朝臣们,皇帝又不由想到宁欢的话,他微微擡手,肃容道:“得此大捷,朕虽高兴,亦深知此皆是将士们的功劳,爱卿们不必如此,就算要赞,诸位爱卿也当盛赞前线将士们之勇猛才是。”

先前上奏的大臣微微一僵,有些不明所以。

但朝臣们都不是傻的,隐隐意识到皇上心思的转变。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再度齐声道:“皇上英明!”

皇帝牵了牵唇角,知道此风不是这么容易转变的,倒也没急于求成。

他又扬起手中的奏折,笑道:“诸卿可知,此次大捷除了将士们神勇,还另有一重要原因?”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一头雾水。

但站在前面的几位,不约而同地摩挲了一番袖口,或者说袖子里的那件衣裳,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皇帝也不卖关子,含笑道:“张广泗在上奏中说,若是往年,正月的西川严寒,他绝不会命穿着累赘臃肿的将士突袭金川,此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绝非上策。然则今年将士们得了新制的毛衣毛裤,毛衣保暖且轻薄,将士们得以轻装上阵,大大有利于作战,如此出其不意突袭金川,才有今日的捷报。”

“诸卿呐,张广泗和副将在奏折中可是对毛衣此物的大功赞不绝口啊。”皇帝再度扬了扬手中的奏折,又将奏折递给李玉。

李玉会意地双手奉着,带下去交由大臣们传阅。

朝臣们自然是相信的,但还是依着皇上的意思草草看了一遍张广泗的上奏。

一看,便知皇上都说得轻了,岂是赞不绝口,张广泗那意思都要将毛衣和毛衣的创造者夸上天去了。

最为机敏的大臣已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头去,默默等着皇上出招。

传阅完张广泗的奏章后,朝臣中间便推出一人,躬身拜道:“毛衣此物确实精妙,如今更是让我大清大捷,臣等拜服。”

皇帝颔首,道:“看来诸卿都认可毛衣的大用,朕以为,此次大捷,此物亦有大功。”

下首的某些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正欲上奏说些什么,徐成典却抢先一步地出列。

徐侍郎上奏言:“皇上圣明,微臣依稀记得此物亦是令嫔娘娘所制,娘娘大善大德,不仅研制出蜂窝煤造福天下百姓,如今更是以毛衣一物大破敌军,臣以为,令嫔娘娘有不世之功,皇上封赏张将军,也更要封赏令嫔娘娘。”

此话很是中肯,朝臣们自然不会反对,纷纷同意:“臣附议!”

皇帝面露满意之色,唇畔含笑道:“朕以为然,令嫔先前制出蜂窝煤却不要封赏,已是仁善之至,如今制出的毛衣更是立此大功,先前便罢了,如今朕亦以为必须大力嘉奖令嫔。否则有功者而无赏,日后还有人愿意为百姓做事吗?”

“皇上圣明!”朝臣们对此依然认可,无话可说。

“不知皇上想如何嘉奖令嫔?”朝臣中央探出一人小心试探。

皇帝淡然道:“金银布帛上次已然赏过,且此番令嫔的功劳不吝于上次,再赏同样的东西未免不够心诚,是以,朕欲晋令嫔为妃,以彰其功。”

皇帝话音落下,朝堂霎时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一半朝臣拜服道:“皇上圣明!”这其中多是武将。

而另一半以宗亲为首的朝臣则是大惊,忙劝道:“皇上三思!”

其中一位宗亲大臣吉哈里顶住压力,出列上奏:“皇上三思,令嫔纵有功,然则并未诞育皇嗣,无子而封妃实在有违常理!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平静道:“卿所言,所谓有子方可封妃的常理,乃是圣祖后宫中的汉女嫔妃所依,然令嫔乃满洲正黄旗出身,与此何干?”

吉哈里被皇帝一噎,深深感叹皇上脸皮之厚。令嫔明明是包衣出身,若非皇上为她擡旗,她哪儿做得了正儿八经的满洲上三旗人,如今倒成了皇上拿来堵他们的借口了。

他正欲再辨,又有一名武将出列。

“皇上,臣有本启奏。”

吉哈里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但他顺心趁机缩回队列中,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对宗亲不满已久,若非逼不得已他是真不愿当这个出头鸟。

皇帝瞥了吉哈里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他准了武将上奏。

武将便言:“臣附议皇上晋令嫔娘娘为妃。”

