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陷入了一种恐慌,老觉得自己晚上会突然失踪,半夜一直惊醒过来——没有好好地休息,再加上长途跋涉。伤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好的太慢,发了炎,并发症让吴邪意识不清的时间都快比张起灵还多了。胖子把鸡汤拿去热,张起灵刚要把吊瓶给他打起来,手一抽出去就看见吴邪的手指无力的抓紧了一下,什么都没抓到,又无力的松开了。
心酸成倍的漫上来,一想到吴邪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负罪般的感觉压抑到他喘不过气来。他俯下身去,轻轻的环抱住吴邪,把额头和他的额头抵在一起,发烫的呼吸拂在他脸上,像是某种小兽物。他想起小时候的吴邪——小小的,柔软的。弱小的但是同时是强大的,这一点这么多年了,完全没有变。
吴邪闭着的眼睛突然颤了两下,慢慢睁开来。一时间他们两个就在非常近的距离对视。张起灵不说话,而吴邪还没反应过来——眼睛里一直罩着一丝水汽。他眯了好一会儿眼睛笑起来:“小哥……”
身体好像每一个地方都在疼,疼的连成一片,吴邪觉得自己一根手指都重的动弹不了。但他不急,因为他想动的目的是抓住张起灵,但现在这人在这里,这个认知让他笃定的要命,连多花脑子想想别的都没力气。张起灵道:“躺好。”然后站起来转身走了两步——吴邪的笃定当场被击的粉碎,马上提高声音:“小哥!”
其实他干哑的嗓子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但是张起灵还是马上回过头说了一声:“拿药。”就保持在他视线范围内,拿了点滴瓶和药片,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然后又一次坐到吴邪身边去握住了他的手。吴邪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给握住了,吃药倒是很乖,但是好像还是不很清醒,把药片吞下去了之后试图朝张起灵身上蹭。张起灵耐心的把他捉住,右手举起来,找好静脉之后给他扎点滴针。针头扎进手背的时候吴邪疼的肩膀缩了一下,然后愈发的把脸朝张起灵身上埋,手却不动,乖乖的让他攥着。张起灵又想到了小吴邪——小时候也是这样,打针的时候疼的脸都皱在一起就不哭,打完了趴自己身上好一会儿不起来。
张起灵也就抱着他。这两天处理伤口的时候胖子劝说他吃了几次药,确实那些血已经从吴邪身体里流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多说。昏睡的状况好转了许多,但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一切事情还得等吴邪好起来再做打算。他给吴邪扎好点滴固定好了他的手腕就让他靠着自己,靠着之后吴邪的情绪好像安定了许多,没有一会儿就再一次沈沈的睡了过去。胖子拿着热好的鸡汤走过来,一看又睡了,顿时叹了一口气:“又睡啦?这两天都快睡成睡美人了!小哥,天真睡着了那就你喝了吧?你这两天也没好好吃过顿饭!”
