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艾秋梨还在思索亓熙说的话。尽管这个看上去总是睡不醒的女人只和她说了几句，但信息量却很大。
就比如，她不认为那句“储备粮”是一句玩笑话。按亓熙的意思，fork之间好像有什么隐秘的约定，作为cake，如果能知道其中的一小部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保住性命。
“‘储备粮’是什么意思？”她决定直接问周惜夏。
“fork们虽然对外不会暴露身份，但会匿名交流。如果她们发现自己身边有合心意的cake而自己暂时不方便下手，为了避免其他fork觊觎自己盯上的食物，会先向她人宣告自己的占有。”
“原来如此，看来亓熙眼中，我就是你的‘储备粮’。”艾秋梨说。
这么说来，她和周惜夏同居的决定误打误撞地保了自己一命。如果今天是自己孤身一人，说不定就被亓熙拐跑。
现在亓熙认定她是周惜夏的“储备粮”，估计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fork，至少她暂时不用担心其他fork的侵扰。
周惜夏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不过fork的数量本就稀少，c市这种规模不大的城市，除了我和亓熙应该不会有别的fork居住。”
“但c市应该原本就存在fork，所以还要小心点为妙。”艾秋梨说。
“不好说。fork会不断更换居住地点寻找新的cake，这样既方便捕猎新猎物，也容易逃脱警方的排查。也许c市的原生fork已经搬走寻找新猎物也不一定，”
“亓熙可能已经吃掉了不少cake，”周惜夏不忘告诫艾秋梨，“那家夥很擅长伪装，若不是她自报家门，你可能已经傻乎乎地跟着人家走了。”
艾秋梨心里一颤。“那你呢？你是为了捕食cake来到c市，还是为了工作来到这里？”
她本能地相信周惜夏是个好人，只是被fork的特殊性所困扰。
但她们已经分离太久。大学，工作，七八年下来，那些她不了解的日夜里，周惜夏都在干什么呢？
她向艾秋梨作出的保证，是真心话，还是为了吃掉自己所设下的陷阱？
周惜夏停下推购物车的动作，细长白皙的指节攥紧了把手。没有任何被拆穿的慌张，她平静地看向身边忐忑的女孩：“是为了找你。”
艾秋梨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找我？”
为什么？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周惜夏回头的东西吗？
艾秋梨很清楚，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成绩普通，身高普通，个性也普通。
就连高中时对周惜夏的暗恋也是自己一头热。
周惜夏说不定都没注意到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单纯地当成一个黏人的后辈。
如果不是那场事故暴露出自己的cake体质，艾秋梨这一辈子都不会和“特殊”搭边。
难道说……
“我是cake里的唐僧，吃了我的肉能长生不老？”艾秋梨震惊！
“虽然不清楚你是从哪个角度剖析出这个结论的，但可以说一句毫不相干。”周惜夏把连帽卫衣背后的兜帽套在艾秋梨头上，“等时机成熟时自然会告诉你，但在我身边，你会是安全的。”
“好吧。”艾秋梨闷闷不乐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来。
她忙着梳理被兜帽弄乱的头发，完全没注意周惜夏身上冷冽的气势。
周惜夏的计划被打乱了。她只打算在艾秋梨注意不到的地方守护她。当艾秋梨提出和自己住在一起时，她内心是拒绝的。
可亓熙的出现提醒她，除了她自己，c市乃至艾秋梨可能前往的其他地方都可能有fork等着吃掉艾秋梨。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艾秋梨放在自己身边更安心。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周惜夏立刻朝艾秋梨身边挪动，仗着自己的身高，她硬是将艾秋梨藏在自己的身前，从两侧和背后都察觉不到艾秋梨的存在。
被迫压倒在购物车上的艾秋梨：“……这样我走不动。”
周惜夏放松了一点禁锢，自觉地站到艾秋梨的身侧：“这样呢？好些了吗？”
她说的温柔，实际上紧紧贴在艾秋梨身子的一侧，两人就像玩两人三足的同伴，困难地向前走。
艾秋梨本想制止周惜夏的这种行为，但总觉着对方现在心情很愉悦，和前几天死鱼一样的姿态大不相同。
倒有点高中时期的少女气势了。
行吧。她闭了闭眼睛，就当是一次短暂的社会性死亡了。
*
逛遍了整个超市，两人都没再发现亓熙的身影，但周惜夏依然谨慎地绕着c市小小地绕了个圈子，免得亓熙跟踪她们。
