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雪后初霁,宁欢从长春宫出来,想着皇后瘦削虚弱的病容,心中到底有些难受。
不过好在皇后这几日的精神似乎要好些了。
她轻叹一口气。
恍然间,她擡眸望去,便见四周的红墙琉璃瓦上落满了雪。此时夕阳渐斜,落日馀光肆意倾洒在纯白的积雪上,雪色与馀晖交织,灿金的晖芒与厚重悠远的深红宫墙辉映,落得一片斑斓肃穆。
宁欢看着灿金的馀晖,微微眯了眯眼。
“去御花园。”她脚步轻擡,换了个方向。
去御花园看一看紫禁城和旁边景山的漂亮雪景也能换换心情。
天气尚且寒冷,这个时节的御花园大半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只有松柏丶梅花这“岁寒二友”傲雪凌然。另一友竹子御花园虽然也栽种得有,却没和它们种在一起。
银霜遍布,苍劲的枝干间,艳丽的红梅凌雪怒放,一团团一簇簇,明艳而傲然。稍稍靠近,便有沁人的梅香悄然漫开,梅香并不浓郁,清幽而淡雅,又似带着新雪的清冽。
宁欢看得心痒,没忍住上手折了几枝,准备一会儿带回养心殿去插瓶。
玉棠见此,连连阻止她:“主子,这上头有雪呢,可别冻着。”
圆团儿忙附和道:“是呀,是呀,主子您瞧中哪一枝,奴才帮您折。”
宁欢回眸看了他二人一眼,轻叹气,看着手里折下的两三枝梅,倒也没拒绝。
她稍稍退后些,擡手指了指:“那几枝开得好,你折吧。”
圆团儿笑呵呵地应了。
待一捧艳丽火红的梅花入手,宁欢抱着花,左看看梅枝,右看看前面的梅树,忽然笑开。
“玉棠,玉琼,这么瞧着我倒想起当年在大昭寺的红梅林了。”
玉棠笑着温柔地颔首。
玉琼则直接掩嘴偷笑道:“是啊,当时主子还是初学滑冰,可是……哎,主子!”
她被宁欢用梅枝敲了一下头,还被宁欢威胁:“不许说了!”
玉琼看着宁欢强撑威严的模样,奋力忍住笑意:“是,奴才遵命。”
圆团儿在一旁听得先是疑惑,而后仔细回想一番忽地恍然大悟。
玉琼说的应该是那年主子在大昭寺梅林遇到皇上的那次吧。
想起那时他随着皇上偷偷摸摸藏在梅林后面,看着主子初学滑冰,摔了又滑,滑了又摔笨拙可爱的模样,圆团儿也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宁欢眼尖看见圆团儿偷笑的样子,她霎时眯了眯眼:“圆团儿,当时你也在是不是?”
圆团儿脸上的笑意一僵。
宁欢森然一笑:“好啊,你给我老实交代,当时你和你家主子瞧见了多少?!”
圆团儿无辜笑道:“奴才的主子不是您吗?”
宁欢气笑:“果然是主仆,这装傻的模样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快老实交代,你们都瞧见了多少?”
圆团儿看着她这般“凶狠”的模样,朝着宁欢讨好地笑了笑,弱声道:“也没多少……就,就是,其实是皇上先到的红梅林。”
宁欢睁圆了眼:“你……你们!”
偏生她才是哪个后来者,宁欢只能气急败坏地强词夺理:“臭不要脸的,就喜欢躲着偷听女儿家说话!”
竹林那次是,梅林那次也是。
想到那年自己在梅林摔得七荤八素的模样都被某人看得清清楚楚,宁欢觉得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羞恼地拿红梅遮住自己的脸。
圆团儿努力憋笑,作无奈状:“主子恕罪,奴才也是听从皇上的话啊。”
他还在宽慰宁欢:“主子,您不必气恼,您不知道当时皇上多稀罕您,您多可爱啊。”
宁欢咬牙,还未发难,便听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哦?听朕的什么话?”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圆团儿霎时笑不出来了,砰地一下跪倒在地,欲哭无泪:“皇上,奴才知罪……”
皇帝淡淡一笑:“你能耐了啊,圆团儿,都敢在背后编排朕了。”
圆团儿还没来得及请罪解释,宁欢先狠狠瞪了皇帝一眼:“我看你更能耐。”
皇帝脸上的淡漠持重霎时端不住了,眉眼间不由漫上柔和的笑意,伸手想去握她的手:“怎么了这是?”
