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团的新舞剧全国巡演即将开始。施梁夜没有参演这出舞剧,所以王千雪这趟外出巡演,恐怕有三个月时间不能和施梁夜见面。
倒数着分别的日期,王千雪心里千百个舍不得。这几日更是下班后就腻在一起。
施梁夜的车被拖去修理厂大修,最近都是打车上下班。想起这件事他就恼火,偏偏从王千雪那里听说□□下属文娱公司正和舞团谈合作,以后舞团可能要隶属于□□。
他们整个舞团的人都要替那个嚣张跋扈的江总打工,那岂不是要低人一头。
施梁夜心里的怨气更重,连平常对王千雪惯用的那些甜言蜜语今天都不会说了。
王千雪正在货架上挑选日用品,准备一些带去巡演路上用。
“你老是抱着手机在看什么呢?陪我买东西,能不能用心一点啊?”王千雪抱怨道。
“我在看你表姐新发的vlog,就是来看你首演那场的记录。”
“哦?今天发出来啦?表姐之前跟我讲,会发这个vlog,顺便可以帮我们舞剧宣传带带人气。”王千雪凑过来看,忽地眼尖地瞥见表姐镜头中一闪而过的一道身影,“等一下,你看这个人像不像江总?”
王千雪手指在施梁夜屏幕上滑动,倒回去几秒钟,定格。
“你看,就是江总!”
施梁夜其实刚才就扫见江聿的脸,他特意停留在这几秒钟之间,王千雪探头来看时恰好就能看见这帧画面。
“嗯,好像真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画面里,那天首演他也来了吗?”
“不知道啊,台上灯光这么强,我哪里看得清台下坐着的观众都是谁。”王千雪挠挠下巴,疑惑道,“我的确给了表姐两张票,可表姐没跟我说她是和江总一起来的呀。再说前阵子不是出了热搜那件事,听说表姐的经纪公司收拾烂摊子收拾了半天,股价都跌落,表姐也被他们老总叫过去说了一顿。我表姐可生气了。”
“这么严重?”
“是呀,不过好在这件事已经过去。”王千雪盯着手机屏幕又开始探究,“这个视频播放量都六千万!我们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江总的身影,其他人肯定也会看到。到时候表姐恐怕……哎呀,我得赶紧给表姐打个电话提醒她。”
“你别着急,这种vlog发出去前肯定是审核再审核的,说不定是你表姐经纪公司故意这么操作。”
王千雪转念一想:“你说的有道理。”
***
白梦眠在练习室收拾完道具,秋秋忽然跑进来喊她。
“梦眠姐,柯团喊你去会议室。”
“会议室?”白梦眠疑惑不解,但还是朝楼上走去。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柯团和舞团其他几位领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白梦眠走到门边,刚想示意性地敲敲门,一眼却瞧见主位上坐着的那个男人。
江聿?
白梦眠楞在门口。
“梦眠,进来吧。“柯团朝她招手。
白梦眠应了一声,走进会议室,下意识避开江聿,径直走到柯团身旁。
见她进门,江聿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戏谑笑意。不是把他手机和微信全都拉黑了吗?现在算是避无可避。
柯团起身向江聿介绍:“这位是我们舞团的骨干白梦眠,梦眠她进舞团五年了,之前一直是首席。”
江聿面色不改,站起身目光迎视道:“哦?首席,那舞姿一定十分卓绝。有机会我想欣赏白小姐的舞蹈。”
白小姐?
白梦眠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江聿这货一定是故意来嘲讽她的!
白梦眠站在原地,极为礼貌地和江聿打招呼:“江总,你好。”
江聿主动伸出手:“白小姐好。”
白梦眠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馀光瞧见柯团一直笑着看他们,她只好伸手回握住江聿的手。
握手就握手,江聿居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白梦眠擡眸蹬他。
你快松手,柯团看着呢!
江聿微笑,挑眉。
我不松开,你奈我何。
白梦眠暗自咬牙,屈起食指在江聿掌心用力一掐。
江聿冷不丁掌心吃痛,稍稍松开,便被白梦眠成功逃脱。
柯团并没有看出他们之间有点不对劲,她笑呵呵道:“梦眠,带江总参观一下我们的舞蹈室和排练厅,江总对演出道具很感兴趣。”
“啊?我吗?”
“白小姐有事不方便?”江聿故意问。
白梦眠很想翻白眼,奈何柯团在场。她忍了。
“哦,没有。”
江聿交代邹斐继续留在会议室里和柯团沟通合作事宜,自己便和白梦眠一起离开。
邹斐望着老板的背影摇头。
他家老板遇上他老婆,真的是一点底线都没有。明明只是集团下属文娱公司要跟舞团展开深入合作,他一位集团高层二把手跑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下午的会议不开了?各部门季度报告不看了?财务审批不核查了?