张起灵沈默。胖子也习惯,顺手给放一边了。拉了张椅子就坐下来,同样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叹出一口气来:“这样不行,连医院都不能去……”虽然张起灵的水平看样子完全不比专业医生差上多少。张起灵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仍旧没说话。胖子继续道:“吴家那边怎么办……”
“吴二白现在分不出神。”这回他倒是开口了,虽然完全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一般:“吴家知道吴邪在这里。”
胖子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那怎么……”然后反应过来,大骂了一句:“我艹!怎么什么都能拿来算计!我还以为是天真真的不让他们找到……”
他笃信自己不会伤害吴邪。他也确实赌赢了。老九门的身体受到过张启山给他们造成的影响,而且很有可能流传给了后代。如果不想办法在终极到达极限之前消除这种影响的话,关不住的终极会先让整个九门的人都栽进去陪葬。而张启山认错了一件事,“它”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死绝,或许现在只是很虚弱,会蛰伏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但是人心贪念不可能消除,无论如何微弱,都会膨胀起来,再次酝酿起一场无法避免的变故。吴家在这个时候推出吴邪来,让张起灵不得不停下来——他是张家的族长,如果他停留在吴邪的身边。没有人会管其中隐情,只会看到整个张家都站在九门那边,成为一股强大到不可打败的势力,为九门的胜利添上最后一块砖瓦。他知道,他当然清楚地知道。但是这一次他的确是输了,被人当做棋盘上的一颗子下出了“将军”。
但是心甘情愿。
如果吴邪的确被自己切实的护在后面,那他心甘情愿。
吴邪动了一下,柔软的短发拂了一下他的脖颈。张起灵把他的头放下来,放在了枕头上,手指穿过他脑后的头发,扣住,小心至极。胖子也不说话了,只是烦躁的挠挠头,然后起身去帮忙收房里的那两条床单。
就这样又断断续续的拖了几天,吴邪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是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天气已经非常冷了,他腿上的伤口终于开始安安分分的收口,体温也开始稳定下来。在一片拉长的阳光里睁开眼睛,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对于意识不清那段时间混杂的呓语丶疼痛,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充满了一种不真实感。
他开始慢慢动了动头,刚一动,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住了。他这才发现张起灵一直躺在自己身边,都不是梦,张起灵的确是在自己病怏怏的时候一点也不嫌烦的照顾自己,现在他眼眶下一圈疲惫的青黑色,估计是刚睡下不久。吴邪一动,他就醒过来了,此时马上支起一点身体,被子滑下来一点儿。皱着眉头问:“不舒服?”
吴邪摇摇头,他除了感到身体上没什么力气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了。看着张起灵缺乏睡眠的脸,他心里一颤,擡起手来——但一擡才发现自己左手上居然还绑着石膏,骨折的事这才被他想起来,张起灵翻身下床,抓住他那只手:“别乱动。”吴邪听他的,躺着不动,但是伸出右手也抓住他的胳膊:“小哥,你肯定没怎么休息,你先休息!”声音还是哑,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了。张起灵探了一下他的体温,吴邪感觉到那只手没那么冰冷了,心情一下子雀跃了几分:“你的昏睡……”
张起灵摇了摇头,于是刚刚那点儿雀跃都又灰飞烟灭,吴邪蹙起眉头来,赶紧和他说:“我看到一份药房,小哥你赶紧听一下,没准有用……”就在他着急着要说的时候,张起灵又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没有用的,吴邪。”
他的声音非常低沈的灌进吴邪耳朵里,一片麻麻的震动感。吴邪的声音一下子就没有了,有点呆呆的看着他。张起灵淡淡道:“胖子向我说过了。那是张家用来制造张起灵时用的药,族里已经没有存货了。我没有再制造它的时间了,一碗药拖下来的时间只有十年。我没有下一个十年了。”
吴邪的心思这回没办法再分神数他说了多少个字,因为他完全被内容搞得整个人都懵了。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然后整个人也不管不顾的坐了起来就和张起灵对视。下午的阳光洒了半张床,吴邪躺在一片温暖的金光里,而张起灵站在被窗子限制出来的界限分明的阴影里,在那里沈默的望着他。吴邪不管自己的手了,两只手去抓张起灵,左手只能虚搭在他身上:“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小哥你不该只活三年的啊!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吴邪。”张起灵轻轻的唤了他一声,伸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上,竟然在微微的笑。那是非常细微的弧度,眼睛里的情绪还是黑沈沈的看不明白。他穿着一件吴邪的旧毛衣,宽宽松松的高领,白色,是吴邪妈妈织的。毛茸茸的感觉敛去了他一切的棱角。但是吴邪看着他,终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和悲怆,让他的眼眶热起来:“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死……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的……”说着身子抖起来,把张起灵抱住,有点费劲。张起灵走上前一步,坐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答应过你告诉你真相。我现在告诉你。”
吴邪听他这样说,突然推开他,右手抓着他的领子皱着眉头吼:“你别岔开!我不想知道那些!我只想知道你还有没有方法救……我只想知道你还能不能……”张起灵一点都没有生气,被他揪着,眼神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