见此,圆团儿悄然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往更隐蔽的地方跪了跪,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宁欢不让皇帝牵自己的手,侧过身去:“怎么了?你瞧瞧你,还是不知悔改,又在偷听我说话!”她又横了皇帝一眼。
皇帝忍俊不禁,讨饶道:“冤枉啊令妃娘娘,我一来便听见圆团儿在编排我,这不是来讨个公道吗?”
圆团儿的头埋得更低了,瑟瑟发抖。
瞧着圆团儿这样儿,虽然知道他有装的成分,但宁欢还是险些没绷住笑意,她极力淡下声音:“圆团儿,你先起来。”
而后又瞥了皇帝一眼:“他可没编排你,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圆团儿偷摸瞄了皇帝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悄摸摸地起身,飞速撤到远处宫人们停侯的地方去。
皇帝果真没管他,只是看着宁欢作洗耳恭听状:“他说了什么实话?”
一听这话,宁欢便忍不住恼羞成怒:“你当时明明早就在红梅林瞧见我了,为什么还躲着?你又偷听我说话!”不仅偷听,还偷看!
红梅林?
再看见宁欢手上的红梅,皇帝瞬间明悟她说的是哪件事。
他笑着解释:“你当时可不愿见我,我又见你兴致正高,便不忍心扰了你。”
宁欢轻哼:“你还知道我不愿见你,后来不还是见了?”
皇帝神色温和而无奈:“你都摔了这么多次,再看你摔我实在不忍心,我心疼啊。”
霎时,宁欢像被什么击中似的,心下无法抵御地一软。
“花言巧语。”话虽说得正气,她的眉眼间无法抑制的几分笑意还是出卖了她。
她抱着一捧红梅站在雪中,漫天银霜之间,红梅傲然怒放,而她明明只着了最素净的颜色,姿仪神韵却丝毫不输艳丽凌雪的红梅,此时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桃花眸中水波盈盈,粉面桃腮,更是令她眉目如画,明艳旖旎。
皇帝低眸,默默地凝视着她。
片刻,他才又笑道:“不过当时我若直接出去,也看不到我的小红梅精翩翩起舞的美丽模样了。”
想到她那时明艳纯稚的模样,皇帝的面色愈发温柔。
翩翩起舞……
宁欢心中默默捂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滤镜太重,她就是拿着红纱随风飘扬了一会儿,在他这儿倒成了翩翩起舞了。
她瞪他:“你才是红梅精!”
“哦,我是海棠精。”皇帝含笑搂住她。
似曾相识的话,让宁欢再也绷不住面上的冷淡,笑着扑进他的怀中软声撒娇:“你好烦啊,不准再提这三个字了!”
那简直是她年少无知时的黑历史。
皇帝稳稳地抱住她,轻轻在她的鬓间落下一吻:“遵命,我的令妃娘娘。”
他总是喜欢这样叫她。
宁欢脸上带上几分甜甜的笑意,她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擡眸看皇帝:“我当时摔成那样,看着是不是很傻?你那时候不回躲在后边儿看着我笑吧!”
笑自然是笑的,但自然不是嘲笑。
但这话皇帝也不敢说,只道:“没有。”
他面上带着几分怀念,低笑着哄道:“圆团儿有句话倒是没说错,我当时可稀罕宝儿了,怎么看怎么觉得宝儿可爱。”
那样一个明艳漂亮又倔强纯稚的小姑娘,谁看了不喜欢。
他庆幸当时清了场,可没让其他人看见他的姑娘这么可爱的样子。
宁欢心中不自觉漫上几分甜意和满意,面上却是冷傲地轻哼:“你不要脸,又偷看小姑娘!”
