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辉发那拉氏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还这样年轻,小了自己近十岁,出身也并不高贵,可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她却一点都不显势弱,气势威仪毫不逊色于自己。
二十二岁的大清贵妃,宠冠后宫,她的确有这个底气张扬恣意。
可是看着这个威仪赫赫的女人,辉发那拉氏还是冷冷一笑:“如今连你也敢在本宫面前摆贵妃的谱儿了,你当真是得志便猖狂。”
宁欢似是笑了笑:“是吗,荣庶人。”
辉发那拉氏一滞,看着宁欢脸上熟悉的笑意,又是气结又是痛恨。
这些年,她不知被魏宁欢这般笑意盈盈地噎过多少回,如今她已是什么都没了,本欲不管不顾地发作一回,可是想到什么,她到底忍住了。
辉发那拉氏努力平静下来,定定地看着宁欢:“我要见皇上,你让我见皇上一面。”
宁欢看着她,神色冷淡:“皇上不会见你。”
辉发那拉氏忍了忍,到底只是质问道:“你都未曾通禀过皇上,岂知皇上不会见我!”
宁欢看着她这般执迷不悟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想法。但她只定定地看着辉发那拉氏:“皇上若是愿意见你,今日来这静心阁的便不会只是本宫和李玉了。”
最后的图谋也没能达成,辉发那拉氏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恨,她上前几步就想抓住宁欢,神色也有些怨毒:“你胡说!皇上会见我的,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故意阻拦,不愿让本宫见皇上!是你!”
宁欢退后几步,李玉眼疾手快地制住辉发那拉氏:“荣庶人,你太放肆了!”
李玉心中一阵庆幸,幸好留下了。否则真让这罪人伤了贵妃主子,他的脑袋也真是要搬家了。
辉发那拉氏想挣扎,可如何也挣不过李玉,只能被李玉按得伏跪在地上。
辉发那拉氏擡眸看着居高临下的宁欢,神色愈发怨恨:“贱人!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包衣汉女出身,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在本宫面前摆贵妃的谱!你这个贱人,你不过就是以色侍人,仗着皇上对你还有几分宠爱罢了!”她终于再也不管不顾,声音尖利地怒骂起来。
宁欢神色微冷地看着她,正欲开口却再度被辉发那拉氏打断。
“你,还有你们,你们这些以色侍人的贱人凭什么能得了皇上这样多的宠爱?凭什么!”
辉发那拉氏也不需要人回答她,她似乎是知道自己等不到皇帝来倾听她多年的心声和委屈了,所以此刻哪怕是对着宁欢,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想将一切倾吐出来。
辉发那拉氏自顾自地渐渐陷入自己的世界,怨毒的神色逐渐染上几分迷惘。
“从宝亲王府到紫禁城,皇上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你们这些女人又有哪一个比得上本宫待皇上的真心实意!你们不过都是些妄图攀附皇上,妄图从他手中获取荣华富贵的贱人罢了!只有本宫,这宫里只有本宫是真心爱皇上的!十四年了,本宫十六岁便嫁入宝亲王府为侧福晋,这么多年本宫对皇上的爱从未变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就是看不见我待他的爱呢?他为什么不肯回应我?!”
伏在地上,辉发那拉氏的脸上浮现几分痛苦,眼中竟是有了泪意。
听辉发那拉氏说了这样多,宁欢的内心却毫无波澜,神色始终冷淡而平静。但她似乎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多恶毒的事来。
爱而不得。
可是因为爱而不得便能肆意报覆旁人了吗?
辉发那拉氏没有注意到宁欢的神色,还自顾自地沈浸在回忆中,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李玉见宁欢没有制止,便松开了辉发那拉氏,但仍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辉发那拉氏身边,紧紧盯着她。
辉发那拉氏又哭又笑:“我的家世也从不比孝贤皇后差,我甚至还比孝贤皇后更爱皇上,可是为什么,皇上的眼中只看得见孝贤皇后!皇后母仪天下,可若是孝贤皇后当真如她表现的那般贤德也就罢了,可她不是!她面慈心狠地害了这么多人,皇上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他为什么还是要孝贤坐在皇后之位上!孝贤?孝贤?呵,这个贤字可真是天大的讽刺!皇后之位本该就是我的才对!”
