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周惜夏凝视着亓熙，亓熙猜到了七八分。她耸耸肩，抚摸着小猫背上蓬松的毛。“我明白了。”
“她现在就在c市，我需要知道她具体的住址。”周惜夏说道，“有能力获取这些情报的人，我知道的只有你一个。”
亓熙闻言，立刻陶醉地捂住胸口：“再多夸我，我爱听。”
“……”周惜夏无言地比了个拳头。
“开个玩笑都不行，你这人真无趣。”亓熙鼓起脸颊，把沙发上搁置的一台电脑拉进怀里，嘴里叭叭地夸赞自己的业务能力：“但你来找我真是找对人了。我知道我们国家大部分fork的信息和动向，而且价格公道，售后完备。就算是姜逐星也会对我的资料赞赏有加。”
在亓熙自卖自夸的言语中，周惜夏还是听到了姜逐星的名字。
“姜逐星找过你？”周惜夏问。
“这是客户隐私。”亓熙秒答。
她劈里啪啦地打开无数个文件夹和程序，速度快得周惜夏眼前都晃出了残影，明明处在平地上，却产生如同晕车般的感受。直到亓熙大呼一声“找到了，”角落里的打印机蹭蹭吐纸，周惜夏才晃过神，在太阳穴上揉了几下。
亓熙把纸丢在周惜夏怀里。
“你自己慢慢看，但别动我的电脑和猫。”她说，“我还没吃早饭——虽然看表已经连午饭时间都过了。”
她把猫从身上扒拉下去，自己晃悠着去了别处。周惜夏很快听到咖啡机运作的声音。
亓熙给的资料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就是姜逐星的个人履历。周惜夏对她之前的人生经历没太大兴趣，粗略地过了一遍。
18岁的案件被亓熙重点标注。当时的记者为了保护受害人，只用了假名。
但亓熙在找上艾秋梨之前应该已经查明自己和秋梨的个人信息，她问姜逐星和她们是否有仇，难免有明知故问之嫌。
m城中学一案发生后，姜逐星获刑。可能因为没有造成受害者死亡或重大残疾，且认罪态度诚恳得到减刑，她很快被释放，并被家人转移至精神病院疗养。
再之后，姜逐星就回了家。
原来如此。
姜逐星并不是从监狱逃出来的，不然也太匪夷所思了。
紧接着的两页是姜逐星家人的资料，周惜夏越了过去，看姜逐星的近况。
姜逐星从家里离开后，并未找地方安分守己地生活，而是在全国各地轮转流浪。她变动得过于频繁，亓熙只标了她停留的时间和地点，没有详细阐述姜逐星和什么人打过交道。
联想她高中时光鲜亮丽的外表，周惜夏很难想象姜逐星在外的形象。不再受人追捧，沦为众生一员，甚至连普通都不一定够格。
但在今年开年时，姜逐星竟返回了m城，并在那里停留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极不寻常。
她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c市。
比周惜夏到达c市的时间还早。
那之后姜逐星一直稳定来往于m城和c市之间，但她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仿佛只是为了旅游而来。
不对。周惜夏攥紧了白纸的边缘。她在寻找艾秋梨的踪迹。
直到周惜夏请陆茗和申冰寒举办同学聚会的前一段时间，姜逐星才从c市离开，又恢覆之前辗转流离的生活状态。
如同她从未出现在c市一般。
再之后便是姜逐星袭击无辜路人的新闻。周惜夏基本上已经能确定，姜逐星并不是真正地因为饥饿疯狂，而是“练习”。
练习她已经生疏了的丶袭击cake的技巧。
等姜逐星确认自己还有能力压制cake时，她回来了。
最后是亓熙登记的地址。姜逐星在c市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这和之前都不一样。周惜夏推测这是方便她布置场地。
她和艾秋梨懵然不知的时候，姜逐星已经布下局，准备把cake重新打捞回自己的渔网里。
但她更庆幸自己找到了艾秋梨。如果不是下定了决心来到c市，她可能会和艾秋梨永远错过。
她拿出手机将这一页拍了下来。亓熙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看到周惜夏拍照提醒她：“你可以直接把它们拿走，或者我把资料发给你。”
“谢谢。”亓熙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周惜夏，周惜夏刚要摆手拒绝，但鼻子捕捉到空气中散发的迷幻香味。
丧失了味觉的fork本不该闻到咖啡的味道……而且咖啡应该是苦的……
亓熙在咖啡里面放了东西。
