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咳咳咳……”
谢轻舟忽然意识到他想说什么,手上的剑锋轻轻一转,铁刃卷开了李六郎颈上的皮肉,惹得他急剧咳嗽。
一旁的孟韵,在听到谢轻舟出声瞬间,心在胸膛之中狂跳不止。
若说片刻前,她的心境如死水一般绝望,甚至不惜激怒李六郎,只求速死。
那么现在,她的心中忽然凭空生出一股勇气。她怎么能轻易想到死呢?
果然,人只要有了倚靠,便是濒死也能生出求生之志。
直到此刻,孟韵方知自己方才如何凶险,心里一阵后怕——就差一点点,她便再也看不见光明了。
屋中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孟韵挣了挣身子,发觉唯有头颈能动。
于是她艰难转头,下意识顺着声音消失的方向看去,却只能透过妖艳的红纱,看见一张侧脸。
果然是他。苏城县令谢轻舟。
男子棱角分明,下颌绷紧,哪怕她只看得见模模糊糊的轮廓,也能感到其中氤氲的杀气。
李六郎背对着床榻,只有头颈露出,谢轻舟执剑而立,似在犹豫、不敢动手。
床榻上轻微的摩.擦声传来,谢轻舟耳尖微动,面色稍霁。
见李六郎已无还手之力,谢轻舟收剑回鞘,将长剑远远放到桌上,起身朝孟韵走来。
外间忽然一阵骚动响起,紧接着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谢轻舟脚步一顿。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大力撞开,为首的青幺一脸惊慌失措,径直奔向床榻,双膝重重磕在脚踏上。
“娘子,都怪婢子没有保护好你,那天杀的恶贼……”青幺抽抽搭搭地哭着,双手在被面上来回检查,又觉得这样根本检查不到什么,便把手小心翼翼伸进了被窝。
属下从李六郎手里救下青幺,将人绑了扔在走廊,嘴里塞好了布条,这才带着青幺来向谢轻舟回禀情况。
这厢,谢轻舟正与属下商量如何处置李六郎,余光瞥见青幺的动作,下意识眉头微蹙,眸色渐深。
这一幕落在李六郎眼里,带着血痕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极为不屑的瞟了一眼谢轻舟。
原来,大家不过都是一路人。
属下见李六郎气焰嚣张,忍不住踢了一脚,埋怨道:“你他.奶奶.个腿儿,光天化日强迫民女,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
“够了。”谢轻舟抬手制止,转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主仆二人,叮嘱道:“事关孟娘子名节,切莫再让外人知晓。”
“卑职明白!”常服打扮的衙役低头应是,继续问道:“只是这李六郎好办,外面那些人该如何处置呢?”
谢轻舟查出李六郎手上的生意不干净,除了走私东南诸地的货物,身后竟还与长安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六郎是不可能放过的。但他手下的喽啰是杀是放,衙役们不敢擅作决定。
看着榻上柔弱无助的孟韵娘,手足无措哭哭啼啼的青幺,顷刻之间,谢轻舟心中已有决断。
“先将那两个汉子打一顿,扔去牢里,再去查查那些人究竟在李六郎身边,都做了些什么恶事。轻重责罚,皆依大唐律处置。另外,若我日后听闻今日之事的只言片语,你便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将功补过。”
属下骇然地眯了眯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郑重应道:“卑职遵命。”
谢轻舟挥了挥手,属下便把李六郎从地上捞起,换人扛着抬了出去。
青幺伸手进去探查了一番,摸到她家娘子衣裳好端端的穿在身上,脸色才稍微缓和。
孟韵被她摸得哭笑不得,偏生无力阻止,只能闭了双眼,无奈道:“难受、大夫。”
“娘子你说什么?”青幺实在听不清。
不料话音刚落,被窝里忽然伸进两只粗.大的胳膊。
“啊——”
孟韵娘腾空而起,整个人稳稳当当地卧在一个厚实有力的臂弯。
她只觉自己连惊讶的声音都格外娇软,面色腾地涨红一片,只能定定看向他胸口的花纹,掩饰尴尬。
看来李六郎给她下的软筋散,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得罪了。”谢轻舟的声音蓦地飘在她的头顶。
孟韵觉得自己身上骤然变得滚烫,尤其是双腿和腰侧,热浪灼得肌肤发麻。
来自另一人的温热源源不断传到她身上,偏生她悬在半空,动不得逃不得。
于是用鼻尖拱了拱面前的被褥,将自己埋得更深一些。
谢轻舟大步来到榻前,不由分说,连人带被子裹住往外走。
青幺这回没什么反应,见状擦了擦眼角,乖巧地跟在谢轻舟身后,一起出去。
快到门口时,谢轻舟忽然顿住了脚步,沉声吩咐道:“仔细找找这屋子,看你家娘子有无忘下的首饰香包等物,然后过来寻她。”
“放心,这屋子有我的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