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昨天也是这辆车接送艾秋梨。刘云如眼珠一转，前往公交站台时刻意离路边近了些。
驾驶座的窗户关得严实，根本辨不出里面是否坐着司机。刘云如不甘心地向前走了几步，假装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猝不及防地，她和一个清秀娟丽的女人对视了。
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也没有常年错误握笔留下的茧子。
光是这双手就可以入画。
更何况周惜夏难得化了个妆，饱满的嘴唇涂上鲜艳的红，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多了点气色，显得她比以前有生气。
刘云如脑子里原有的念头都消失了。她微张着嘴，原地停留了几秒，僵硬地转身。
秋梨这下赚大了。刘云如如是想着，她是怎么认识这么一个美人的？
她就是那个送艾秋梨水晶球的人么？
刘云如有点羡慕，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惜夏不在意刘云如的目光。这么多年来看她的人可太多了，多给一个眼神都那么地麻烦，这位路人也不是fork，周惜夏不觉得记住她有任何必要。
艾秋梨和刘云如前后脚出来，刘云如探头探脑的样子被她尽收眼底。她打开车门，还没说话，便看到座位上斜靠的奶茶杯。
“给你的。”周惜夏说，“新上的口味。”
“谢谢，”艾秋梨说，“你去店里买的？”这家奶茶店新入驻c市，只在市中心有一家，还不配送到公司，艾秋梨都没想到有机会尝试。
周惜夏点头。“没想到人这么多。”
因为尝不出味道，周惜夏平日最多喝咖啡，几乎没有踏足过奶茶店。这次帮艾秋梨买奶茶，被里面顾客的数量吓了一跳。
“那家店是新开的，人自然会很多。”艾秋梨撕开吸管，啜饮了一口，很甜。“刚刚那是我同事，她没有缠着你问什么问题吧？”
“没有。”周惜夏猜测她就是发现水晶球的同事，“她很爱问问题吗？”
“她没有恶意，只是比较八卦。”艾秋梨叹气，刘云如虽然不会到处乱说，但她好奇心太重，估计明天又要缠着艾秋梨问这问那。
“我们先不提她，”她决定转换一下话题，“你和亓熙讨论得怎么样了？”
“找到了姜逐星过往的行动轨迹和住址，”周惜夏答道，“我去那里查看，但被她发现了。”
艾秋梨顿时紧张起来：“她攻击你了没？”
“没有，她躲起来了。”
周惜夏思考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她是会逃回m城，还是留在c市。”
“但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已经不安全，姜逐星应该会更换住址。”
周惜夏把在亓熙那里获得的信息口述给艾秋梨。在说到姜逐星早在年初就前往c市时，艾秋梨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好险，我差点又死了一次。”她说，“但姜逐星为什么没有攻击我？”
“也许是因为我来了。”周惜夏抿唇，“亓熙没有明说，但她知道我来c市，姜逐星也从她那里获取情报，以为我又是过来阻止她的。”
艾秋梨斜斜地看了一眼周惜夏，“这么说我又被你救了一次？”
“不客气。”周惜夏说。
“都怪我要上班，一直让你干这干那，耽误你工作。”
周惜夏摇了摇头：“没关系，托你的福，我感觉思路清晰不少。”
前几天在寺庙闲逛时拍了些有价值的参考，获得了不少灵感。昨晚周惜夏趁着思路还在画了几张稿子，比预计的进度还快。
但周惜夏的想法不止这些。她打算完成手头上比较紧急的任务，就着手画些自己日常生活的记录。当然，艾秋梨也会是其中的主角。
今天的晚霞很好看，从红色一直过渡到蓝紫。周惜夏开车腾不出手，就让艾秋梨帮她照下这一幕。
艾秋梨手机咔咔响了两声。
与此同时，艾秋梨的肚子也跟着叫，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中午点的外卖不好吃，只吃了一半。”
“晚上多吃点。”周惜夏边说边拿出手机，“我已经预约好了。”
艾秋梨这才注意到，这并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向着c市最繁华的市中心而去。周惜夏连导航都没看，熟练地驶往目的地。
“你什么时候对c市这么熟了？”艾秋梨去市中心玩了那么多次都不知道怎么走。
“去买奶茶的时候顺便记住的。”周惜夏说。
讨厌死你们这些记性好的人。艾秋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周惜夏预约的是c市一家广受欢迎的西餐厅。和奶茶店一样都属于刚开业不久的网红店，又贵又难进。艾秋梨都不敢想周惜夏是怎样预约到的。莫非是传说中的黄牛代约？