“唔,我只看宝儿。”皇帝抱着她低笑:“说来也巧,这么多年我也只这样看过宝儿,从未遇见过旁人,可见这是我和宝儿天定的缘分。”
宁欢忍住唇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轻剜他一眼:“你还想看别人?”
皇帝温言笑道:“那自然是不想的。有了宝儿,我眼中可再也看不见旁人。”他极轻极温柔地在她的眸上轻轻落下一吻。
宁欢沈溺了一瞬,又睁眼嗔怪道:“还在外面呢。”
皇帝眉梢轻扬:“如今谁不知令妃娘娘宠冠后宫,朕名正言顺宠爱朕的令妃不是寻常吗?”
宁欢嗔了他一眼:“不正经。”
皇帝笑:“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宁欢懒得搭理他,微微低头便看见散落一地的红梅。
她霎时恶人先告状地看着皇帝:“你看看你,若不是你要抱我,我的梅花也不会落在地上。”
皇帝失笑,也不知是谁扑到他怀中时顺手就将梅花扔了。
但他只当不知道,顺从而温柔地哄道:“好,是我不好,再给你折一束好不好?”
宁欢弯唇笑起来,看着他纵容的模样,心中甜滋滋地:“折两束,一束放养心殿,一束放永寿宫。”
皇帝柔声应了。
他在擡手折梅花时,倒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宁欢:“还想在梅林里玩吗?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在西苑种上梅花。”
宁欢微微歪了歪脑袋:“太液池旁吗?”
皇帝:“唔,你若是想在太液池玩也行。”
他想着冬日太液池凝成的冰面更大,倒也更方便她玩耍,顺便还能锻炼锻炼身体。
宁欢便拍了拍手:“好啊,你看着安排便是。”
“好。”皇帝声音温柔地应了。
皇帝折好梅花,又召了宫人过来将梅花拿好,一会儿带回去。
宁欢从中抽了一支出来,又将手炉递给皇帝:“快暖暖手。”
皇帝心下柔软,道:“我不冷,倒是你,在外头待了这么久,冷不冷?”
宁欢瞪了他一眼,将手炉塞到他手中:“我不冷,你还想不想牵我了。”
皇帝失笑,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愉悦:“好,我这就将手捂暖和,可别冻着我的宝儿。”
宁欢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再懒得理他。
累了,习惯就好。
她捏着梅枝,转身便走。
“去哪儿?”皇帝跟上她,问。
“我要去御景亭看雪景,都怪你,耽搁了这么久。”
皇帝哑然失笑,感受到手暖和了才牵住她。
他一本正经:“堆秀山的台阶高,当心地滑,我牵着你。”
宁欢睨了他一眼。
御景亭建在堆秀山上,站在御景亭中,能将整个紫禁城尽收眼底,就连旁边的景山丶西苑也尽在眼中。
落日熔金,夕阳的馀晖倾洒而下,仍覆着积雪的明黄琉璃瓦在晖芒下折射出灿烂的金色,整座巍峨肃穆的紫禁城都笼罩在洁白的轻雪和灿金的落日馀晖之下,大气的朱红与耀眼的金色交相辉映,富丽而庄严。
“真美啊。”宁欢倚在窗边,看着眼前大气的景色,不由感慨道。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宁欢扭头望去,却见皇帝正认真地凝视着她。
她在看风景,他在看她。
蓦地想到这句名句,宁欢脸上笑意嫣然:“让你看风景,你看我做什么?”
皇帝凝视着她,轻声道:“没有你美。”
落日的馀晖穿过楼阁落在她的脸上,灿烂的光芒下映得她本就明媚的容颜越发昳丽鲜活,妍姿无双。
宁欢笑起来:“就你会哄人。”
皇帝也笑了,将她揽入怀中:“我向来只说真话。”
宁欢笑着嗔他一眼。
她倚在他的怀中闲逸地看着四周的风光,忽然神色一凝。
她微微歪头看着那个方向。
皇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神武门的方向。
看着神武门内外绵延曲折,缓缓行进的马车队伍,宁欢蓦地看向皇帝。
“明日选秀?”