宁欢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她冰冷而厌烦地看着她:“本宫说了,避子药之事绝不会是孝贤皇后所为,你不必这般恶意攀扯她。再者……”
宁欢顿了顿,冷呵一声:“他已是天下间最尊贵最有权势之人,难道还需要靠哪个后妃的母家来提携他吗?”
在当今天下,哪个家族部族再强盛,也绝不会强势尊贵过皇家去,这是任何一个稍有手腕的皇帝都不会允许的。况且如今当政的还是一位手握实权的君王,更是不需要仰仗哪个家族的鼻息过活。君王为天下至尊,统御天下臣民,又岂有反过来被臣民限制的道理。
辉发那拉氏似是被宁欢的话一刺,她霎时声音尖利地斥道:“你们这些低贱的包衣,低贱的汉女懂什么!我满洲高贵的血脉岂容你们玷污!”
听到辉发那拉氏的话,宁欢先是厌恶,而后想想竟是忍不住笑出来。
高贵的满洲血脉?百年后也不知辉发那拉氏口中这些满洲高贵血脉又将是何境地。
估计也只能用我祖上曾经阔过来开头了,可是上溯中华五千年历史,谁的祖上还没阔过?
辉发那拉氏自然不知道宁欢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她这般发笑,辉发那拉氏自是恼羞成怒:“你笑什么!你这个出身低贱的包衣自然不会明白!哪怕你擡了正黄旗也掩不住你曾出身卑贱的事实!你如何比得了正儿八经的满洲格格!”
她可从来没想当什么高贵的满洲格格,宁欢扯了扯唇角。
李玉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站到宁欢身侧看着辉发那拉氏冷冷开口:“荣庶人可能不知道,如今令主子阖族已被皇上恩典擡入镶黄旗满洲,皇上还下令让宗人府将令主子的玉牒改姓魏佳。是以,哪怕是在玉牒上令主子都是满洲镶黄旗出身,还请荣庶人慎言。”
镶黄旗是上三旗之首,镶黄旗满洲更是由皇帝亲领,是皇室嫡支,是皇帝嫡系,是属于后族的荣耀。擡旗入镶黄旗满洲,从前如何便真的不重要了,毕竟这天下谁又贵重得过皇家去呢。
辉发那拉氏陡然一楞,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宁欢:“什么?!镶黄旗满洲……镶黄旗……皇上竟然将你擡了镶黄旗!”
没有人比辉发那拉氏这心心念念着皇后之位的人更清楚镶黄旗满洲的意义,而她辉发那拉氏如今也不过是镶蓝旗,甚至连正黄旗都不是,更遑论独属后族荣耀的满洲镶黄旗。
此番对比下,她实在无法忍住心中的惊怒:“你……你这个包衣出身的贱人,你凭什么!凭什么!”她实在是不甘心极了,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一遍地以贬低之语来发泄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宁欢原本也没想和辉发那拉氏说这么多,如今她站在这静心阁,辉发那拉氏便已是一败涂地,何必说这么多。况且她对于辉发那拉氏这些眼高于顶的满洲格格的想法也始终没有变过,只看百年后又是何等模样。
宁欢虽然是这般想法,自然也不会说出来。
不过看着辉发那拉氏这般执迷不悟,一遍一遍揪着包衣丶低贱二词不放,宁欢到底止不住心中的厌烦。再想想她对孝贤皇后的死不悔改,宁欢的神色也愈发冰冷,真当她没有脾气么。
宁欢看了辉发那拉氏片刻,忽的微微一笑:“那你可能不知道,你口中这个低贱的包衣汉女即将成为皇后,即将登上这个你盼了一生也没能得到的位置。而你,你这个高贵的辉发那拉格格,哦,也不对,辉发那拉氏全族获罪,你也当不了高贵的格格了。”
宁欢神色平静地看着辉发那拉氏:“总归,你这个高贵的辉发那拉氏,自此却将无名无分,只是个罪人之身,很快便会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辉发那拉氏想过许多种宁欢的回应,却唯独没想过宁欢会这般说。
听到宁欢轻描淡写却难掩张狂放肆的话,辉发那拉氏震惊地看着她,她下意识怒斥道:“你放肆!你在胡说些什么?魏宁欢,你实在狂妄至极!皇后之位,皇后之位也是你配肖想的?!”