艾秋梨心里胡思乱想，手却诚实地点开了点评软件，寻找性价比高一点的菜肴。
“只要点你愿意吃的就行，”周惜夏一直盯着前路，不知她怎么发觉艾秋梨的小动作。
这家西餐厅包了c市公园边缘的一座独栋小楼。环境幽静，若是落座于露台上可以享受树林和湖面刮来的悠悠夜风。但现在的气温还没高到夜晚舒适的程度，所以服务员只把她们带进二楼的一个小包厢里。
不过面对透明到接近于无的落地玻璃，公园的夜景也不是不能观赏。艾秋梨环顾着四周，感觉自己好像一条误入大都市的土狗，不知不觉便收敛起表情正襟危坐。
周惜夏一转身便看见座位上如木偶般的艾秋梨：“……你在做什么？”
她把菜单递给艾秋梨：“先点菜。”
艾秋梨根据自己在车上做好的功课点了几样招牌，周惜夏只在这基础上加了一壶咖啡。
一般而言不应该喝点酒吗？艾秋梨疑惑但不说，只提醒周惜夏晚上喝咖啡容易睡不着觉。
“还有点工作需要收尾。”周惜夏说。
西餐厅的上菜速度随客人的进食速度调节，艾秋梨每吃完一道，味蕾短暂地休息，下一道菜才会掐准时间端上来。
而每道菜都或多或少采取了c市本地的新鲜食材或传统做法，和普通的西餐厅比起来，味道和摆盘都高端了几个档次。
周惜夏坐在对面，动作流畅又优雅，一看就没少出入过此等场合，脸上带着一丝餍足的微笑，根本看不出她压根无法享受美食。
若是愿意，周惜夏也一定能成为好演员。
艾秋梨嚼着嘴里的笋，心不在焉地想。她这还是第二次和周惜夏一起外食，第一次就是高中时期的广播社聚餐，但那时候人多，这次就只有她和周惜夏两个人。隔音极好，包厢安静得像沈入水底，艾秋梨吃着吃着，竟涌上一丝困意。
这个气氛实在舒服过头了。
一个cake和一个fork共进晚餐，还是在一个极为封闭的空间内，就像把一只羊关进老虎的笼子。搁在别的cake身上估计要报警的情况，艾秋梨竟然感到十分安心。
也许是她相信周惜夏不会做出那么残暴的举动。至少在高中时，她没有乘人之危，接过姜逐星一起进食的邀请。
“你看起来有话想和我说。”周惜夏放下手里的刀叉。
艾秋梨这才恍然，自己一直无意识地盯着周惜夏的脸。“我在想你当初为什么要去m城。”
她欲言又止，周惜夏对着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点了点头，服务员立刻走了出去。
“我以前应该有说过，没有人愿意看顾我，我只能自己一个人住。”
“但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问题。”艾秋梨反驳，“a都肯定有寄宿学校，而且教育水平比m城中学高得多。m城不是什么出名的学习圣地，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抛弃优渥的生活。”
“难道说，”艾秋梨捏住叉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你在a都做了和姜逐星一样的事情吗？”
不少案件的嫌疑人因为被当地舆论所不容，搬去远方无人认识的城市居住。
什么和什么呀。周惜夏哑然失笑，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
“不是，只是因为我的那些亲戚想趁机把我排挤出去，我也怕自己的体质被他们发现，一拍即合。”
“排挤你？”艾秋梨楞了，“为什么？”
既然周惜夏的父母疏于看管，其他亲属应该多照顾才对啊。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起来很麻烦，”周惜夏说，“等哪天带你去a都，我会说明来龙去脉的。”
“你要带我去a都啊？”艾秋梨竖起耳朵，“什么时候？”
“最起码要等我忙完手上的任务。”周惜夏喝了口咖啡，“你不是也要工作吗？”
她清了清嗓子，玩味地盯着艾秋梨：“你想见我的亲人？”
“嗯？”艾秋梨迟疑地应声，“只是很好奇……你要是想见我的家人，也可以去我家。”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周惜夏重新敛了眼神，心底萌生的隐秘欢喜也被压了下去。
算了，那些人比fork还刁钻，艾秋梨真要接触他们，可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只告诉周惜时好了。
这次轮到周惜夏出神。嘴里的食物已经吞咽完毕，她不小心咬上了金属制的叉子。
艾秋梨的家人吗？
她还挺有兴趣。不过自己现在的状态不佳，不足以让人满意。
周惜夏掂量自己清瘦的腕骨，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重力折断。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和以前一样推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