皇帝原本都在想要如何哄她了,没想到她竟会问这么个问题。
他有些哭笑不得:“是啊,你不知道吗?”
宁欢摸了摸鼻尖,好像听谁提过一嘴,但她又不去选秀,便没放在心上。
宁欢眺望着神武门的方向,马车队伍络绎不绝,似乎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想着这一茬一茬入宫的马车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宁欢本以为她会生出些许“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惆怅与感慨。1
但没想到,她此刻心情是无比的宁静,半分怅惘之感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这个导致“年年人不同”的主人公正站在她身侧,紧紧抱着她的缘故?
宁欢擡头望去,便看见他认真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温柔而专注,似乎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去。
宁欢奋力拉平想要弯起的唇角,故作淡然地问:“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皇帝便笑,眉眼间满是柔情与认真:“宝儿就在我怀中,我哪儿还有心思看别的。”
只要她在他怀中,他的目光便总是看向她的。
宁欢再也忍不住,面上无法抑制地漫开笑意,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皇帝轻轻抚了抚她。
宁欢看着前方绵延的马车队伍,忽而有些感慨道:“都五年了。”
皇帝低头看她:“是啊,都五年了。”
他终于真真正正地将他心爱的小海棠揽入怀中,护在羽翼之下。
他忽然心念一动,问:“那年入宫时,你在想什么?”
宁欢擡眸看他,笑意嫣然:“要听真话?”
皇帝轻轻眨了眨眼,还是道:“是。”
宁欢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当然是一直在祈祷一定要落选,就算不落选也一定别被分去伺候皇上或是其他娘娘,给我分个平常些的差事,让我混到二十五岁便平安出宫罢。”
她每说一句,箍在她腰间的手就紧一分,最后听到“出宫”二字,皇帝便再也忍不住,掐着她的腰吻下去。
在他的桎梏下,她逃脱不得,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热烈。
显然他有些恼了,一遍一遍深入而绵长地吻着她,最后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才微微松开。
但他仍含着她的唇吮吸轻咬,声音含糊地问:“现在呢?”
宁欢气喘吁吁,眼尾泛起醴丽的红意。
明明是他先问的,现在倒是这幅样子!
输人不输阵,她奋起狠狠在他作怪的唇上咬了一口。
“嗯?”他意味深长地低笑。
宁欢连忙偏过头,恨恨地咬在他的肩头:“现在我还能出宫吗?!”
都是上了玉牒的令妃了。
皇帝却难得没有和她插科打诨,而是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问:“你想出吗?”
她是有圣旨的。
宁欢看着他这般较真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他这么爱她,这么纵容她,她又何尝不是呢。
到底是她爱的人啊,她也会心软。
想到这儿,宁欢不禁擡手捧住皇帝的脸,认真地看着他:“不出宫,我不想出宫。”
皇帝直直地凝视着她,片刻,眉眼间终于漫开笑意。
他将她抱入怀中,愉悦异常:“好,不出宫,不出宫。”
“我这辈子估计都交代在这儿了,你可得好好对我,不能对不起我。不然我还是会反悔的!”宁欢凶神恶煞地瞪着皇帝道。
皇帝爱怜地看着她,声音温柔而认真:“当然,你可是我的宝贝。”
翠羽明珠,半壁江山不换的宝贝。
看着他这般柔情宠溺的模样,宁欢到底绷不住凶狠的模样,娇娇地笑着伏在他的怀中。
宁欢看着今日入宫的秀女,想着当年为了选秀,凌晨就起来的日子,不由有些酸。
“她们都不用凌晨起来赶路了。”
永琮夭折,皇后身心俱弱,更是没有精神打理宫务,自然选秀一事便全权由纯贵妃筹备。纯贵妃心善,想着今年是冬日选秀,天气严寒,便让通过初选的秀女们提前一日入宫,在宫中住下,第二日直接到延晖阁便是。省得在寒冷的冬日凌晨赶路等候冻坏身体,也能节省时间。
后宫之事,只要不是倒行逆施违背律法,皇帝从来不管,纯贵妃提了,他便允了。
总归是纯贵妃安排,让她自己折腾去便好。
谁知倒让宁欢哀怨了。
皇帝失笑,逗她道:“那我将剩下的人都赶出去?让她们明日再按时入宫?”