放着一堆工作不做,跑来舞团提出要参观舞蹈室,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对演出道具非常感兴趣?信你个球啊!
摊上这么一位老板,邹斐累觉不爱。以前怎么没看出他家老板居然是个恋爱脑?
……
白梦眠领着江聿在舞团小楼里大致地转悠了一圈,走到道具室门口,江聿提出想进去参观。
白梦眠用钥匙打开门,跟他一起进屋。
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人,白梦眠用不着装恭敬有礼。
她转过身,冷眼道:“江聿,你最好适可而止,道具仓库有什么好参观的?”
“你什么时候把我微信加回来?”
江聿上前一步,将白梦眠堵在置物架前。
道具室的门虚掩着,随时可能有人经过或进来取东西。
白梦眠听见门外走廊上有脚步声经过,她心跳加速,伸手去推江聿的胸膛,没推动。
她擡眸嗔怒地瞪他:“你别闹了,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也是来这里工作视察的。”他低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聿!”
“你要跟着舞团出去巡演三个月?”
“是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吗啊?难道你要跟着我出去巡演?”
“我们三个月不能见面。”
“就三个月而已。”
“只是而已?你不会想我?”
“我为什么要想你?”
“嗯?”江聿倾身更贴近半步。
白梦眠背脊紧贴身后的置物架,退无可退。
“你赶紧起开,被人看见我真的说不清了。”
“说不清就不要说,反正我们还没离婚。”
“你无赖……”
“那就让我更无赖一点。”江聿低头,低喘炽热的气息萦绕在白梦眠的脖颈间。
她几乎无法抵抗他的靠近,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她是喜欢他的,这一点白梦眠在看见离婚协议书那一刻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因为喜欢才有心痛丶不舍丶难过。
可是这个男人的喜欢,不属于她。
白梦眠骤然睁开眼,用力推开江聿。
江聿正低眸要吻上他魂牵梦萦的地方,忽地被白梦眠推开。他怔楞地看着她,满眼的不解。
白梦眠心里发虚,她避开他的目光。
“上次你帮我解决娅娅的事,我很感谢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和你继续在一起。”
江聿闭了闭眼,心头有一丛恼火无可奈何地燃烧。
“白梦眠,我错了已经向你道歉,你想搬出去住,我也不反对,你喜欢的舞蹈事业,我全力支持。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白梦眠不敢直视他的黑眸,撇过头咬着下嘴唇,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为自己鼓足力量。
“离婚,我希望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走程序。”
江聿的面色彻底阴沈下来。
“你就这么想和我断绝关系?”
“我说的很清楚。江聿,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感觉,我要离婚!”
白梦眠自始至终低垂眼眸,回避他强烈的目光。
“这是你的心愿?”
江聿深深地望着她,希望她能擡眸看自己一眼,可是她并没有。他眼底燃烧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直至熄灭。
“好,遂了你的心愿。”
在民政局走完程序,两人在法定意义上已解除婚姻关系,但依旧需要通过30天冷静期后才能正式取得离婚证。
拿到盖章后的离婚登记申请表那一刻,白梦眠捧在手里仔细看,这才发觉身份证号上的日期不对劲,今天居然是江聿的生日。
他选择今天来舞团找她是因为……
白梦眠心头一惊,猛地转身想去和江聿说些什么,却见他大步离去,很快便坐上车,背影仿佛都写着决绝二字。
轿车扬长而去,只留白梦眠一人独自站在民政局门外。
行吧,反正都已经走完程序。
这样没有再见的告别,可能更适合他们。
***
应田怀下班来到游艇上,进门便看见一地空酒瓶,桌上刺眼地摊着一张盖了红章的离婚登记申请表。
应田怀震惊:“不是吧,真离了?”
江聿瘫坐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不要命地灌自己。
“我的生日,她许的唯一愿望是离婚。遂了她心愿,反正是她在身边的最后一个生日。”
“别喝了,你真不要命了?”应田怀赶忙拦住江聿继续倒酒的手,又把他面前的酒瓶全收起来。
“要不我开车送你去她住的小区?像上次一样,我帮你把她喊下楼,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还挽回什么?”江聿眼神朦胧,指着桌上那张离婚登记申请表,“我没老婆了……没老婆了。”
他呢喃着歪倒在沙发上,嗓子里发出的咕哝似泣音。
应田怀叹息,无奈地坐在他身旁,给自己倒了杯酒。他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