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朝珑的满月宴结束,皇帝陪宁欢回了天地一家春。
至于为何是天地一家春而非九洲清晏殿,自然是因为各个嫔妃丶宗亲和臣子们送给朝珑的满月礼都送到了天地一家春,宁欢想回去看看朝珑都收了多少好东西,咳。
天地一家春的东暖阁内,宁欢饶有兴致地看着手中的礼单,时不时又看看面前堆也堆不下的各式绢丝礼盒。
“珍珠宝翠,绫罗绸缎,咱们昭昭一个满月宴就发达了啊。”宁欢一面看一面忍不住揶揄。
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她自己的满月礼怕是都比不了朝珑十之一二,不愧是生来就在罗马的王朝公主,宁欢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地摇头笑笑。
听到宁欢的话,皇帝却有些忍俊不禁:“宝儿,昭昭本就是公主啊。”
已经是天下间顶顶尊贵的姑娘了,何谈发达一说。
“是不是,昭昭?”一面说,皇帝一面低头逗了逗怀中的朝珑。
朝珑握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笑起来。
看着这“一唱一和”的父女俩,宁欢好气又好笑:“你们父女俩不懂。”
生来就是龙子凤孙的人怎么会了解她的心情。
皇帝抱着朝珑,好脾气道:“好,是我们不懂额娘的想法。”
朝珑接着咿咿呀呀地“应和”皇帝。
看着这一幕,宁欢到底忍不住神色柔软地笑起来。
看着对面那堆积成山的礼盒,宁欢又觉得光看礼册没什么意思,干脆走到桌前去看实物。
玉棠和玉琼便帮着将绢丝礼盒一一打开。
果真是珠光璀璨,光彩华耀,宁欢只觉她站的这一方都被照亮不少。
看着这些璀璨的礼物,跟在宁欢身畔的玉琼也忍不住想感慨一句主子说得真对,光是公主满月收的满月礼便够寻常人家几辈子的花销了,更别提日后还有公主的周岁宴,每年的生辰宴……
但是顾忌着皇上还在,玉琼到底没敢像在宁欢面前那般放松,紧紧地闭着嘴,忍住了。
宁欢开始挑挑拣拣。
在一众宝物中,宁欢挑中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赤金如意花手镯。
拿着手镯,宁欢回眸看向皇帝,招手道:“快抱着昭昭过来。”
皇帝温声应了。
玉棠和玉琼退到一旁让出位置。
宁欢拿着小金镯在昭昭手上比划了一番:“这个如意镯不错,等昭昭大些就可以戴了。”
皇帝毫无意见:“好,你觉得不错便好。”
宁欢捏着如意镯看了看:“如意镯,事事如意。”
一面说,宁欢一面又看向昭昭,她忍不住轻轻点了点昭昭软嫩的小脸,温柔笑道:“我的女儿,不求你大富……”说到一半,宁欢突然顿住了。
她本想说“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无忧”,但忽然又意识到她的女儿生来便是王朝的公主,早就是大富大贵的顶端了,根本不用再求。
皇帝也有几分讶异地看向宁欢,似乎也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说。
宁欢有几分啼笑皆非,她看着皇帝怀中的昭昭,轻笑道:“好,咱们的小公主不仅是大富大贵,还要平安无忧。”
皇帝也眉眼温和地道:“这是自然,阿玛和额娘必定能护昭昭一生平安无忧。”
看着皇帝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宁欢实在是又好笑又无奈。
再瞥见皇帝怀中睁着大眼睛咕溜溜转的朝珑,宁欢又低头看了看她这双灵动漂亮的眼睛。
仔细瞧了一会儿,宁欢满意道:“今日纯贵妃和福晋们也说昭昭的眼睛生得和我一模一样。”
原本见昭昭生得更像皇帝些,宁欢虽然也高兴但到底有一丝丝的失落,如今却发现女儿最具代表性的五官却生得和自己一样,宁欢自然是心软又欢喜。