宁欢果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她懒得搭理他,回头却看见方才随手放在桌上的梅枝,忽地倒又想起方才被他打断的想法。
她认真地看了看梅花,又捏着梅枝往窗外的方向一划,故作感慨:“花无百日红,色衰而爱驰,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先是一楞,而后无奈道:“又说胡话。”
他捧起宁欢的手,神色温柔:“少听那些酸腐之言,朕的小海棠花可是花开不败的。”他轻轻摩挲着宁欢食指上带着的海棠花玉戒。
这枚戒指也是他亲自为她雕刻的。
宁欢哑然,恼道:“就会钻空子。”
话虽说得似是不留情,她的眉眼间却已是止不住的笑意和甜蜜,可信度并不很高的样子。
皇帝擡起她柔软的手,轻轻在海棠花上落下一吻,柔声笑道:“君无戏言。”
宁欢还没来及嗔怪,便听他又道:“再者,我比宝儿大了十六岁,该害怕色衰而爱驰的不该是我吗?”
“我真怕娘娘哪日便厌烦了我,到那时我才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故作惆怅。
宁欢忍了忍,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欢快地笑着环住他的脖子:“那你可得小心伺候着,若是伺候不好,本宫指定要厌弃了你。”
皇帝看着她这般傲然骄矜的模样,爱怜得不行,顺势让她的腿分开环在自己腰间,将她抱起。
他抱着她低笑着应了:“遵命,我的令妃娘娘。”
宁欢原本还笑着,忽然便觉得有些不对,她面上难以抑制地泛上几分绯色:“你做什么!”
皇帝吻住她,指尖灵活:“宝儿不觉得这里很合适,别有一番意趣吗?”
因为知道令妃娘娘冬日喜欢在御景亭和延晖阁赏雪赏落日,故而这两处地方到冬日都会布置得暖意洋洋,时常烧着炭火,御景亭的四周甚至会围上厚厚的毡帐,抵挡高处吹来的寒风。
固然皇帝用厚厚的狐裘裹着她,四周也都是温暖甚至燥热的,但宁欢更多的不是怕冷,而是羞耻:“你疯了?!”
皇帝就势抱着她让她的背抵着窗台,声音低哑:“放心,没人。”
也没人敢凑过来。
说话间,宁欢蓦地低哼一声,欲哭无泪:“你……”
又先斩后奏!
皇帝紧紧地抱着她,哑声道:“我这不是遵照令妃娘娘的话,好好地伺候娘娘吗?”
宁欢伏在他的怀中,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忍住将要娇呼出口的声音。
……
面前的窗大开着,寒意一阵一阵地拂面而来,宁欢却只觉身上燥热,全是汗。
她面色酡红地站在窗前,目光失焦地看着神武门的方向,紧咬下唇,白皙细嫩的手指深深地扣住窗台,几乎要陷进去。
皇帝站在她身后,从背后紧紧拥着她,微喘着凑到她耳畔低笑:“如何,宝儿相信我的眼中只有你了吗?”
宁欢死死咬唇,不说话。
皇帝似是轻笑一声,而后她便不由自主地往窗前扑了一寸。
一声轻轻的娇哼随着冬日的风消散而去。
她服了软,带着哭腔道:“相信……相信……”
皇帝转过她的脸,动情而温柔地轻吻她眼尾的红意:“娇气……”
宁欢气得拧绞了他一下。
“嘶——”皇帝轻吸一口气。
他缓过来便低笑着哄道:“好,是我说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平息下来。
宁欢腿一软,险些滑倒。
皇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打横抱起来。
宁欢拼命夹住腿,埋在他怀中声音沙哑地骂道:“你混蛋不要脸!”
皇帝餍足,愉悦地受了她的控诉,在她微湿的鬓边轻轻落下一吻。
“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1《白头吟》刘希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