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言悠悠醒转过来时,窗外已天光大亮。
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人也清醒了,可是睁开眼的瞬间,孟心言觉得自己还在梦中:竟然睁开眼就看到了...霍博衍???
私立医院单人病房布置温馨,加湿器还在缓缓的吞吐着雾气,霍博衍斜倚在窗边的沙发上,正眯着眼小憩,他身高腿长,坐在沙发上稍嫌憋屈,看得出来睡得极不舒服。
霍博衍眉头微皱,双手环肩,小憩的模样给人一种淡漠的疏离感,有这么一瞬间,孟心言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与她某个记忆深处的画面无缝衔接起来,象是一团迷雾中不清晰的一点,一闪而过,捉摸不定。
是什么呢?孟心言胸口似是被轰的一声撞了一下,满胀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震,但很快,那种每当她用力思索过去,便会袭来的头疼感,让她再一次放弃了追寻。
病房除了自己和他,没有其他人。她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应该是自己要出门去送赵安琪,可眼前没有赵安琪,分明是霍博衍。
孟心言在继续装睡和叫醒他之间权衡利弊时,病房的门就被出去买早点的夏阳推开了。
得,彻底不用装了。
夏阳推门进来,惊醒了闭目养神的霍博衍,他睁眼的第一时间看向病床上的孟心言,与孟心言投向他的视线交汇。
霍博衍站起来,信步走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孟心言的额头试温。
孟心言惊愕的看着他,他的手顿在了空中只一秒,非常流畅地转而去拨了拨点滴。
孟心言:啊,吓我一跳,竟是我想歪了。
点滴已至末尾,霍博衍伸手调慢了点,低头看了看孟心言。
孟心言也不知道此时此情说点什么比较好,干巴巴的回望着霍博衍,这一瞬间想到的竟然是:糟糕,现在的自己一定丑极了。
孟心言转而去看夏阳,无语且疑惑地瞅着他,眼珠朝霍博衍那面转了转,
夏阳明白,那意思是在问他:我昏迷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睁眼看到这尊财神爷?
夏阳眨巴眨巴眼,表情一言难尽。
不等孟心言问,夏阳主动解释说,昨天她晕倒了,赵安琪委托霍博衍代为看护。嗯嗯就是这样。
一个子公司的小头目委托企业总裁代为看护?
孟心言眼角有些抽搐:解释的很好,无懈可击,简直了。
她无语闭目:夏律师,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手机一直震动不停,霍博衍抬腕看了看时间,说了句先走了,啥都不解释,就离开了病房。
走得恰到好处,倒是避免了尴尬。
病房门一关上,孟心言立刻发问:“他怎么在这儿?”
夏阳示意她小点声,毕竟人还没有走远。
夏阳将小桌板支好,将早点放上,“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啊,人家大领导是关心你。”
孟心言狐疑的盯着夏阳,“学长,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这不象是你会说的话啊。”
那我该如何说呢?夏阳闷闷的回想昨晚夜深人静时,自己与霍博衍进行的男人之间的对话。
当时,他直截了当地问霍博衍,“霍总与我们小孟律师以前认识?”
霍博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目光沉静温柔的看着沉睡中的孟心言,“夏律师,你们认识多少年了?”他反问。
夏阳:“从她上大学开始到现在。霍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霍博衍扯了扯嘴角,笑意很淡,未达眼底便烟消云散了,“我们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能有多久?在她的记忆里,我们甚至都不算是朋友。你感觉不到吗?她挺讨厌我的。万恶的资本家嘛。”
霍博衍低头自嘲的笑了声,笑声很短促,仿佛有些怨念。
直球夏阳有些不懂,在她的记忆里?那在你的记忆里呢?
他还想再聊两句,霍博衍已在沙发上闭上了眼,显然,拒绝深一步的交流。
夏阳当下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孟心言状态已转好,这会儿,夏阳开始向孟心言邀功。
夏阳:“话说昨天我为了留下照顾你,还推了新结识的佳人相约呢,你打算怎么弥补我?”
孟心言好奇:“哪位佳人?”
夏阳倒也老实:“就是丽景科技的赵安琪小姐。”
勾搭上的动作可真快啊,小病初愈的孟律师阴恻恻地提醒小夏律师:“学长,以后跟我说话要注意些分寸,毕竟我是你的红娘呢。”
孟心言在医院又住了一天院,精神恢复了很多,。但是因为杏草的案子又让她在律所里成为了众人议论的中心。
杏草是孟心言接的一件公益代理案的当事人。
十五岁的留守少女杏草被班主任发现已怀孕五个月,家访后发现家中只有一个年迈且世事不管的外婆。
而导致未成年少女怀孕的罪魁祸首是杏草同村的富户家十八岁的儿子。
可是对方仗着有钱有势,完全不打算负责任,只给了几百块钱了事。多方求告无门之后,班主任于是来律所为杏草寻求法律援助。
都晓得这是出力不落好,还得搭钱搭时间的苦差事,律所的其他律师都敬谢不敏、互相踢球。球踢到孟心言这里,她欣然接下了。
临近新年,南宸市连下了好几场雨,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南宸市将迎来今年的初雪。
顾佳佳满身艺术细胞,憧憬着在初雪里浪漫撑伞漫步。
她把天气预报转发给孟心言的时候,孟心言正踩在泥泞的山路里一阶一阶的往上爬。杏草一家住在小青山花岗村的最远的那处山窝里。
村子很小,来个人立马就会全村皆知,都知道村里最穷的杏草家来了律师,一个个隔着破旧的篱笆往里瞧。
孟心言有先见之明,一个人去不安全,来之前特别跟县里打了招呼。
夏阳前些年帮县里成功打过官司,这次见是光华律所的律师,特意指派了两个男同志陪孟心言走这一趟,算是保驾护航。
孟心言满腹的法律条款,在见到小女孩的那一刻,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微隆着小腹坐在脏污草席上的杏草,蓬头垢面,眼神迷茫,她十五岁了,到目前为止只上了三年学。
年迈的外婆用地锅给孟心言他们烧水喝,脸上的表情也很木然。
对她们来说,法律保护这种字眼太过遥远了。
没等孟心言询问具体情况,陪同孟心言进村的两个干部突然从院子里慌张的跑进来说杏草家已被男方带来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镇上
赵镇长出去接听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语气很冲,声音很响,在包间里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镇长打完电话,推门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包间里的几位贵宾致歉。
这几位贵宾都是通过关系才请来的投资商,赵镇长为了拉投资绞尽脑汁才凑成眼前这个饭局,结果话还没聊几句,就被自己手底下几个不成器的废物的电话搅了情绪。
“赵镇长,出什么事了?要不您先去处理?”其中一个贵客凉凉地体恤的问。
“没事,没事,没多大的事,”赵镇长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半秃的脑门油光锃亮,
“就是光华律所的一位女律师来我们镇调查些情况,引起了一些小麻烦小骚乱,打搅了大家的兴致,我自罚一杯。”说着就要饮尽杯中酒。
“光华律所?”一直沉默着坐在C位的年轻贵宾不耻下问:“哪个律师?”
赵镇长端酒的手顿在了半空,木讷不解的看向贵客,努力的想了想,“好象是姓孟,怎么?霍总认识?”
光华律所姓孟的律师,只有一个。
霍博衍将一直握在手中温毛巾扔回桌面,面沉如水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