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玉珍也是,好好的鸡汤都不喝,说什么恶心难受,我那会儿怀你的时候,想吃还没得吃呢!”
焦文俊笑了一声,一脸得意之色,劝道:“阿娘,玉珍有了身孕,你多担待她一些。等她生了孩子,你身边不是又多了一个伺候的人?”
提起这个,焦母就来气,道:“谁伺候我啊?孟韵娘吗?她自己都三天两头病歪歪的,肚子不争气,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要不尽早把她休了,还能把那些钱留给我孙子!”
孟韵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青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听到此话,眼中冒出了斗大两团火。
若非孟韵拦着,只怕青幺已经跳出去叉腰怒骂。
孟韵朝青幺摇头,无声道:“冷静”。
虽然她回来就是为了和离,早晚都要撕破脸皮,但眼下还不是时机。
“且再等等。”孟韵指了指屋内。
焦文俊娶孟韵时便看上了人家的嫁妆,如今被焦母说出来,心思一朝暴露在白日下,自己也觉得猥琐恶心。
饮了半壶酒,焦文俊颧骨通红,假惺惺道:“哪怕韵娘不能生,我与她总有三年的夫妻情分在,便是一辈子就这样,我也愿意的。”
一想到孟韵娘今后就要看他脸色生活,慢慢地等到几十年后,娇滴滴的大小姐慢慢被深宅大院磋磨成风烛残年的老妪,他的心里忽然感到无比畅快!
自卑仿佛一瞬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睥睨少时落魄的云淡风轻。
“韵娘的钱,我的儿子,真好、真好呀!”焦文俊醉得笑了。
焦母恨铁不成钢,骂了几声“傻子”。
……
后面的话孟韵没有再听下去,再回神时她已在房中坐下,掌心传来丝丝痛楚。
原来是她捏着伞的时候用力过猛,将手心生生蹭破了皮。
青幺轻轻掰开她的手掌,拿来药粉吹了上去,最后裹好一层薄布,再把筷子递到她手中。
婢女送上了饭菜,孟韵扫了一眼,夹了一筷子入口,嘴里终于有了滋味。
饭菜的幽幽香气飘如胸腔,像在这昏暗的雨天里抛出了一把钩子,引得人胃口大动。
她忽然想起了三年来许多个这样的雨天,自己乖巧地站在廊下听训,焦文俊只来匆匆看过一眼,便急着进去用膳。
膳食出自她手,可最后享用的人却不是她;偌大的宅院出自她手,最后却要被人算计留给玉珍的孩子。
从前的孟韵傻,人家夸她一句手艺好,她便傻得忘了自己还饿着肚子。
换成现在的孟韵,绝不肯做。
“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焦母、焦文俊,你们听到了吗?
不会再有机会了……
孟韵仰头看着檐角与外面的天,一黑一白,一静一动,连绵不绝的万千雨线落下,洗濯世间一切尘埃。
*
晚间,孟韵沐浴过后,散着的发尾带着湿气,轻柔地垂在颈边。
青幺点上了灯,搭了一块薄毯在孟韵膝上,暖和舒适,孟韵甚至想裹紧了毯子,就这样趴在小榻上睡至天明。
青幺收拾了箱笼,从里面找出了孟韵缠胸的布巾,之前带出去的两块忘在了孟家、孟韵的闺房之内。
想着娘子时常穿这些,青幺便拿出来,顺手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孟韵正拿了一本书在看,视线落到青幺找出的几块长巾上,凝眸若有所思。
青幺抱着衣裳和布巾过来,问道:“娘子在想什么?”
说着青幺递上去一块,孟韵接过来看了看,忽然道:“把这几块布巾烧了吧。”
“烧了?娘子不穿了?“
青幺的声音带了点惊喜,看向孟韵的眼睛里有一丝不敢相信。
她家娘子身子养得好,有时衣裳穿得紧,玲珑.有致,便是连她也移不开眼睛。
原本是好事,可落在焦母眼里,就成了浮浪不庄重,明里暗里数落了几回娘子。
别无他法,只好寻来布巾缠到胸上,勒得紧紧,避免惹了焦母的眼。
这东西缠在身上本就难受,如今孟韵发话要烧,青幺第一个赞成此事!
见到青幺惊喜的样子,孟韵哑然失笑,难得露出一个狡黠机灵的表情。
“对,给我烧了。”
烧得干干净净,最好挫骨扬灰。
青幺得令立即去办,支了盆子生了火,一股脑将布巾抛了进去,火舌瞬间屯灭了一大团丝帛。
火光倒映在孟韵眼里,看着从前的桎梏慢慢消失,孟韵长长呼出一口气,抱书捂住了心口。
这便是不受拘束的感觉,孟韵闭了眼细细回味。
焦文俊终于知道她回来的消息,急匆匆地冲进屋里,肩膀、鞋面带入了水汽,打湿了孟韵屋里的一块儿干燥地儿。
孟韵蹙眉,眼睛转到别处,连眼角风都不想扫一下眼前这个男人。
焦文俊让青幺给他拿块干净的帕子过来擦身,一连三声,青幺根本不应。
他又转头去看孟韵,孟韵垂下了眼皮,嘴角微微勾起。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