霎时有人骚动起来,皇帝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躁动的朝臣霎时乖乖低下头去。

皇帝示意他接着说。

武将道:“只因臣以为毛衣此物的大功恐怕不仅在于大小金川一役。依臣愚见,此物是否同样可用于北面与准噶尔作战的将士们身上。”

话音落下,朝堂上又是一阵哗然。

准噶尔踞于北方,又一向贼胆包天对大清虎视眈眈,是历代皇帝头疼的一大祸害。

但也如武将所言,准噶尔地处北境严寒之地,以重骑兵为长,所以每到冬日,骑兵更加沈重的重甲也是两边头疼之事。如今大清有了毛衣,重骑兵在冬日也能轻装上阵,也不是不能学打金川一样,冬日里来个出其不意。别忘了,大清也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论起骑兵来绝不输准噶尔。

如此浅显的道理,显然朝臣们都能领悟到。

一阵议论后,朝堂上便逐渐安静下来,众人脸上都严肃起来。

比起准噶尔这个国之心腹大患,皇上要封赏他后宫一个嫔妃的事显然很是不值一提。

皇帝显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出,但他面上还是做眼前一亮的模样。

他一抚掌:“爱卿所言甚是,如此看来,毛衣的功劳怕是远不止于今日大小金川一役,令妃之功当之无愧!”

皇帝都直接改口称令妃,足见其心志之坚。

宗亲觉罗们意欲再言,有几个武将便直白地打量了他们一番,而后毫不客气地嗤笑道:“几位大人上奏之前不如先将身上穿的毛衣脱了,这样还更有底气些。如今您几位穿着娘娘研制出的东西,却说着如此狼心狗肺之话,我都替几位大人臊得慌。”

话音落下,其馀的武将毫无顾忌地大笑:“说得好!”

“就是就是!脸皮未免太厚。”

宗亲觉罗们作为宗室,和皇上沾亲带故,何时受过这样直白的羞辱,霎时涨得脸色通红:“你……你们……”

他们想找皇上做主却又不敢,毕竟他们便是最反对皇上晋封令嫔的那帮人。

皇帝眸中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肃然:“好了,朕意已决,此事无须再议。”

大势已去,再无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其实听闻皇帝亲自在朝中说出晋封的事时,宗亲们便知道皇帝怕是心意已决。其实皇上若是在后宫中直接下旨,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毕竟等他们上奏的时候早就晚了。但皇上偏偏要在朝上提出,宗亲们虽然疑惑皇上何必多此一举,但也抓住机会“行使职责”。

他们也是不得不反对,毕竟令嫔一个曾经出身包衣的汉姓女,如今入宫不过一年多便已一路扶摇直上,不仅擡旗出了包衣,还从贵人一跃成了令妃。如此前朝从未有过之事,宗亲们作为宗室理应规劝皇上恪守祖宗家法,就算皇上不同意,他们也得摆明自己的立场,让皇上不能无所顾忌。

谁知这次倒是被一帮武将给羞辱得彻底,这帮武将真是有奶就是娘,呸!宗亲们郁郁地在心中唾骂。

但无论如何,此刻已是大势所趋,朝堂诸公皆是一拜:“皇上圣明!”

*

令嫔封妃的消息传入后宫自是引起一番波澜。

后宫众人心中如何覆杂自是不必说。

娴贵妃的承乾宫这回是彻底忍不住,劈里啪啦地不知砸了多少好东西。

发泄过后却依旧要端起协理六宫贵妃的架子,同后宫其他嫔妃一般,送了不少贺礼去永寿宫。

有这么件事,承乾宫中又是哭又是闹,喧闹得不得了。

宁欢得知消息时,正在永寿宫中挑宫女。

八旗选秀是三年选一次,但宫女的引见却是每年都有的。

正好乾隆十年通过引见的宫女,在宫女所学好规矩了,内务府便送人来让宁欢挑一个。

内务府总管吴玉刚来,圆盛便喜气洋洋地跑来报信了。

“皇上口谕,请娘娘接旨。”

宁欢站在院落中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跪下去。

永寿宫的宫人和内务府带来的人也跟着呼啦啦跪下了。

“永寿宫令嫔聪敏仁善,于金川之役有大功,兹晋尔为令妃,钦哉。”

因只是口谕,便简洁了些,正式的圣旨会在册封礼上重新晓谕六宫。

宁欢却是楞楞地跪在原地。

什么?令妃?她又升了?

