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几人,此刻氛围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诡异又尴尬。
孟韵觑了一眼姐弟两人的脸色,果断将熬好的参汤搁在一旁,对陶玉道:“阿嫂记得喝,我先出去。”
“无碍的,你就当在这儿陪陪我。”陶玉知道孟韵想避嫌,怕因为她在场,自己不好和陶珏安心说话。
但陶玉正气头上,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也是他姐姐,他用自己逼阿娘,有什么不好意思让别人听见吗?”
“阿姐,你别气了。”陶珏低低开口,头几乎快垂到了地上。
“我也不想生气,你倒是做出个人样来啊!阿耶去了,阿娘就只有你一个指望。你还——”
陶玉说着又激动起来,刚半撑起的脑袋猛然倒回了枕头上。
孟韵立刻劝道:“大夫说了让你别动气。快好好躺着。”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响,只见青幺嘴巴微张,双眼圆瞪。
孟韵赶紧回身,发现陶珏竟然在床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阿姐,我想去西北从.征。”陶珏定定说道。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床榻上的陶玉,孟韵小心翼翼挪到一旁,将面前的地方留给姐弟俩。
“此事你可想清楚了?”
陶玉没有孟韵意想中会阻拦陶珏,反而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此事。
陶珏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垂眸的片刻,目光扫过眼前的地面,却只看到绣花鞋的鞋尖。
眉头不经意微皱,意识到人站远了一些,陶珏连忙板起脸孔,一丝不苟。
陶玉“哼”了一声,没有错过弟弟一闪而过的皱眉,问道:“你莫非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陶珏顿了顿,慎重张口道:“没、没有。”
“可如今天下承平已久,你想从.征,也未必非要去西北。我让你姐夫就近——”
陶珏打断了姐姐的话,回道:“不,我就想去西北。”
“为什么?”陶玉想不明白,她听说西北战乱随时会起,为何他如此执着,非要去那危险之地。
“因为、因为……”陶珏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其实是因为西北能立功,那样他就可以很快还上欠孟韵的钱。
但他还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
于是,陶珏道:“因为我有一身武艺。就得去能展现男子汉气概的地方。沙场报国,忠肝义胆,这是先生教的。”
他这番话也不算扯谎,只不过是原因之一。
陶玉虽然不是很相信他的一番话,但陶二郎毕竟已成人,若真下定决心想做一件事,她纵然身为长姊,也不好阻拦。
“阿娘那儿我会替你去说,但如何让她彻底放心,最终同意你去西北,你得好好想想。”
陶二郎不喜欢咬文嚼字,也不喜欢念书作文章。如今终于遂了他的愿,当即“蹭”一下站了起来。
“多谢阿姐!”陶二郎一依次朝陶玉和孟韵作揖,而后飞奔了出去。
孟韵眼见青葱似的小伙子拔地而起,心里很有一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其实她比陶家小子只大上两岁,还是陶玉婚宴上,隔着人群远远见过一面而已。
忽然想到陶家这次就是因陶二郎才遭此变故,人财两空,孟韵下意识皱了眉头。
她虽然不了解陶二郎,但是方才观他秉性,最多算个愣头青,怎么也不是那种寻花问柳的浪荡子弟。
闹出这等事,八成被人算计了吧。
孟韵下意识同情这个孩子,丝毫没想到其实自己比人家不过大两岁。
“韵娘、韵娘?”陶玉连唤了她两声,孟韵才回过神来。
“阿嫂可有吩咐?”孟韵重新在陶玉跟前坐下,顺手将参汤端给她。
瓷碗温热,触感极好,陶玉仰头喝下时,忍不住捧紧了一些。
“韵娘,让你陪我回陶家,路上已经颠簸了两日。我方才已经吩咐人去烧了些热水,你与青幺盥洗后,好好歇一歇吧。”
“我无碍的,阿嫂。”孟韵见她脸色有些憔悴,有心想留下照顾她,不过陶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韵娘,你先去好好休息。今日你也看到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闹着要去西北游历。我阿娘一辈子被人呵护,除了料理庭院之事,外头的人情打点,根本没经历过风雨。此番我身子这样,万一要与贵客的女眷来往,我怕是得劳烦你一趟。”
陶玉担心陶二郎从.征一事,怕还得过里正或是李六郎的手,既然承人家的情,除了孟大郎打点,女眷那边也不可怠慢。
若是双管齐下,说不定会成事更快。
所以,万一人家女眷来到陶府,多一个人从旁说话,总也管些用的。
孟韵明白陶玉的意思,正好她身上确实有些乏了,便起身同陶玉告辞。
“阿嫂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间再来看你。”
陶玉弯了弯嘴角,笑容憔悴温婉,应了声“嗯”。
孟韵走后,陶夫人身边的婢女来到陶玉屋中,端来了一些膳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