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再新鲜的食材，周惜夏的味蕾都会判定为难吃无味。
而看着艾秋梨大口吃菜的样子，周惜夏却感到早已熟悉的饥饿感再次肆虐。
可能是自己太久没有接触到cake的缘故。周惜夏熟练地捂住胃部，没关系，这一点饥饿她还能忍受。
艾秋梨感受到身边人投来的目光，也跟着偏过脑袋，正好和周惜夏对视一眼。
今天周惜夏没有把头发扎起来。锦缎似柔滑的头发偏挂在肩头一侧，露出近乎完美的下颌线。耳朵上带着一个小小的耳钉，是颗圆润的珍珠。
她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视线碰撞的一瞬间，艾秋梨的心脏就停跳了一拍。
太太太太太太好看了！
艾秋梨赶紧往嘴里塞了两片土豆，试图堵住自己的嘴，别吐出什么大胆的话来。
土豆片上粘着的红油蹭在了她的嘴角，锅底过辣的缘故，樱色的嘴唇微微红肿，艾秋梨被辣得吹气，咕咚咕咚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果汁。
手边立刻递过来一个新的玻璃杯。艾秋梨擡头，看见周惜夏将自己的杯子斟满，递给了自己。
“放心，我没有用过。”周惜夏补充道。
艾秋梨脸红了。
她不是担心这个！
“我不嫌弃，”艾秋梨赶紧证明自己心无杂念，“只是怕你没有饮料喝！”
“我不喜欢喝冰水，果汁对我来说有点太凉了。”周惜夏并未放弃，而是将杯子又往前放了放。
没有学生常有的老茧，周惜夏的手指纤长，扣在透明干净的玻璃杯上。
艾秋梨迟疑地接过，还没开口道谢，包间的门被从外面大力打开了。
一个高挑的女孩闯了进来，微卷的长发铺散下来，掩住姣好的面容。她画了个淡妆，唇上一抹鲜艳的红，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强大气势，大气又明艳。
艾秋梨还没反应过来，社长已经热情地招呼她坐下：“我们这都快要吃完了，你怎么才来。”
女生一只手撑在门边，防止大门因为反弹而撞在她的身上，随口说道：“不好意思，下午有点急事，所以来晚了。”
“逐星，那里有给你留的座位。”社长指了指剩下的那个空座。
姜逐星没急着落座，而是四下环视着包间里的人。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唯一一个生面孔身上。
“新来的？”她摆出探究的神色，将艾秋梨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像是在判断她的使用价值。忽然，姜逐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冷漠的态度一下子软化，嘴角上扬起一个热烈的笑容。
她身子向艾秋梨探去，将对方拘谨的动作尽收眼底，“新招的社员，还是哪个人的女朋友？”
“搞错了，搞错了，”坐在远处的社长说，“这是周惜夏带来的学妹。”
“啊，”姜逐星笑了笑，“原来是惜夏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却不妨碍她凑得愈发近。
“那这位小学妹叫什么名字，不妨让我也认识一下。”
艾秋梨紧张地捏住了衣角，从座位上站起：“我叫艾丶艾秋梨。”
姜逐星点了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她摸出手机，“换个联系方式吧，哪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艾秋梨犹豫地看着姜逐星操作着手机。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惯了小透明的艾秋梨有种特别的直觉，面对过于热情的人会提起些戒心。
有种违和感。姜逐星的笑容底下好像掩藏了些令人心颤的东西，让艾秋梨有些抗拒和她的接触。
艾秋梨迟迟不动，姜逐星的瞳仁闪过一丝疑惑：“你的表情有点奇怪，身体不舒服吗？”
“对不起，”艾秋梨回过神，连声道歉。“学姐太热情了，我有点害怕。”
申冰寒哈哈大笑起来。桌子上的其她人也跟着笑。
周惜夏突然将筷子拍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几人听见。
笑声戛然而止。
周惜夏神色冷淡，眼皮都不擡，不冷不热地： “你挡住了我视线。”
姜逐星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坐在了空位上。
艾秋梨不安地看着周惜夏。学姐是要为了她和姜逐星置气？
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地位。但周惜夏的态度却明摆着，就算不是生气，至少也是不悦。
而姜逐星坐下后，周惜夏又重新拿起筷子，帮艾秋梨夹了一块肉，温声说道：“煮得正好，不生不老，赶紧吃。”