圆盛见此,下意识想扶起她,这位祖宗在皇上面前可是连皇上都舍不得她跪的,如若不是此刻人太多,他恨不得让这位祖宗坐着接旨,万一在地上冻坏了怎么办,皇上不得剥了他的皮。

但众目睽睽之下,圆盛不敢太过,便只能连忙提醒道:“令妃娘娘?”

宁欢回过神来,端起笑意:“臣妾谢皇上恩典!”

圆盛松了口气,连忙将她扶起来:“娘娘快起来,当心冻着。”

宁欢笑了笑。

圆盛扶起她后,又连忙拱手行礼:“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永寿宫庭院中所有的人都会意地一同恭贺:“奴才恭喜令妃娘娘,贺喜令妃娘娘!”

玉棠玉琼和圆团儿站在后面亦是激动得不行。

主子封妃了,晋封才一年多主子便封妃了!他们相信主子的福泽远不止今日!

连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都是红光满面的,心想这时间来得好啊,必定少不了赏赐。

宁欢面上含笑:“都免礼罢。”

她一挥手,玉棠会意地将本来准备给吴玉的赏银给了圆盛:“辛苦圆盛公公跑这一趟。”

玉琼则机敏地跑回殿内去重新装银子。

圆盛收下赏银,笑道:“是皇上看重娘娘,朝议还没散便让奴才先来传旨。”

宁欢笑意清浅,温声道:“臣妾谢过皇上。”

圆盛难得见到这位祖宗这般规规矩矩温柔端庄的时候,有些新奇还胆大包天地有些想笑。

但显然他是一个合格的御前内侍,面上如常朝着宁欢笑着:“娘娘恕罪,皇上快要下朝了,奴才得先回去伺候着。”

宁欢点点头,示意玉棠去送圆盛。

待送走圆盛,吴玉又谄笑着凑上前来:“奴才恭喜令妃娘娘。”

宁欢微微一笑:“多谢吴总管。”

吴玉连连道不敢,又殷勤道:“娘娘,您看这批官女子您可有看得上的?您如今是妃位,可以多挑几个。”

听见吴玉的话,小宫女们都隐隐激动起来。

入宫几月,她们早就对这位宠冠后宫的令妃娘娘有所耳闻,谁不知道令妃娘娘早年也是官女子出身。昔日她为令嫔时便已盛宠在握,如今更是一跃成为令妃,她的永寿宫自然是最好的去处。更何况皇上这般宠爱她,跟在令妃身边必能常常见到皇上,同为官女子,她们也未尝不能覆刻令妃的荣华。

玉琼出来便看见几个小宫女掩饰得还不够到位的野心,冷冷一笑,心中暗骂她们痴人说梦。

宁欢反倒没什么想法,反正也就是她们单方面地幻想幻想,日后被紫禁城多毒打毒打就会清醒的。

但她也不会委屈自己留下这些惦记她的丈夫她的位置的小宫女,反正紫禁城最不缺的就是宫女。

她扫了一眼底下的宫女,其中倒是有个宫女,瞧着虽然年纪小,但面色端庄平和,很是沈稳的样子。

宁欢抱着暖炉,道:“第二排左边第三个宫女,就她了。”

那宫女连忙出列,蹲礼谢恩:“奴才谢令妃娘娘。”

走近一瞧,长得也很清秀,看着就很舒服的样子,宁欢满意地点点头。

她难得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儿?”

宫女恭敬回道:“回娘娘,奴才名玉露。”

这回,不止身后的玉棠玉琼,连宁欢都没想到。

她微微一笑:“这个名字好听,是谁替你取的?”

玉露答:“回娘娘,这是奴才阿玛取的名字,出自秦观《鹊桥仙》中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阿玛说是为了纪念与额娘的相逢。”说着,玉露微微红了脸。

毕竟是清白的大闺女,谈起情爱之事总是有些羞涩。

宁欢了然:“原来如此,不过你倒是与本宫这永寿宫有缘,本宫的两个大宫女也都是取玉字辈。”

玉露恭顺道:“这是奴才的荣幸。”

宁欢反而摇头笑笑:“不过是巧合罢了,是你阿玛给你取了个好名字。”

玉露心下微讶,没想到这位宠冠六宫的令妃娘娘这样好相处,并不跋扈刻薄,甚至和善……体贴。

虽然“体贴”这个词用在一位尊贵且备受帝宠的娘娘身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玉露此刻就是这样想的。

她真诚地笑了笑:“谢娘娘。”

见二人聊完了,吴玉这才小心赔笑:“娘娘不若再挑几个伺候?”