皇帝温声道:“昭昭是咱们的小公主,自然像你。眼睛像你才好,你的眼睛最漂亮。”
宁欢被他夸得高兴,但看了看皇帝漂亮的凤眸,还是没法儿昧着良心说若是像他便没这么好看。
宁欢哼笑一声,到底诚实道:“若是生得一双和你一般的凤眸也是极漂亮的。”
听到宁欢的话,皇帝果然很高兴:“都好,但还是像宝儿更好。”
但皇帝也并非是为了哄宁欢高兴,他心中的确有几分遗憾,原以为女儿会生得和宁欢更像些,这样他便可以见见宁欢幼时的模样,没想到谁看到昭昭都要说一句更像他,他虽然也欢喜,但到底有两分遗憾。
所以当他知道宁欢的想法后,也是哭笑不得。
他们夫妻俩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有默契,也算殊途同归。
但昭昭已然出生,想要一个生得更像宁欢的小公主只能再生一个了。
不过……
皇帝不着痕迹地看了身侧的宁欢一眼。
她正笑得明艳愉悦,从来都是看着她这般模样,他便不住地心软高兴,所以他哪里舍得……
皇帝微微弯了弯唇角,又垂眸看向怀中的朝珑。
朝珑已经乖巧地睡着了。
看着女儿,皇帝的神色也愈发柔软。
能和宁欢有一个这样玉雪聪明的小公主便很好了。
宁欢却是不知皇帝这一瞬都想了些什么,她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这堆价值不菲的满月礼。
看了半晌的礼品,再看看皇帝怀中恬静漂亮的女儿,她忍不住笑:“好姑娘,凭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真是骗了不少礼物来。”
宁欢看过礼单和礼品,发现嘉妃是真喜欢昭昭,送的满月礼数量甚至和颖嫔不相上下。
听到宁欢这般编排自家女儿,皇帝温和而无奈地笑了笑。
宁欢却心满意足:“行了,这些东西先给咱们昭昭存着,日后就是昭昭的嫁妆了。”
宁欢说得不大在意,听的人却十分在意。
皇帝眉心一跳,似乎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嫁妆?”
他家小公主还这么小就考虑上嫁妆的事儿了?!
宁欢本就是随口一说,听他这般问正想点头,但看到他脸上几分难以接受的神色,忽然便想到什么。
她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帝怀中的昭昭,不禁忍笑道:“将来昭昭若是出降,你不会要当众落泪吧?”
看他这般宝贝昭昭的模样,还真说不准。
皇帝下意识低头看着怀中小小软软的女儿,想着这个此刻在他臂弯中安睡的女儿日后要嫁到别人家去,霎时还真有几分悲从中来的意思。
他抿着唇,不禁稍稍抱紧了昭昭。
宁欢看他这反应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霎时笑得花枝乱颤:“你还真想这么多啊,昭昭这才多大啊,你真是要笑死我!”
皇帝心中的悲伤霎时便被宁欢笑没了,他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宁欢一眼。
也不知是谁先提的这个话头。
宁欢却还在笑:“也不知道十几年后你当众落泪是个什么模样。”
听着宁欢揶揄的话,皇帝不禁咬牙:“宝儿……”
见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宁欢更是笑不可抑。
看到宁欢这般开怀的模样,皇帝实在是好气又无奈,但他摇了摇头到底没说什么。
“罢了,你高兴便好。”
都是他宠出来的,能怎么办。
听到皇帝这般宠溺的话,宁欢终于重拾了良心,她忍住笑意,正经道:“好了好了,不笑了,咱们昭昭才满月呢,离她出降还有好多好多年,早早地操这心作甚?”