她又惊又怒,擡眸看见宁欢身侧的李玉,更是如同握住宁欢的把柄似的,“李公公!你听听,你听听令贵妃她在说什么!她竟这般放肆,大言不惭妄图皇后之位,你一定要如实告诉皇上!一定要让皇上治她的不敬之罪!”
辉发那拉氏惊怒之馀也不明白,魏宁欢她怎么敢的,李玉是皇上的心腹,只忠心于皇上,绝不会偏帮任何人,可是魏宁欢她怎么敢当着李玉的面便说出这般可称犯上作乱的悖逆之言。
但出乎意料,李玉非但没有表现出惊诧之色,反而还笑眯眯地看了宁欢一眼,这甚至是他入静心阁以来露出的第一个和善的笑。
李玉朝着辉发那拉氏笑了笑,又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去。
也就是除了他们近身伺候皇上和贵妃主子之外的人还被蒙在鼓里罢了,他们这些心腹,谁会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他李玉甚至还很是荣幸地被皇上直白地提点过。
若非贵妃主子也并非是任人搓扁的,他非得让这嘴巴不干净的罪妇知道知道厉害,敢骂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向天借的胆子!
辉发那拉氏看到李玉的反应先是难以置信,而后却也慢慢反应过来。李玉如此偏袒魏宁欢,对于魏宁欢这般张狂的妄言,李玉竟是一幅默认的态度。
辉发那拉氏知道,李玉对皇上的忠心不会变,那是谁让李玉敢这般偏袒魏宁欢,是谁让李玉敢默认这般犯上悖逆之言,还用说吗?
她的心渐渐沈入谷底。
“不,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要立你为后!绝不可能!我大清从未出过你这般卑贱出身的皇后,不可能!宗亲们也不会答应的!”提起宗亲,辉发那拉氏似也定了定神,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恶狠狠地看着宁欢:“宗亲们不会同意的!”
“那如今不就有了?从前没有,那我便来做大清这第一位汉女皇后。”宁欢平静一笑:“至于你说的这些阻碍,他自然都会为我扫平。他是天子,是天下至尊,他若是真想做什么难道还有做不到的吗?端看他自己愿不愿意罢了。”
看着宁欢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辉发那拉氏简直要气疯了,她怒极反笑:“令贵妃,你可真是自信。这或许不过是床笫之间皇上一时高兴哄骗你的话罢了,你竟然就信了?”
“是,如你所说,皇上是天子,想做什么做不到。可是他凭什么要为你做这些?!你若是有个儿子也就罢了,可是你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个女儿,若是皇上执意要立你为后,所受的阻碍必定仍是很大,皇上为何要为你耗费这样多的心力?你不过是他众多妃妾中的一个罢了!”辉发那拉氏语速极快地反驳,也不知是为了让宁欢心堵还是让自己安心。
“就算本宫做不成皇后,可这宫中仍不乏出身高贵的嫔妃,就如舒妃……”
提到舒妃,辉发那拉氏定了定神,竟也是越说心神越定,她冷笑道:“对,舒妃……舒妃甚至比你还小一岁,你都能生,她难道还生不了吗?待她诞下皇阿哥,皇后之位又岂还会有你的份儿?没了舒妃,甚至还有颖嫔丶兰常在她们,再不济,皇上还能从日后的秀女中选出一个家世出众德容双全的女人来。她们哪个不比你年轻,哪个不比你的出身更好?皇上为何偏偏要费尽心力立你为后?他不过是哄骗你罢了。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算看透了,皇上待咱们都没有心,也就是你这般蠢笨地轻信了。”最后,辉发那拉氏甚至嘲讽地看着宁欢。
听着辉发那拉氏满口执迷不悟的“出身高贵论”,再听听她这状似清醒的话,宁欢竟是忍不住怜悯地看向她。
辉发那拉氏神色警惕:“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可怜本宫?!”