宁欢摇了摇头:“不必,本宫挑一个便够了。”

实在是上次的映云把她弄得有些心有馀悸,若非瞧着玉露有眼缘,她一个都不想要。

吴玉苦着脸,欲劝不劝的模样。

宁欢哭笑不得,不就是挑个宫女么,至于吗。

“皇上驾到——”

长长的通传声响起,永寿宫庭院中的人皆是一惊,哪怕人还没走进永寿门,他们已转过身去面朝大门跪地。

宁欢哼笑一声,鹤立鸡群地站着,等看见他走来了才象征性地福身:“臣妾……”

皇帝敏捷地扶起她,眉带笑意:“爱妃不必多礼。”

宁欢霎时嗔了他一眼。

皇帝含笑受了,又握住宁欢的手,微微蹙眉:“大冬天的怎么待在外面?”

宁欢示意宫人们跪着的地方:“内务府送引见的官女子来让我……臣妾挑选。”

皇帝了然,声线却是有几分寒意:“选几个宫人罢了,为何不到正殿中去,站在这儿不怕娘娘受寒吗?”

听见皇上如此冷厉的话,原本还笑着的吴玉吓得连连叩首:“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他欲哭无泪,历来挑选宫女哪儿有带到殿里去的,庭院里总是比正殿宽大,这才方便主子们全方位地审视宫女啊。早知道皇上心疼令妃娘娘至此,他说什么也得再机灵些。

宁欢岂会不知这点,她没好气地轻拍了拍皇帝的手,瞧着吴玉可怜的模样,到底为他打圆场:“是臣妾想在外头好好瞧瞧的,不干吴总管的事儿。”

听见宁欢的话,吴玉都要哭出来了,还好令妃娘娘心善,还好娘娘心善!

皇帝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心知她要维护吴玉,到底她的手是暖和的,他便没说什么。

他冷声道:“起来吧。”

吴玉连连点头:“谢皇上!谢令妃娘娘!”

随着他来的小宫女们也随之起身,见皇上这般维护令妃的模样,又听见他清冽威严的声音,有几个蠢蠢欲动的小宫女大着胆子擡头,想要瞧瞧这般宠爱令妃的君王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一瞧她们便红了脸颊,没想到皇上生得这般好,清贵端凝,渊渟岳峙。

皇帝擡眼便敏锐地瞧见几个小宫女朝他看来,还有大着胆子红着脸暗送秋波的。

他的面色霎时冷淡下来:“不懂规矩,拖下去。”

他下意识看了宁欢一眼,宁欢却是面色如常的靠在他身上,面上甚至是带笑的。

皇帝悄然松了一口气,搂紧了她。

察觉到他的力道,宁欢转头看向他,眼波一横,不知是嗔怪还是满意。

皇帝被她这盈盈的一眼看得心痒,一时的不悦也悉数散去,清冷的眸中满是笑意。

而几个小宫女却是吓得不行,连忙跪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有胆大的想着令妃心软,便朝着她求饶:“令妃娘娘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求娘娘饶命!”

皇帝被吵得烦躁,不耐地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霎时捂住小宫女的嘴拖着下去了。

宁欢懒懒地收回视线,心软是没多心软的,但饶命也是不至于的,最多按宫规处置,打一顿板子逐出宫去。

她说了,经历一番来自紫禁城的毒打便会清醒的,这不就来了。

而吴玉早已再度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深恨几个小宫女给他找事。

想攀龙附凤也不先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令妃娘娘那张脸还摆在这儿呢,是个人都不会再去看旁人,也不知这些小宫女哪儿来的自信。

“皇上恕罪!令妃娘娘恕罪!奴才没能好好教导好宫女,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帝没管他,只问宁欢:“宫女挑好了吗?”

宁欢往玉露的方向擡手:“好了,就那个。”

皇帝这才点点头,问:“随……朕去养心殿?”他迅速换了个称呼。

宁欢掩唇偷笑,轻轻颔首。

皇帝看她笑,自己也不由笑了,他无奈摇了摇头。

他拥着宁欢朝养心殿走去,落下一句话:“罚俸一年。”

吴玉却是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奴才谢皇上!谢令妃娘娘!奴才谢皇上!谢令妃娘娘!”

他刚才甚至都想到自己内务府总管的职位要被撸了,没想到只是罚俸。

感谢令妃娘娘,她果真是个活菩萨!

吴玉抹了抹泪,心道以后除了长春宫,永寿宫的事儿便是第一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

1清史稿·高宗本纪

2金风玉露也不一定非是那个那个意思,也可以很单纯唯美的指爱情(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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