好多好多年,其实也就十几年罢了,很快便会过去。
这般想着,老父亲又有些惆怅了。
……
等昭昭熟睡后,皇帝才和宁欢回到后殿准备安寝。
宁欢坐在梳妆镜前,玉棠和玉琼帮她拆下发髻上的钿子和钗环。
看着铜镜中穿着金黄色吉服,头戴钿子的人,宁欢忽然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着这样一身大妆吉服的自己,宁欢忽然便想到今日嫔妃和福晋们对她和朝珑更甚往日的殷切。
宁欢知道,这必定也是因为早上皇帝恩典她母家擡旗入镶黄旗满洲的旨意。
魏佳氏。
宁欢说不出什么心情地笑了笑。
当初刚刚到这儿时还想着要抱“魏佳氏”的大腿,却没想到自己便是这个“魏佳氏”。
从前再如何,宁欢还是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直到今日。直到皇帝明旨将她再度擡旗入镶黄旗,明令宗人府将玉牒上的名字改为魏佳·宁欢,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就是将来的孝仪皇后。
“宝儿,宝儿,这是怎么了?”耳畔传来皇帝关切的声音。
宁欢蓦地将思绪抽离。
原来是她楞神太久引来了皇帝的关注,玉棠和玉琼甚至都不敢再继续为她拆发髻了。
宁欢道:“你们接着拆发髻便是。”
玉棠和玉琼连连应了。
宁欢又透过铜镜看向皇帝,有几分嗔怪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为何这么迫不及待就让宗人府改玉牒了,这又是何必?”
她也隐约听说慧贤皇贵妃的玉牒至今还没改。
皇帝也看着宁欢,温柔而认真道:“当然是要宝儿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更快地成为他的皇后。
她已姓魏佳,是满洲镶黄旗,任何人都不能再用她的出身来攻讦她。
皇帝虽未说完,但宁欢自是听懂他的意思,她心下又酸又软:“你啊……”
皇帝扶住宁欢的肩。
见此,玉棠和玉琼会意地无声退下了。
“宝儿是不是很感动?”皇帝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宁欢还没意识到什么,软声道:“自然。”
他为她做的一切岂是一句感动能说得清的。
皇帝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继续温声哄骗道:“那宝儿是不是该回报为夫一二?”
宁欢下意识便不疑有他地颔首。
直到点了头她才意识到什么似的,透过铜镜一看,某人果然直勾勾地低头看着她。
宁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那片起伏的柔软。
宁欢心中的感动酸软霎时便散了大半,她好气又好笑:“除了这个,你一天天还能想到什么!”
皇帝斯文有礼地询问道:“自然还有许多,宝儿想知道吗?”
宁欢一点也不想知道。
“不想!你住嘴!”看着镜中这个看似斯文的衣冠禽兽,宁欢不禁红着脸颊严词拒绝。
皇帝温和地笑了笑,俯身圈住宁欢低声诱哄道:“今日昭昭还没吃过,宝儿是不是难受得慌。”他在宁欢颈侧落下一吻。
宁欢的眼神霎时飘忽了一瞬,感受到那股子胀痛,宁欢到底咬了咬唇,没拒绝。
“不要脸!”但她还是有几分恼羞成怒。
皇帝低声笑了笑,一把将宁欢抱起:“好,我帮帮宝儿便是。”
宁欢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等等,我还没好完……”
虽然没有血了,但还没彻底干净。
皇帝反而没想这么多,听宁欢这般说,他反而低笑起来:“原来宝儿也想……”
“住嘴!”在他要说出更多羞人的话之前,宁欢先捂住他的嘴,打断他。
意识到自己想多,她愈发恼羞成怒。
见她这么模样,皇帝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但他见好就收,没再揶揄宁欢。
皇帝只是愉悦地笑叹道:“好,我说了只是帮一帮宝儿罢了,宝儿放心。”
“呸——”宁欢霎时轻啐他一口。
他的帮一帮,操作空间可大了。
*
朝珑的满月宴在九月初六,而三日后便是宁欢的生辰。因为挨得太近,宁欢原本都不想办千秋宴了,但皇帝坚持,宁欢在这事上拗不过他,到底同意了。
九月初九,皇帝在蓬岛瑶台为宁欢设千秋宴,这倒是让宁欢松了一口气,若还是在圆明园殿,旁人或许没什么想法,但她自己反而会觉得有些许的尴尬。
而九月初九这日,宁欢的额娘杨氏也被恩典列席宁欢的千秋宴。
本来宁欢出月子后杨氏便该离宫,但为了让杨氏陪自己过一次生辰,宁欢还是多留了杨氏几日。
九月初九千秋宴后,宁欢再不舍也只能和杨氏惜别。
好在下次再见额娘应当不需要再如从前那般等上许多年才能见上,或许下次她便能名正言顺地召额娘入宫了,宁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