宁欢只是笑了笑:“是啊,他为什么丶凭什么要为我费这样大的心力呢?”
看着宁欢半分不受她话影响的模样,辉发那拉氏不禁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果然,下一瞬只听宁欢道:“你也不必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的,这都是因为他爱我啊。”
因为爱她,所以要为她排除万难,因为爱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登上皇后之位,让她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侧,享万人敬仰。
杀人诛心,宁欢当然知道如何才能让辉发那拉氏最痛苦。
果然,辉发那拉氏死死地盯着宁欢,手心几乎要掐出血来,她咬牙,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看着她这般模样,宁欢踏入静心阁这么久,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其实你早就知道了,这些年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辉发那拉氏这样爱皇帝,怎么会察觉不到皇帝对另一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情意,怎会察觉不到皇帝对另一个女人和对旁人的区别,只是她一直不愿面对不愿相信罢了。
这回终于是宁欢在辉发那拉氏开口之前打断她,宁欢不紧不慢地道:“你问他为什么看不见你的爱,不肯爱你,当然是因为他心中有了人,再无意将心思分给旁人。方才你说了这么多,有一点倒的确没说错,他的确对你们都没有心。”
辉发那拉氏听到宁欢如此笃定的回答,终于真真切切地将自己多年的粉饰打破,她竟是不禁后退几步。
“不!不会的!皇上怎么会爱上你,他是皇上,是天子,他怎么会有心!他不会爱我,也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辉发那拉氏不愿相信,她的眼眶睁得通红,有些歇斯底里地朝着宁欢怒吼道。
宁欢淡淡一笑,也不理她的癫狂,只看着她道:“你总是为本宫生了一个公主而觉得快意,可是本宫既然能生下一个公主,难道日后还不能再生下一个阿哥吗?”宁欢有些古怪地看着辉发那拉氏,似是不能理解辉发那拉氏的想法。
辉发那拉氏果然被她疑惑的神色一刺:“你……”
宁欢微微擡手,再度打断她的话:“方才本宫耐着性子听你说了这么多,这会儿你也该听本宫说说了。”
宁欢似是笑了笑:“你也真是会臆想,为了不让本宫成为皇后,连舒妃都搬出来了。可是荣格,你不妨想想,为何这么多年了后宫一直无所出?既然本宫能诞下公主,那就证明皇上龙体康健,如此,这后宫为何却七年无所出呢?”
辉发那拉氏一楞,似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辉发那拉氏也不禁喃喃问道:“为什么?”
她也不禁仔细回想这些年的种种,因为宁欢的话,她很快便将这些年的疑惑串起来,有一个令她不敢相信的可怕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辉发那拉氏竟是有些痛恨自己此刻的敏锐,她猛地擡头,死死地盯着宁欢:“不可能!”她的手心已经有血色溢出。
“今日的你倒是长进许多,十分聪慧。”对于她此刻难得的敏锐,宁欢也有几分讶异。
“不可能!”辉发那拉氏咬牙挤出这三个字,她不住地摇头,憎恶而愤恨地看着宁欢:“绝不可能!皇上怎么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不可能!为了在本宫面前彰显你的得宠,你真是煞费心力啊,令贵妃。”辉发那拉氏想神态自若地冷笑,可是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不信吗?那你也不妨问问李公公,问问他本宫说的是不是真的。”宁欢原话奉回。
辉发那拉氏的目光霎时落到李玉身上,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李公公,我相信皇上有立令贵妃为后之意,可她如今这般说法也太过荒谬,这都是她故意在骗我,为了不让我好过故意这般说来气我对不对?对不对?”
