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薄指甲被修剪得正好——几个时辰前,这几根指头上还沾着黏哒哒的水渍。
有人趁着半夜月黑风高,四下无声,仗着自己近水楼台,青幺正好不在,对熟睡的她做下了羞人之事。
孟韵不愿想起这桩事,脸颊微红,瞪了眼这几个微蜷的指头,目光上移,却见到它们的主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不是毫无经验,什么都不懂么?还哄她说是林澈不小心留下的书上看来的,还说这样做会很舒服——她也的确很舒服,可事后她都快羞得要钻到马车底下。
天知道她当时吓得死死咬住衣角,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她二人这样胡闹,会被青幺和谢楼看出端倪。
谢轻舟还哄她,说她过于担心了。就算看出点什么,碍于自己的面子,他二人又敢说什么。
彼时,孟韵抽了抽嘴角。
她十分庆幸孙妈没有跟着一起来。否则,若被她老人家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两句,自己真会惭愧得无地自容。
谢轻舟厚脸皮不怕麻烦,她怕。
于是,孟韵这会儿不想牵谢轻舟的手,纤纤玉指只虚虚搭上了他的腕。谢轻舟眼中闪过一丝笑,凝了目光想去看她,可惜隔着幂蓠,只看得清里头装饰的翠玉。
谢府的原身是先朝一位王爷的宅子,圣人为褒奖老谢将军平叛有功,命工部将其重新修葺后,这才赏赐。负责这项任务的人花了心思,不仅按四时节气添了珍奇花草,还特意围了处造型精巧的莲池,造了好几处假山。若论设计花销,抵得上建造半座公主府。
自谢轻舟外任做官起,谢府宅院便由公主府的人管理,院中花草不败、池塘青青,管理的人是既费了银子,又花了心思。如今主人回来,管事当即将钥匙账簿交还,听由谢轻舟处置。
谢轻舟将东西收下,吩咐谢楼悄悄送了公主府的管事一笔银子,再客客气气将人送走,便拎着钥匙回了房。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屋内,青幺正来回抚摸着多宝架上一只五彩斑斓的琉璃瓶子,感叹长安不愧是长安,连插花的瓶子都做得如此精巧。
孟韵归置好了东西,此刻正对镜梳妆,闻言掩唇一笑,正想开口让青幺下去休息,就忽然到了镜中伫立门口的谢轻舟。
“郎君回来啦!那婢子告退。”
天色已晚,青幺极有眼力见儿,脚底抹油似地关门溜走。
这丫头倒是跑得快,平日怎不见她* 那么怕自己?
孟韵好笑地将手里的玉梳搁在妆台上,玉梳却意外碰到匣子,发出“噔”得一声脆响。
她这才想起不是她往日用的螺钿木梳,经不起她这样折腾,忙捡起来仔细查看。
好在力道不大,玉梳没坏。
谢轻舟进门将钥匙扔在桌上,站至她身后,见她捧着玉梳一脸心疼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
他满不在意,一把抽出她手里的玉梳,道:“破梳子而已,谢家多的是。这个坏了,明日再让谢楼去库房给你取十把回来。”
孟韵淡淡地“嗯”了一声,不似往日那般体贴地揽着他手臂让他坐,看也不看桌上的钥匙,只道:“郎君忙完了?累了吧,我去唤人打些热水,给您解解乏。”
说着人便起身往外走,谢轻舟察觉她情绪有异,伸手轻轻一勾,人便被提到了他跟前。
谢轻舟将孟韵抱在膝头,一同在桌前坐下,笑着问她:“我怎么你了?都一天了,还不高兴?”
谢轻舟以为孟韵脸皮薄,还在为他在车上勾着她胡来而生气。
但孟韵生气的地方并不是这里,而是他在何大夫那儿说什么“不想添麻烦”,她虽然自诩一贯大气,但试问哪个女人听到这种话会不生气。
如今听他忽然提起马车上的事,无异于火上浇油,孟韵小嘴撅得更高。
“放心吧,没人听到。”谢轻舟见她“还不放心”,兀自生气,出言向她保证。
孟韵不想理他,起身又要走,奈何放在她腰间的手力气太大,根本动不了一点儿。
“这里还有一件正事,须得跟你说一声。”
孟韵盯着不沾地儿的脚背,冷冷道:“郎君请讲。”
谢轻舟指着桌上那一大串钥匙,“这是家中各门各处的钥匙,公主派来打理的人走了,现在只得辛苦得归你管理。”
谢轻舟说完凑近孟韵肩头,嗅了嗅她身上沐浴后好闻的香气。
孟韵虽打理过家事和铺子,但面对这偌大的一座府邸、偌大的一处宅院和许多仆婢,心中却有些惶惶。
“我能行么?”
“当然行。”
谢轻舟斩钉截铁回道:“你可是孟韵娘,苏城大名鼎鼎的布店东家,谢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能力出众又身份合适,于情于理,都该由她打理这座宅子。
孟韵被他的话逗笑,一时忘了生气,拈出他的话