周惜夏不动声色地将咖啡杯放回托盘。
“你不喝吗？”亓熙嘴唇上站了一层白棕相间的泡沫，“好不容易有客人到访，我可是下了血本呢。”
“我不喝这种东西。”周惜夏把咖啡杯推得远了点，“这就是他们给你的报酬？”
亓熙欣然应和。“毕竟什么东西对fork最重要，我还是知道的。”
“把佐料掺入没有滋味的食物里，食物才得以下咽，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这家夥果然不是什么世俗意义上的热心人。周惜夏警惕心渐起，整座布置温馨的别墅在她眼中跟着变成案发现场。
不知这些慵懒的小猫看过多少血腥场面。
亓熙立刻澄清：“我只收取很少的费用，一般只要几袋血或一条残肢，从来没带回来过一整个人。”
……完全不觉得安心。
“我不可能为了得到你的协助去伤害艾秋梨，这一点你早该明确。”周惜夏擡起下巴，摆出不容置疑的姿态。一头柔顺的发丝扫过眼角，将她锋利的眉眼遮掩几分，显得不过于凶狠。
亓熙：“你和你的cake是我重要的实验对象，你们多活一天，我能拿到的数据就越充足。”
“但我也要收回些实验成本，看在你是新客户的份上，这次给你打个折。”
“努力活下去，”亓熙端着咖啡杯，倚在门框上，“我的小白鼠。”
周惜夏对她比了个中指，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周惜夏的车驶远，亓熙重又眯起眼睛，梦似的消失在昏暗的走廊中。
“要是她们真的能做到……”
那fork和cake也有共存的希望了吧。
*
周惜夏把姜逐星的资料丢在一旁，低头瞄了眼手机屏幕。
离艾秋梨的下班点还有些时间，对方没说她是否加班，周惜夏打算先去姜逐星的落脚点看看。
c市以前有一座钢铁厂，因为环境污染太严重已经搬迁，但原来的家属院还没有改名，依然顽强地扎根于古老的地基上。
但家属院位置不够接近市中心，虽然钢铁厂员工搬走，年轻人却很少愿意住在这里，曾热闹过得家属院已经不覆原先的繁荣。家属院，周惜夏索性在外面停好车，徒步进入无人看管的大门。
家属院的旧楼外面贴着的白瓷砖已然发黄老化，不少地方都从楼体脱落。周惜夏刚走到居民活动的小广场附近，便感到远处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然后她看见了她。
姜逐星站在一扇蓝玻璃窗后面，盯着健身器材旁的周惜夏。不像周惜夏瘦了很多，姜逐星身材和记忆中大差不差，却看上去憔悴很多。
二十多岁的年纪依然很小，姜逐星却比同龄人都老成很多。姜逐星的牢狱和漂泊生活留下的痕迹远比周惜夏认为的深刻。
两人视线相接的一刹那，姜逐星也在确认周惜夏的状况。很明显她得到的结果并不满意。姜逐星没有和高中时期那样笑起来，而是板着橡胶一样凝固住的面孔，慢慢向后退，远离周惜夏的视野。
周惜夏如梦初醒，干脆跑起来，冲向姜逐星所在的家属楼。
等她真得站在姜逐星的家门口，她才想起来，自己实在过于冲动了。
姜逐星说不定就躲在门后，等着给她一闷棍。
门上贴着的福字被刻意挖去猫眼的位置，黑漆漆的。周惜夏不由得望进去，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她试探性地敲了几下也没人回应。周惜夏很快就放弃了尝试。
“是你把水晶球带给艾秋梨的，”反正家属楼里应该没有别的住户，周惜夏没有压低声音，反而提高了语调，“谢谢，帮我保存了那么久。”
“我这次来是特意上门道谢。若不是你暗中帮忙，我们的误会也不会这么快就解开。”
周惜夏嘴角出现一个明显的弧度：“谢谢。”
不知为何，挑衅姜逐星让她心情很好。
即便如此，姜逐星也没有开门。
但周惜夏能听到姜逐星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罢了。周惜夏想，先礼后兵，姜逐星看来是铁了心不听她劝告了。
不过她说不定会被气到发抖，周惜夏轻松愉快地想了下那个场景，感觉自己脚步变得更轻快了。
去接艾秋梨的路上顺便买一杯奶茶好了。
早上送她去上班时，艾秋梨在社交软件的奶茶帖子里多停留了几秒，周惜夏都注意着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楼梯口，原本黑色的猫眼一下子变亮。
姜逐星把她的眼睛从门后移走了。
真讨厌。
姜逐星抓住自己的头发，以快要把脖子拽断的力道紧紧攥着脑袋。
这个人还和之前一样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