她甚至不用自称,不再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求李玉能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李玉却是恭恭敬敬地看了宁欢一眼,而后又看着辉发那拉氏笑道:“令主子尊贵无双,岂会说假话来骗您。”
辉发那拉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终于不得不信。辉发那拉氏霎时往后踉跄了几步,她难以置信地指着李玉:“你……”
辉发那拉氏此刻才真真正正地明白,为何魏宁欢敢留下李玉,还敢在李玉的面前说这些话。这些,必定也都是皇上默许的,纵容的。
若真如魏宁欢所说,皇上为了她都整整七年不再碰后宫,那么此刻魏宁欢说出这些话又算什么呢,毕竟这本也是事实。所以李玉早就知道,所以魏宁欢半分也不怕,她实在有这个底气。
想清楚这些,辉发那拉氏更是悲从心来,她悲痛至极也憎恶至极。
“不!你们骗我!都是你们在骗我!”辉发那拉氏歇斯底里地怒吼出声,猛地将桌案上的茶盏掀翻在地。
宁欢神色平静地往后退了些。
她让李玉跟着,自也是因为相信李玉,更相信皇帝,此刻的她的确十分有底气。
辉发那拉氏死死地捏着桌角,怨毒而嫉妒地看着宁欢:“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过是以色侍君罢了,为什么会得了皇上这样的爱!为了你而虚设六宫?本宫不信!本宫不信!”
“为什么?”宁欢看着神迹癫狂的辉发那拉氏,不紧不慢地打破她最后的自欺欺人:“很简单,他爱我,可我只想要忠贞不渝的爱,所以他便给了。”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极了,说的仿佛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这于辉发那拉氏而言却是永远无法接受的事。
“你做梦!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做的!我不信!我要见皇上……”辉发那拉氏猛地上前几步,想要抓住宁欢:“你让我见皇上,我要亲自听他说!我要亲自听他说!”
李玉再度制住辉发那拉氏,简直恨得有些牙痒痒:“荣庶人,奴才劝您还是老实些,别再冲撞贵妃娘娘了。”
宁欢看着辉发那拉氏这般喜怒无常,几近疯迷的模样,微微凝眉,也不知是不是她将辉发那拉氏刺激得太过。
但此刻宁欢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了,她退到身后的椅子上,慢慢坐下。
李玉也顺势压着辉发那拉氏跪下,他这次干脆将辉发那拉氏的手绑缚在身后,彻底阻断她的行动,以免她再度冲撞宁欢。
“你放开本宫!本宫不跪她,她还不配!”辉发那拉氏被李玉制着,以格外屈辱的姿势跪在宁欢身前,神色怨毒不已。她拼命想挣脱李玉的束缚,却怎么也挣不脱。
宁欢神色冷淡地看着她:“不过是让你跪一跪你便这般屈辱了?那这些年被你百般折辱的嫔妃和宫人们又该如何自处?”
辉发那拉氏低着头,恶声道:“那是你们该死!”
宁欢冷冷一笑:“你瞧,就你这般不知悔改的模样还想见皇上?你觉得皇上愿意见你吗?”
辉发那拉氏一滞,还未开口又听宁欢问道:“你知道戴佳氏一个刚入宫不久的新人如何会得知你这桩多年前犯下的罪行吗?而且还是你瞒得这般好的罪行。”
辉发那拉氏冷笑:“惺惺作态,不就是你盼着本宫和戴佳氏那个蠢货互相攀咬,你好坐收渔利吗。”
“错了。”宁欢落下最后一记重锤:“不是本宫,是皇上。”
辉发那拉氏再一次绷不住脸上的神色,她不顾仰视的屈辱,猛地擡头看向宁欢:“不可能——”
宁欢微微擡手,李玉会意地用丝帕堵住辉发那拉氏的嘴。
辉发那拉氏呜咽着,死死地瞪着宁欢。
宁欢淡声道:“本宫的确没有皇上那样大的能耐,也是他手眼通天才查得出你这般歹毒的行径。正好还有个不安分的戴佳氏,他便策划了这一局,想一并解决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却辉发那拉氏刺激得愈发厉害,辉发那拉氏拼命地摇头,虽然无法说话,但眼中还是表现出浓浓的愤恨来。
她不相信,不相信!
怎么可能,魏宁欢说这都是皇上亲自为她设的局,怎么可能!
宁欢神色平静地看着辉发那拉氏:“从那时起他便彻底知晓你是怎样一个心口不一的人了,你说,今日他真的会愿意见你吗?”