艾秋梨：……
变脸的速度好快啊。
大家好像很习惯周惜夏冷然的态度，未觉得失礼。没过多久饭桌上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坐在姜逐星另一边的女生调侃她：“姜逐星，别随便勾搭好不好，人家一看就是重心放在学习上的好学生，别耽误了人家。”
“一直绷着神经也不行。”姜逐星不以为意地拈起筷子，“不如经常出来走走，放松身心。”
艾秋梨不禁缩了缩身子。
莫名其妙地成为话题中心，她有点担待不了。
周惜夏擡起眼皮，看到艾秋梨耷拉着脑袋，一副社恐发作的样子，悠悠地开口：“社长才是，天天在走廊背书，隔着一层楼，吵得我们班都能听见。”
“声音有这么大吗？”社长迷惑地问。
话题一转，立刻变成社长的声讨大会。总是在背书的社长替换了艾秋梨的位置，艾秋梨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腰肢也放松下来。
剩下的时间又恢覆了之前和乐的氛围。姜逐星好像把艾秋梨抛在了脑后，转而和几个相熟的人聊天。艾秋梨巴不得自己被淡忘，也不敢多言，怕姜逐星的眼神又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吃饱喝足，学生们还觉得不过瘾，一个人提议去玩桌游，剩下的人跟着赞成。
姜逐星几乎是第一个举手赞成的。社长看向周惜夏和艾秋梨，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周惜夏已经回绝了对方的邀请。
“我送秋梨同学回家，”她披上外套，“她的安全托付给了我，我必须对此负责。”
“我也回家好了。”眼见朋友要走，申冰寒觉得自己留下也是没趣，赶紧写好自己的请假条。
已经消耗完社交电池的艾秋梨巴不得离开。三人告别了剩下的社员，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包间。
关门时，艾秋梨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攫住了她，仿佛一只深藏于丛林的野兽审视着自己的猎物，寻找能下口的破绽。
而当她惊惶地扭头时，只看到正在收拾衣物的大家，那股不适的目光消失了，不留一点踪迹。
申冰寒家在另一个方位。她对着周惜夏和艾秋梨挥了挥手，就坐进了出租车。
街道上寂寥丶空旷。除了艾秋梨和周惜夏，就只有寒风呼啸而过。
等出租车的大灯打在她们身上，艾秋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惜夏并没有和自己分开的意思，而是上了同一辆车。
“将你送到后再走也不迟。”周惜夏语气轻松，“你的安全很重要。”
艾秋梨懵懂地点了点头。然而这位护花使者却在上车第一秒就阖上眼皮，一副累倦的模样，悄无声息地靠在椅背上。
直到出租车停在了艾秋梨家的小区门口时，周惜夏才睁开眼睛，摆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与艾秋梨告别。
“学校见。”周惜夏按下车窗。“希望你今天玩得愉快。”
艾秋梨看着出租车开走，直到彻底看不见，她才拔腿向着家的方向迈进。
“姑娘，咱们去哪？”出租车司机重新开始打表。
周惜夏报了个地名。和艾秋梨家正好成了一个对角线。
脸上已经褪去之前的倦色，周惜夏浏览着广播社的聊天记录，估计着成员们现在的位置。
看样子这些人已经到了桌游店，其馀没有跟去的人零星地保平安，这其中并没有姜逐星。
周惜夏敢肯定姜逐星发现了艾秋梨的cake身份。fork们总是能找到人群中的少数猎物，她所展现出的亲近态度不过是为了狩猎所做的伪装。
但fork也能认出同类。尤其在她们进食之后，cake的香气会沾染在皮肤上，告知周围同类，自己曾有饱餐一顿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周惜夏能认出姜逐星。每当姜逐星请假回家后，当她再一次出现，周惜夏总能捕捉到她身上残留的血味。
姜逐星吃掉过cake，而cake是活生生的人类。
在这一层面上，姜逐星简直算是肆无忌惮。
她也就仗着m城没人揭发才如此嚣张。可周惜夏也从未听闻m城有过任何人失踪或死亡的案件，姜逐星从哪里获得的猎物，依然是一个谜。
周惜夏揉了揉眉心。她已经展现出自己的态度，姜逐星可能会相信她会保护艾秋梨，从而放弃对艾秋梨的关注。
也可能正好相反，但姜逐星应该还没有疯到那种地步，否则她早就被扭送派出所了。
她思考得太久，直到司机叫了她好几声才恍然回神。
凛冽的风吹动着周惜夏披散的头发，她忽然感觉有点饿了。
鼻尖上还残留着火锅店浓烈的辣味。但在辛辣的气味里，一缕砂糖和黄油掺杂的甜香若隐若现。
周惜夏露出一小截舌头，在干涸的嘴唇上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