等回到家两人都累得够呛。但因为肚子早早就开始叫唤，艾秋梨还是坚持着爬起去了厨房，周惜夏跟在她身后打下手。
艾秋梨递给她几个土豆，要她清洗干净后切成土豆条。
周惜夏听话地洗去了土豆上的泥，但对着削皮刀犯了难。
艾秋梨震惊。“你不会用削皮刀？”
“不会……”周惜夏老实地说。
“那你之前都没有做过饭吗？”
“我吃不出味道，所以平日就在超市买现成的沙拉吃。”周惜夏说，“很少自己开火。”
艾秋梨拿起土豆：“那我先来做个示范。”
她总算有了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艾秋梨顿时充满兴致，三下五除二地削了一个完美土豆。
周惜夏模仿她的姿势，略带笨拙地削起来。
刚洗好的土豆湿漉漉的，随着皮被削掉，土豆表面也有一层薄薄的粘液，
就在周惜夏准备削掉最后一块皮时，手上一滑，土豆以令人措手不及的角度飞向地面。
艾秋梨本打算去拦，但重力对土豆的召唤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人的抵抗毫无作用，甚至还不小心按在了周惜夏手中的刀片上。
削皮刀的刀片在艾秋梨的手指上剐蹭了一下，刺痛立刻让艾秋梨收回了手。“好痛！”
艾秋梨赶紧查看手上的伤口。好在只是削掉了表层的一点皮，出点血就没事了。
她不由得叹气，这两天怎么总是受伤，是不是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
她正思考创可贴被塞在了哪个角落，指尖却被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
周惜夏轻轻地舔舐着她的伤口。
不像之前那次那么粗暴，她好好地收起牙齿，仅仅用舌尖接触艾秋梨的伤口，把泌出的一点血珠尽数拭掉。
温柔得像对待脆弱的古董荷叶边，艾秋梨空白一片的脑海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周惜夏的舌头好灵活。
和上次相比，没有惊恐和害怕，倒是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暧昧。艾秋梨楞楞地任由周惜夏动作，老实得像一个雕塑。
而当艾秋梨指尖被划破的一刹那，周惜夏闻到一股香味在空气里陡然炸开，熏得喉咙发干。
本想替艾秋梨翻找创可贴和绷带的身体也不由得停在原地。
理智一下子脱了壳，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之后，凭着本能她凑上了香味的来源。
感受到艾秋梨并没有逃避的意向，舌面取代舌尖，摄取着指尖的血。干燥的唇瓣不时蹭上艾秋梨的指关节，一下一下像羽毛轻拂。
直到伤口不再分泌出血液，周惜夏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而艾秋梨背后早已湿透，不知是害怕，还是隐约的激动。
周惜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擡起头正好和艾秋梨对上眼神。
理智回笼，两个人的脸颊都迅速地灼烧起来。
如果有钛合金脚趾，那两人将在厨房地面上抠出四套三室一厅。
周惜夏向后一退，后脑勺撞在橱柜上，砰地一声把人打了个清醒。“抱歉，我不小心……”
“没丶没事。”艾秋梨则把手缩了回去，直接揣进口袋，“是我太大意，按住了刀片。”
周惜夏站了起来，忙不叠地走出厨房：“我去拿张创可贴，你先清洗伤口。”
她贴心地把门拉上，动作却不够轻柔，门关闭的瞬间，连窗玻璃都跟着震了一下。
竈上的锅咕嘟起几个泡泡，好像在不满艾秋梨刚刚的忽视。
“糟糕！”艾秋梨赶紧扑到锅前面，发现里面烧着的粥已经沸腾，从锅盖的边缘溢了出来，浇在黑色的台面上，显得狼狈不堪。
让艾秋梨本就慌乱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她能感觉到刚刚的情形，和前几日周惜夏袭击她时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自己的心跳还是一样地急促，但艾秋梨能感受到，很久以前的心动和妄想又开始疯狂地生长。
她把锅端到一边，仔细擦拭着台面，随着自己的脸一点点被干净的台面倒映出来，她又想到最初自己和周惜夏的约定。
投喂，艾秋梨有这个义务。这是她亲口说出的，她会拿自己的眼泪丶血肉，乃至骨髓都喂给周惜夏。
尽管周惜夏并未主动要求，但艾秋梨却决定履约。
只是……一定要用血喂给周惜夏吗？
艾秋梨看着菜刀陷入了沈思。
如果每次都是用制作伤口的方式放血，那身上的伤口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怕是会被有心人发现。
而且，艾秋梨怕疼。
还有别的方法。艾秋梨飞速地思考着，和血相比，还有什么简单易得丶还不容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