一句平淡的反问,却让辉发那拉氏彻底失了心力,她失神地不断摇头,泪水也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原来都是皇上……都是皇上……难怪他会这般不留情面……
辉发那拉氏当然不愿相信,可是想想这些年以来的种种,她便知道,魏宁欢说的都是真的,她不得不信。
皇上都能亲自设局就为除去她,他都这样狠心对她了,又岂会愿意再见她。辉发那拉氏的神色痛苦不已。
她爱的人厌恶她,始终不愿再见她一面,甚至还亲手设计了她,就为了除去她,于她而言,这是比不爱她更令她痛苦的惩罚。
李玉觑着宁欢的神色,将辉发那拉氏口中的丝帕取出。
辉发那拉氏却仿佛脱了力一般无力地倒在金丝绒嵌花的地毯上,她口中不住地喃喃:“不会的……臣妾不是……臣妾不是……皇上,您不会这样对臣妾的……”
喃喃了几句,辉发那拉氏再也忍不住崩溃地痛哭出声:“皇上!您为何要这样对我!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您怎么这么狠心啊……臣妾爱您啊!只有臣妾是真心爱您的,您为何就是看不见臣妾的真心!皇上——”
宁欢神色无波无澜地看着辉发那拉氏泪流满面的崩溃模样,她也再没什么可说,便起身。
辉发那拉氏哭得失了神,看到宁欢的动作便神色怔楞地顺着她的裙摆往上看去。
此刻她们一个站,一个跪,她是彻底地丶屈辱地被魏宁欢踩在了脚下。
辉发那拉氏此刻又崩溃又怨恨:“皇上,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爱她?!为什么……她不过是生得年轻貌美了些,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她眼中的泪水仍是不断地滚落。
李玉看了看这二人一眼,看着地上心如死灰的辉发那拉氏,李玉想想,应当是差不多了,他便躬身走到宁欢身边,擡起手臂想让宁欢扶住。
辉发那拉氏望着李玉这般殷勤的模样,一阵失神,她不禁讽笑一声:“当年连孝贤皇后都没能得你李玉这般相待吧,李玉,你当真是好忠心的一条狗!”
难怪她总觉得李玉对魏宁欢有些不同寻常的殷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真的不是错觉。
既如魏宁欢所说,皇上爱了她这么多年,那李玉必定也知晓了许多年。那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他怎会不殷勤相待。辉发那拉氏神色嘲讽地闭了闭眼。
李玉笑眯眯地,丝毫不见恼意:“能得皇上和令主子欢心,是奴才此生的荣幸。”
辉发那拉氏却没有心思理会李玉,她直勾勾地看着宁欢,冷冷一笑:“杀人诛心,魏宁欢,你真是想让我死都死得不安宁啊,现下你满意了吧……”
“死?”宁欢似是一笑:“你害得孝贤皇后年纪轻轻便含恨崩逝,你觉得仅凭这几句轻飘飘的话打击你一番便足够了?你也该知道,在这宫里,死,不过是再轻松不过的惩罚。”
辉发那拉氏很是敏锐地察觉到宁欢这笑中隐藏的恶意,她的身形竟是一滞:“你想做什么?你难道还想对本宫动私刑吗?皇上不会允许的!”
提到皇帝,此刻的辉发那拉氏却没了什么酸涩痛怨的心思,只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色厉内荏地威胁道:“魏宁欢,你若是敢动本宫,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你也是个心口不一的毒妇吗?!”
她可以接受自己被皇上赐白绫,但绝不接受在魏宁欢手中受尽折磨而死。
宁欢似是轻笑一声:“他这样爱我,岂会不知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再者,他爱我,当然是无论我是什么模样,他都爱。”在这不合时宜的地方,她的神色竟是柔软了些。
辉发那拉氏却被她这温柔的神色刺痛,她又是惊惧又是不甘道:“疯子,你也是个疯子!皇上竟然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他竟然会爱上你!”
宁欢睇了她一眼,也不在意。
她今日已经和辉发那拉氏废话得足够多,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宁欢没有扶李玉的手臂,只是兀自朝着门外走去。
她语气平淡道:“李公公,我暂时还不想让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还没写完!不愧是她,这个带恶人tat
祝大家中秋快乐哦o(*≥▽≤)ツ晚上还有一更,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