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撩了袍子,一屁股坐下,“你先拆开看看, 然后再把这封信交给贺兰梨花就可。你若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回话的时候, 还要说些什么。”
男子眼珠一转,诺诺应声,“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等男子拿着信离开后,一室之内重新恢复安静,落针可闻。风吹进窗户的缝隙,烛火一摇,金玉珠宝之光在屋内四散。
林澈嘴角微勾,看着帷帘的方向露出一抹玩味之色,“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卷书便提起了帘子。
握书的手骨节分明、青筋遒劲,谢轻舟冷淡的眉眼赫然出现在帘后。
俊逸非凡的脸上金光摇曳,竟多了些奢靡妖冶之气。
林澈眼皮半抬,看着他揶揄道:“贺兰梨花那边都按照你说的办了,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去楚家,帮助咱们的容娘子,给她弟弟准备成亲了呢?”
谢轻舟嘴角上扬,不咸不淡应了一个“好”字,又送了一句“多谢”。
林澈郁闷地“哼”了一声,纳闷道:“这有的人外任,几年工夫什么都有了。不像我,冷锅冷灶冷炕头,怎么什么都没有。”
谢轻舟嗤笑,手里的盘珠刮了刮眉心,好心提醒:“楚容还未成婚,有我保举,你尽可以在外祖父面前一试。”
此言一出,林澈立即讪讪闭上了嘴。
他皱眉拒绝:“不必了、不必了。长安城中还有众多佳人呢!她们都在日思夜想,就盼着我回去见她们呢。我才不要做负心汉!”
提到长安,谢轻舟倏然闭着眼,冷冷一笑,道:“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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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城下起了绵绵的鹅毛雪。
马车行进在去明光寺的途上,车辙碾过,留下一道浅浅的雪痕。寒气从帘外一浪一浪扑来,好在马车中有精致小巧的炉子,四周又用厚厚的毛皮铺满,倒也不算太冷。
很快,三辆马车依次停在明光寺前方一块空旷的地上。
为首的是贺兰梨花的马车。包金的四角上青穗已不似昨日疏落,大约是粘了雪的缘故,彻底粘成了一股,看起来不似后头朴素的马车干净。
林澈本想骑马跟着来的,但谢轻舟不许他张扬,便老老实实在车里睡了一路。如今终于到了明光寺,林澈第一个跳下来,三两步跑到楚容她们坐的马车前,嚷嚷着要扶她们下车。
“谁要你扶了?”
楚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四处寻着马凳的踪影,看了许久也不见,疑心是这厮藏了起来。
楚容立即朝林澈瞪眼,林澈忙摆手解释,“你可别误会,这车出发的时候就没配马凳。不想我扶的话,你可以……爬下来。”
说着,林澈便给楚容让路,眼睛扫视了一眼脚下的一块地面,示意她也可以跳在哪儿。
楚容恨恨地瞪了一眼林澈,正想跳下来,谢轻舟已走到了近前。
“怎么还不下来?”说着,谢轻舟又看向了等在一旁、一直注视着这里的贺兰梨花。
楚容一见救星来了,连忙缩回了马车,从车窗中钻出了脑袋告状:“谢临帆你来得正好!林澈欺负我和韵娘没马凳,让我们跳下去。我体格健壮,又会医术,万一扭到了脚无所谓,韵娘可不行,这娇滴滴的美人……”
话未说完,孟韵已经实在听不下了。
撑起身子钻出马车,面上一阵热一阵凉,孟韵双手扶着车壁,作势就要往下跳。
此时,一只白皙的大掌伸到她眼前,阻拦了她往下跳的举动。
孟韵抬头,正好撞人一双漆黑的眸。
“我扶你。”
山间的风带着冷峭的寒意,不时有雪花落在掌心,谢轻舟话音虽柔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味道。
一旁,贺兰梨花逼视的视线越来越灼人。
前有狼,后有虎。
孟韵知道不能再磨蹭,慢慢松开了扒着车壁的手,想要去抓他的手腕——这比将手直接放在他掌心,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接触。
比如肌肤相处的滚烫。能从手心烫到脸颊。
可不料就是这个去抓手腕的举措,谢轻舟好像忽然一下站不稳,向后猛地退了一步。
“啊、”
二人本就一高一低地站着,她又是在离地半人高的马车上。谢轻舟这一退,孟韵原本虚掌握腕的手不由得向前一滑,掌心不止擦过了他的皮肤,新修剪过的指甲还在他手腕上刮了三道血痕。
而她整个人,直直从马车上栽倒谢轻舟怀里。
香软的一团被两只强有力的臂膀霸道地揽入怀中,孟韵的脸擦过谢轻舟胸膛的刺绣,微微刺疼。
后背和腿弯都被箍住,她根本不敢睁眼。
唯一一只没有被夹住的手,徒劳地撑在自己与谢轻舟之间,妄想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